忠奉伯很生氣!
因爲他進宮覲見之時得到皇上拿到一份新的煉丹方子,起碼要兩個時辰以後纔有空間他,讓忠奉伯明日再來。
此時拖延一刻便牽扯到多人的性命,可忠奉伯也無能爲力,如今的聖上已年邁糊塗,只求長命百歲,哪管得了其他人的死活?
忠奉伯不顧太監的阻攔直接衝了進去,可皇上已進了修建的密室,不允任何人進去。
他很有踹開密室的衝動,可忠奉伯的心裡也明白,若是真的那麼做了,恐怕不止救不了別人,連他的三五九族的人腦袋也會一起沒了。
忍着怒氣出了宮,就見宇文侯在宮門口的馬上看着他。
二人沒有交流的話,忠奉伯也上了馬,駕馬先行,宇文侯跟隨在後,二人到一個茶樓的雅間內關上門密談,其餘之人都在外面等候。
鍾氏聽到伯府的護衛前來回稟伯爺與宇文侯到茶樓密談,她的心底便“咯噔”一下。
“伯爺見到皇上了嗎?”鍾氏急問。
護衛道:“沒有,皇上今日繁忙,讓伯爺明日再去,伯爺入宮之前便被宇文信攔截一下,出宮就看到了宇文侯,特意讓卑職前來回稟夫人。”
鍾氏的眉頭皺成了鎖,這是伯爺告訴她此事恐怕難辦了。
“先下去吧。”鍾氏讓護衛退下,思忖片刻便與樑媽媽道:“楊懷柳還在玉娘那裡?”
“是,這兩天她與二姑奶奶相處的很好。”樑媽媽的說辭更讓鍾氏沉嘆一聲,“讓她來……算了,還是咱們去吧,我這心裡頭也等不得了。”
樑媽媽扶着鍾氏起身,一行人便去了沈玉孃的小院。
梵音正與沈玉娘講着菜譜,除卻湯、炒的素菜,還講了幾道有滋有味兒的小涼菜,每說到一道菜,梵音都親手做一遍給沈玉娘嚐嚐,反正忠奉伯府有錢,更不怕做了沒人吃,這一道接着一道的做,倒是與沈玉娘熟捻起來。
“這菜的味道是好,可惜你能將豆腐切成髮絲細,我卻沒你這手藝了,若是細絲成條,可怎麼弄纔對?”沈玉娘自嘲的笑着問,梵音道,“那就多灑上一點兒鹽,醃的時間也多一點兒。”
“要多久?”沈玉娘是個細緻人兒,事事都要問清楚,不差分毫。
梵音吐了吐舌頭,“那就要根據你切的粗細來定了,我可說不準!”
“壞丫頭,拿這話來排揎我,當我聽不出來?哼!”沈玉孃的笑罵讓梵音也咧了嘴,而此時門外正巧鍾氏和樑媽媽進門,婆子們上前行禮,“給伯夫人請安!”
沈玉娘和梵音轉身就看到了鍾氏,二人起身行禮,鍾氏擺手道:“行了,過來看看你們倆,之前還怕這丫頭呆的生疏,這倒好,倆人都快玩成了一個人了,我是跟着瞎擔心。”
“二姑奶奶性子好,懷柳姑娘也是機靈善良,兩個人還能出什麼錯?夫人您是想她們了!”樑媽媽在一旁笑着圓場,沈玉娘看看鐘氏的模樣,再看看楊懷柳,顯然這是有事來的……
“懷柳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兒也跟着學了幾道菜,將來閒事也能做兩道孝敬母親,只是您別嫌棄女兒做的難吃。”沈玉娘雖自貶,但也是捧着梵音說。
鍾氏點了點頭,“你這是一片孝心,我哪還能嫌棄?家裡頭這些孩子,也就你是最懂事、最貼心的!”
“弟弟妹妹們還小……”沈玉娘終歸不是鍾氏親生的,也不能答太過分的話。
鍾氏搖搖頭,似也無心多說,看向梵音道:“過來跟我聊聊?”
“願聽伯夫人指教。”梵音往前走了兩步,沈玉娘和樑媽媽也知趣的離開。
鍾氏看了她半天,讓梵音坐在身旁,“……你覺得玉娘這個人怎樣?”
梵音怔了下,“二姑奶奶是位心慈善良的人,其實她的心裡還有份童真的趣味,只是因寡居的身份不敢表露罷了。”看着鍾氏,梵音繼續道:“伯夫人也是心慈,能夠將她接回伯府,懷柳不懂那些繁瑣的規矩,但知道您也一定受了很大壓力的。”
鍾氏點了點頭,“她是個苦命人,親事是自幼定下的,也想不到夫家會是那個模樣。”
梵音沒有再多話,而是一直看着鍾氏。
她不明白鍾氏爲何提到沈玉孃的身上,接下來該說到她父親了吧?
“昨晚行儼把你父親接走,仔細的瞭解了他的經歷,伯爺一早拿了你父親做的冊子還有證詞去見皇上,可惜皇上卻不肯見,要明日再談,伯爺出了宮就被宇文侯帶去茶樓私談,想必這件事也沒那麼容易辦了。”
鍾氏說完便看着梵音,“你有什麼想法,不妨都說說?”
梵音聽到這個消息呆了半晌,搖了搖頭,苦笑着道:“之前還與二姑奶奶說,只求父親能夠保住一條命,即便丟了官也認了,父女倆賣字開鋪子,一樣能活!”
“這荒唐話說的無聊!”鍾氏瞪她一眼,“你父親若成平民百姓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宇文侯生性暴戾狹隘,下手極狠,你覺得他會饒了你們的命?雖說楊志遠是個小官,那也是朝廷正八品官員,也容不得他肆意妄爲。”
“也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梵音苦澀的道:“如今懷柳父女二人的命都依託在您和伯爺的手上,都聽您的就是,我只求父親活着,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望。”
這是梵音的心底話。
自己父親不過是個八品小官,即便手上拿的資料能夠要很多人的腦袋,那也要皇上真的點頭才行!
剛剛鍾氏已經說了,伯爺親自去求見都被攆回來稱明日再說,這就表明當今聖上的心底根本不在意……
萬人之上的至尊不肯答應,那這些東西就是廢紙,毫無用處的廢紙!
對於她自己而言,紙上的那些人死不死,與她分毫沒有關係,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讓父親保住命活着!
亦或許不會讓那些惡人罪有應得,亦或許他父親的事不能那麼圓滿的完成,鍾氏親自來見,也就是提前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她還能有什麼說的?如今父女二人的命都攥在忠奉伯府的手中,她說其它的話還有用嗎?
“你是這般想,就怕你父親不肯。”
鍾氏用手杵着臉,“算了,與你說這多作甚,具體的事還得等伯爺回來才能知道,唉,弄的我心裡也煩了,還有那個臭小子,一早上來與伯爺談過事便走,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早上伯爺問你父親身在何處,他打死都不肯說!”
梵音不僅撓頭,他能把自己父親帶去哪兒呢?
宇文侯與忠奉伯談了整整一天,時至天黑才各自從茶樓離去。
沈晉武沒等上馬回家,忽覺身後一人“嗖”的閃到他才面前,嚇的馬尥了蹶子,差點兒給他掀出去!
拽着馬繮原地轉半晌,沈晉武纔看清楚來人乃是鐘行儼,“你瘋了!你差點兒讓馬驚了!”
“跟我走!”鐘行儼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沈晉武思忖片刻也跟了上去。
二人沒有直接回忠奉伯府,也沒有回“花街”去見楊志遠,只在一個角落中停下,護衛將四周圍了起來,他們二人在原地敘話。
“你跟宇文侯同流合污了?”鐘行儼開門見山的擠兌讓沈晉武極其不滿!
“什麼同流合污?他是來找我講條件。”沈晉武也滿心無奈,“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則小,皇上煉丹不肯出來搭理此事,我還能有何辦法?如若拖延到明日,恐怕事情的變化會更多。”
“說這麼多有何用?你們商議的結果呢?”鐘行儼沒有了以往的吊兒郎當,格外認真。
“結果就是他撤銷自己的計劃,讓出吏部的兩個位子,兵部一個,撤銷楊志遠的官司,但楊志遠要離開京衙。”沈晉武嘆了一聲,“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也行啊,吏部不是有兩個位子?你給楊志遠一個就行了。”鐘行儼的話讓沈晉武瞪了眼,“那怎麼可能?那是個六品官,他如今才正八品,連跳兩級?你當我是……當我是誰了?”
“連跳兩級怎麼了?你總會有辦法,若沒有楊志遠的物件,你能有這麼大的收穫?單純是一個吏部之職也是白撿的!”鐘行儼說着就走,“就這麼定了,你若不同意,我就繼續把此事掀了,誰都別想好!”
“混賬!”沈晉武氣的當即怒罵,可鐘行儼已經走的沒了蹤影。
沈晉武只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噴上這麼一朵奇葩,抑鬱的往伯府走,進門就看到迎上來的鐘氏。
將與宇文侯協定的事簡略的說了,沈晉武更是提及了鐘行儼,“你那個弟弟更是混賬,居然、居然還讓我把吏部六品的官職賞給楊志遠,簡直就是荒唐!”
鍾氏一驚,隨後倒是捶手一笑,“對呀!這麼做也好!伯爺,我有心把玉娘再嫁給楊志遠,原本還覺得他出身單薄,官職不高委屈了玉娘,若是您能夠將他提爲吏部六品,那豈不是正合適?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