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
掛滿整個屋子的鈴鐺顫顫的發出清脆的聲音。
樑俊正和衆人喝着酒,幾乎是本能的從醉迷之中甦醒過來。
“有人!”
他警覺的愣住,手向着小腿處綁着的匕首摸去。
屋內所有的人也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原本熱鬧歡快的氣氛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則是死一般的寂靜。
殷信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
壞了,把院子外的倆人給忘記了。
“誤會,誤會。“
殷信趕緊出言解釋,一邊說一邊走到樑俊面前,道:“殷老大,我這次回來還帶着倆人,見到你一時高興,把他們倆給忘了。”
說着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看着周圍衆多兄弟道:“大家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說罷,快步走出去,唯恐李建成二人觸碰到了機關陷阱一命嗚呼。
即便如此,屋內這幫人也沒有放鬆警惕,樑俊更是讓老狗和扎得到窗戶前觀瞧。
不多時,殷信快步走了進來,衝着樑俊道:“老大,正是我帶來的那兩人。”
又衝着衆人示意不用緊張。
醒來的這些日子,樑俊也知曉了自己這幫小弟們穿越過來接近一年多都在幹什麼。
剛穿越過來的前一個月裡,扎得等人方纔弄清楚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於是一幫人產生了兩個陣營,一個以老狼爲首,一個以扎得爲首。
老狼雖然不喜歡看網絡小說,可在樑俊等人的耳渲目染之下,對於穿越這些套路多少也瞭解。
在他看來,外面就是一片未曾開化的荒地,他們這幫人出去之後,完全可以複製當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後的舉措——殖民。
可扎得對此持反對意見,畢竟樑俊的手下雖然大多都是人中龍鳳——適應海上生活高級技術工種。
但大多都有比較慘悽慘的身世,跟了樑俊之後,基本是就是看破紅塵,有吃有喝,樑俊要幹啥他們就幹啥的狀態。
因此對於老狼的想法,大部分人是沒有什麼興趣的。
一番爭執之後,老狼帶着想要出去闖蕩闖蕩的人走了。
剩下的人則一邊照料樑俊,一邊想方設法活下去。
經過三個多月的試探和摸索,扎得等人算是站穩了腳跟,也熟悉裡周圍的環境。
加上無意間救了宋智,算是解決了最基本的生存問題。
有吃有喝之後,扎得等人也開始盤算下一步如何發展。
一幫人商量了半天,空有一身的本事卻發現無用武之地。
畢竟他們的樣貌和炎朝百姓差距太大,不管是經商也好還是做其他的買賣也罷,天生就處於劣勢。
殷信因爲樑俊的原因,對華夏文明十分的嚮往。
自學了漢語又涉獵了華夏文化,殷信已經是一個十分標準的精神華夏人了。
自然知道華夏有句老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所以,以他們的樣貌經商,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能經商,老靠着宋智的接濟也並不是那麼回事。
怎麼着自己也算是穿越者了,不能自食其力,豈不是丟了穿越者的臉麼?
思來想去,扎得提議,我們可以當殺手啊。
做買賣咱們不會,可殺人咱們是行家啊。
而且有這些武器在手,那還不是想殺誰就殺誰?
此言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前世自己是海盜,這輩子當殺手,那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對口的了。
說幹就幹,殷信說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話,出去拉活最合適不過。
前期的時候,再加上宋智這個地方官幫襯着介紹了幾個活。
他們這個殺手買賣算是開張了。
還別說,效果很不錯。
一幫現代化僱傭兵級別的人物,刺殺炎朝的人,連槍都不用,晚上悄摸的翻牆過去,匕首伺候。
一回生兩回熟,不到三個月,名氣就打起來了。
因此殷信一說帶回來倆人,樑俊馬上就明白過來,這是買賣上門了。
他對手下兄弟們當殺手倒不是很反感。
畢竟是一羣亡命徒,前世幹海盜,這輩子當殺手,跨界跨的合情合理。
因此當李建成和李淵進來的時候,樑俊沒有說話,坐在一旁,打算看一看他們都是怎麼談買賣。
李建成和李淵蒙着面塞着耳朵,亦步亦趨的跟着殷信走了進來。
一進屋子就聞到了撲鼻的酒香和飯菜的香味。
這倆人在外面待了半天,原本就餓,一聞到這種味道,更是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
殷信看了看樑俊,向他請示。
“來者都是客,請兩位公子上座。”
殷信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將二人的眼罩和耳塞摘取。
一見了光,李建成本能的眯着眼睛觀察着屋內的情況。
正如他所料,周圍都是與殷信長的一樣的胡人,甚至還有幾個崑崙奴。
更讓李建成詫異的是,在這羣人中間的位置上,坐着一個炎朝人。
這炎朝人年紀不大,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有些病態,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沒想到這幫人的首領居然是一個漢人。”
李建成心中詫異,又尋思:“是了,這幫胡人斷然是沒有本領在中原地界上興風作浪的,非得是有一個漢人方纔能夠經營起這麼大的攤子。”
轉念又想:“此人若真有刺王殺駕的本事,絕非等閒之輩,我需得結交一番纔是。”
只是須臾之間,李建成心思電轉,想好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一旁的李淵雖然對這屋子裡又是崑崙奴又是漢人有些奇怪,可注意力全都被桌上的各種美酒佳餚所吸引。
在他看來,連借屍還魂這種事都能讓他遇上,見到幾個崑崙奴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打從他倆進來,樑俊等人就在觀察二人。
李建成和李淵的表現盡收眼底。
“這個年紀大的點雖然看起來像是主子,可氣質和心境上比之年紀輕的差上許多。”
樑俊對二人有了初步的瞭解,伸出手招呼道:“兩位請坐。”
轉頭看着扎得道:“扎得,再去端些酒肉來,莫要怠慢了貴客。”
扎得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李建成和李淵坐到一旁,看着樑俊拱手道:“深夜叨擾,還望大首領切莫怪罪。”
“公子客氣,多有怠慢。” wWW●TтkΛ n●C○
樑俊剛想聊一聊,卻纔想到殷信並沒有給自己介紹這倆人的身份,更沒有說帶他們倆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殷信反應過來,趕忙開口解釋道:“大哥,這位乃是萊州的趙悅趙公子和他的僕從。”
“趙公子有禮。”
殷信又道:“趙公子,這位乃是我家大首領...”
說到這,殷信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介紹樑俊的身份。
樑俊笑道:“在下姓殷,單名一個俊字,趙公子稱呼在下殷俊便可。”
“殷俊...”李建成心中默默唸了兩邊,笑道:“不敢,在下久聞殷首領赫赫威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屋子裡的人眉毛全都皺了起來,他們雖然漢語說的並不怎麼好,可卻不代表聽不懂漢語。
自家老大剛醒來沒幾天,從來都沒有在外面活動過,何曾來的赫赫威名。
樑俊也是噗嗤一笑,人家給自己客氣,當面揭穿的話未免薄了這位趙公子的面子。
只得笑道:“趙公子的大名,鄙人也是久有耳聞,但不知道今日趙公子大駕光臨,可是有什麼指教?”
李建成直接就愣住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殷信。
顯然是在問,你進來這半個多時辰,合着我是來幹什麼的都沒說?
殷信有點尷尬,輕輕咳嗽一聲,看着樑俊道:“大哥,趙公子今日前來,是有一筆大買賣要和咱們做。”
“哦,哦,對,對,你看我這記性,喝點酒就忘了正事了。”
樑俊趕緊給殷信遮掩,一副都怪我記性太差的樣子。
正說着扎得端着酒肉走了進來,樑俊趕緊道:“兩位,薄酒粗食,莫要介意。”
李淵伸手接過來,笑道:“大統領客氣了,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將盤子上的酒菜放在桌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扎得等人見李淵年級不大,卻是個率性灑脫的脾氣,心裡對他十分有好感。
大老爺們,可不就得這樣麼?
像這個趙公子這般文縐縐的,活着多累。
樑俊見李建成並沒有因爲李淵的舉動面露不快,反而十分的坦然,起了疑心。
看這二人的打扮,一個公子哥一個貼身奴僕。
而且看這位趙公子的打扮,非富即貴,最差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怎麼跟着的僕從卻如此沒有規矩?
自家主人還沒有動手,他反倒是先吃了起來。
最讓樑俊不解的是這位趙公子的表現。
好像對這種情況習以爲常。
甚至於說是等僕人吃了之後,他方纔開始動手。
有古怪。
樑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對這倆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殷信,你說的大買賣,具體是指什麼?”
樑俊既然懷疑起二人的身份,也不再遮遮掩掩,反而開門見山,沉聲問道。
殷信趕緊道:“回大哥,趙公子想要咱們幫他除掉一個人。”
“哦?”樑俊來了興趣,看着李建成問道:“不知趙公子想讓我們殺誰?”
李建成一聽,心裡憋着一肚子的火。
哦,合着我們爺倆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風。
你們在這暖和的屋子裡又是喝酒又是吃肉,鬧了半天,你殷信連我們提都沒提啊。
不等殷信解釋,李建成沒好氣的道:“大統領,在下和殷壯士商議買賣,他說做不了主,要回來與大統領商議。不知大統領能不能做得了主呢?”
若是遇到其他人,李建成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李建成還沒有蠢到以卵擊石。
可他和殷信接觸了,又見樑俊說話的語氣,馬上就意識到這夥殺手絕非自己之前想象的乃是一幫天不怕地不怕的粗俗山賊強盜組成。
反而全都是讀過書有見識的人。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只要自己佔着理,他們絕對不會拿自己怎麼樣。
樑俊見李建成言語之中怨氣和火藥味甚重,也不爲意,反而哈哈一笑,道:“那也得看趙公子能夠出多少錢了,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有價格,只要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
“好,既然有大統領這句話,在下也就放心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道:“不知當今攝政王,大統領敢不敢殺?”
“攝政王?”
樑俊一愣,宋智已經將這些日子以來,長安和洛陽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樑俊。
最開始的時候樑俊還有些着急,想要趕緊和長安聯繫上。
可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暫時躲在暗處,觀察觀察再說。
因此對於東宮選擇和樑羽合作,並讓他當攝政王,樑俊算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畢竟他處在劉文靜那個位置,也得采取這個對東宮利益最大的方案。
如今聽到李建成要殺攝政王,樑俊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趙公子要殺當今攝政王樑羽?”
“沒錯,不知大首領敢不敢接這一單?”
李建成目光如炬,一動不動的看着樑俊。
樑俊和他對視一番,一旁的老鬼遞給他了一份資料。
李建成這輩子乃是萊州周邊四州實力最強的,老鬼等人早就蒐集來他的資料。
其實不光是李建成,萊州周邊這些個能夠排的上號人的資料,他們全都有。
就是預防着有人要出錢買他們的腦袋,並不止於說現蒐集。
不僅有資料,而且還有相應的刺殺方案——畢竟他們的時間多的是,閒着也是閒着。
本着幹一行愛一行的原則,想要幹好殺手這個行當,不提前多做功課怎麼能行?
樑俊看着李建成的資料,越看心裡的疑惑越重。
最後擡起頭來看着李建成道:“趙公子和攝政王有私仇麼?”
李建成喝了一杯酒,笑道:“大首領,好像問這些有些壞了規矩吧。”
“嗯,確實是壞了規矩。”
樑俊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看着李建成道:“可我若不瞭解客戶的底細就貿然接單,豈不是對我這些兄弟們的不負責麼?”
“當然,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刺殺攝政王這一單,費用我可以給公子免了。”
李建成身子一僵,手指一顫,問道:“不知大首領想問什麼?”
樑俊眯了眯眼睛,看着一臉戒備的李建成問道:“趙公子,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