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俊和劉文靜、文淵三人一路狂奔,到了長安城下。
不等樑俊喊話,吊橋自動放了下來。
來到城牆下,吊籃又自動放了下來,樑俊有些奇怪,擡起頭來看着城樓上高聲道:“樑定昌,怎麼不點燈。”
沒有等到樑定昌的回話,整個城樓瞬間亮了起來,緊接着城樓上探出一排腦袋來。
樑俊藉着燈光一看,臉瞬間就沉下來了。
軍機處一幫人連帶着其他官員,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是臉熟的一個沒少。
“太子爺,深夜出城,這是去了哪裡?”
韓勵幸災樂禍的笑着,衝着樑俊高聲叫道。
樑俊心裡一邊暗罵樑鳳皇陰自己,一邊進了吊籃抓緊了繩索。
“趕緊把老子拉上去,怎麼那麼多的廢話。”
樑俊惱羞成怒,被一羣人圍着像是觀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一般。
樑定昌趕緊命人將三人拉了上來,一到城樓,周圍人圍城一個半圓,衝着樑俊躬身行禮。
“免了,免了。”
饒是樑俊的臉皮再厚,被人抓了現行,臉上也不好看。
好在周圍都是火把,映的每個人臉上都紅彤彤的,誰也看不出來樑俊的尷尬。
“太子殿下,深夜出城,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
韓勵並不打算放過樑俊,這些日子以來,樑俊做事處處小心,不給任何人留小辮子。
今日裡難得有這樣一個挪揶他的機會,若是放過豈不可惜?
樑羽等人也似笑非笑的看着樑俊,沒想到今晚還有意外之喜。
樑俊理不直氣也壯的道:“本王吃飽了撐的,出去遛遛彎,不行麼?”
韓勵笑道:“殿下出城自然無人敢攔,下官只是怕殿下遛彎遛到了八皇子那兒。昨日裡在朝堂之上,殿下可是明確下旨,八殿下未進城之前,除了禮部的人之外,不準任何人私自與他相見。”
這旨意確實是樑俊下的,而且是劉文靜的主意。
三個皇子的身份未定,進了長安之後是敵是友尚且不知。
軍機處的人若是提前與他們接觸,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因此就下了一道旨意,禁止所有人和樑鳳皇還有後面的那倆私下見面。
樑俊防着軍機處的人,軍機處這幫人又何嘗不是擔心樑俊和樑鳳皇私下裡達成什麼協議。
畢竟樑鳳皇非彼其他人,他不僅有皇子的身份,最重要又是長城守衛軍的二號人物。
他一進了長安城,妥妥的就是城內第四股勢力。
而且不管東宮也好、軍機處也罷,還是藏在深宮當王八的皇帝,都會極力的拉攏他。
這樣一個人物,實力強大,來歷不明。
現如今還沒有進城,這幫人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一聽手下人報告說城外有報信煙花,所有人都一激靈,趕緊帶着手下的親衛奔着城門而來。
來的路上還在想,難不成八皇子愚蠢到這種地步,居然想着要夜襲長安城。
到了城樓上才發現,城外靜悄悄,哪裡有長城守衛軍的影子。
正納悶呢,發現一直待在城樓上的太子不見了。
一問樑定昌太子去哪了,樑定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軍機處衆人馬上就明白了,太子這是出城見八皇子去了。
至於這報信的煙花是怎麼回事,衆人正納悶,就聽到了城門下樑俊的聲音。
所謂捉賊拿贓,捉姦拿雙。
樑俊這種恬不知恥的雙標行爲被他們捉了個正着,無論如何也得讓樑俊出點血。
韓勵見樑俊不承認,看着樑羽道:“秦王殿下,此事你怎麼看?”
樑羽看着樑俊笑道:“太子,不如你和大夥說一說,這禮部的人是否在老八的軍中,怎麼從早晨出去迎接,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回來。”
楊又志這個人的秉性他是知道的,樑羽心中雖然不齒他的爲人,可此時卻正是能用到他的時候,還暫時不能殺他。
楊又志這人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可做事還算是用心。
按理來說他去迎接樑鳳皇,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可樑羽在天策府裡等了又等,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心裡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如今見了樑俊,自然是要問一問楊又志這孫子去哪裡了。
難不成是被樑鳳皇扣下了?
見忽悠不過去,樑俊也知道承認剛剛見了樑鳳皇的事實,沒好氣道:“楊代尚書衝撞了八皇子,按理當斬。八皇子已經按照大炎律法把他殺了。”
“什麼?”一旁的程經聽了幾乎要跳起來。
堂堂禮部侍郎,朝廷三品大員,這樑鳳皇說殺就殺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楊又志乃是朝廷安排去迎接他樑鳳皇的,可以算是的上是朝廷的臉面。
樑鳳皇初來乍到,長安城都沒進來呢,就把禮部的官殺了。
這實在是說不通啊。
“怎麼,你們還懷疑是本王殺的不成,本王到他營地的時候,楊又志早就死了。”
樑俊看着衆人看向自己懷疑的目光,趕緊辯解道。
硬氣歸硬氣,可是這種髒話可不能往自己的身上攬。
畢竟這楊又志乃是朝廷派出去的,又是軍機處對付自己至關重要的棋子。
若是讓他們以爲自己把他們的狗殺了,誰敢保證,軍機處這幫狠人會不會衝自己手下人下手。
如果因爲此事讓他們懷恨報復殺了蘇信,自己可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雖然大家乃是政敵,可軍機處的人也都知道樑俊的性子。
若當真是他殺的,就算面對什麼樣的後果,樑俊也不會矢口否認。
再看他着急辯解,並不像是他所爲,難道當真是樑鳳皇殺的不成?
“荒唐,楊又志乃是堂堂朝廷命官,即便衝撞了八殿下,也應該由大理寺和御史臺處置。擅殺大臣,還有王法麼?”
韓勵滿臉的怒氣,軍機處其他人臉色也都跟着沉了下來。
先是沈雲這個戶部侍郎不明不白的被刁鳳山殺了,結果刁鳳山只是判了入獄一年。
這種懲罰對於刁鳳山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
旁人蹲監獄那是生不如死,他蹲監獄和休假完全沒有任何的差別。
天牢裡上上下下,從管事到獄卒,哪一個不把他當成祖宗供着?
現如今樑鳳皇又把禮部侍郎殺了,朝廷中的侍郎難道這麼不值錢麼,讓人說殺就殺。
韓勵是當真的動了火氣,今日能殺侍郎,明日是不是就可以殺尚書?
若是如此,他韓勵是不是哪一天也得步沈雲的後塵?
韓勵動了真怒,原本站在一旁也有些詫異的程經反而冷聲一哼道:“楊又志貪贓枉法的摺子在軍機處堆的有一人高了,也沒見韓尚書如此。如今他衝撞了八千歲,那是罪有應得。”
打那日韓勵把程經賣了之後,原本關係還算不錯的倆人現在是徹底的崩了。
尋常見面程經看韓勵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樣,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韓勵既然對程經動了殺心,自然也沒有好臉色對他。
一聽程經說這話,韓勵冷笑道:“程尚書身爲軍機大臣,還知道軍機處的摺子已經堆成山了。本官還以爲程尚書已經被皇帝免去了軍機大臣,一門心思去做珍寶齋的掌櫃了。”
衝着樑俊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接着道:“本官聽說,程尚書現在在珍寶齋可是比在軍機處用心的多,連景王殿下的珍寶坊都甘拜下風。”
一旁的樑濟哈哈一笑,道:“韓尚書說笑了,這珍寶坊雖在本王府下,卻非本王所掌控。因此你與程尚書相爭,沒必要將本王牽扯其中。”
樑俊站在一旁看着這個當初和自己結盟的四皇子,心裡是感慨萬千。
果然,能當上皇帝的人,沒有一個可以談信任的。
自己進長安城之前的這些盟友,先是樑植背叛自己,緊接着樑濟緩過氣之後又和自己貌合神離。
至於說那位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老大梁錦,樑俊也多少知道這位大佬背地裡也有不少對不起自己的行爲。
哎,人與人之間的這個信任啊,說沒就沒。
“你們倆要吵呢,我把地方讓給你們吵。你們要是打算生死決鬥呢,這城樓上也算寬敞,能讓你們耍的開。”
樑俊懶得和這幫人吵吵,既然已經摸清了樑鳳皇的底,又知道了他來長安城的目的。
自己今天在城樓上站了一下午也算沒白站,這大晚上的,沒那麼多功夫和這幫人扯淡。
衆人見樑俊要走,趕緊將他攬下,一直躲在後面的樑植笑道:“太子,今日之事你得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膠帶?好啊,等珍寶坊研製出來膠帶,我一人給你們一箱,而且還讓人送貨上門。”
說着腳下不聽,衝着城樓下走去,樑植還想攔着,卻被文淵擋住。
面對文淵,樑植是打心裡怕他,趕緊停下腳步看向樑羽。
冷風吹來,樑羽裹緊了披風看着樑俊道:“太子,今日之後,太子的旨意軍機處是否可以不用理會?”
樑俊停下了腳步,點頭一笑,轉身看着樑羽道:“老六,你想說哥哥我說話如放屁就直接說,這裡也沒有外人,何必這麼斯文。”
早在樑俊上來之後,樑定昌就去了城樓下帶着三百驍騎衛守住入口,誰也不讓進去。
因此這城樓之上除了遠處值守的兵丁之外,全都是他們這幫穿越者們。
樑羽嘴角上揚,微微一笑衝着樑俊點了點頭道:“太子說的有理。”
隨後朗聲道:“敢問太子殿下,日後軍機處可將東宮的話當做放屁麼?”
樑俊沒想到樑羽居然如此剛硬,不由得衝着他翹起了大拇指,連連讚歎道:“有種,有種。”
“既然如此,明日裡老二和老三來了,由你們軍機處去接,正月十五的宮宴之前,本王絕對不見他們二人,如何?”
樑羽嗯了一聲,道:“如此甚好,日後軍機處也定當以東宮馬首是瞻,絕不會將太子殿下的話當做放屁。”
樑俊哈哈一笑,不再搭理他,轉身大步下了城樓。
心裡卻是明白了,軍機處和東宮之間的鬥爭已經到了無法迴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