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當初燕昌曾經幫你們打退過前來侵擾巴陵的白蓮教衆?”
巴陵太守府中,殷誠聽完太守魏成的話後,恍然大悟。
魏成道:“回殿下,確實如此,這燕昌不僅幫助過巴陵,去年白蓮教在江南各地作亂,聲勢浩大,若非是燕昌相助,只怕白蓮教早就成了氣候。”
殷誠點了點頭,若這燕昌當真是劉備口中所說的劉邦,他確實是有這般本事。
而且從魏成提供的情報上來看,劉邦此世還有屬於自己的班底。
這個班底不是一般的強大,想必是劉邦找到了前世的屬臣。
而且大概率上來說,應該是他的沛縣那幫老哥們。
畢竟根據史書上的記載,劉邦稱帝之後,雖然不少功臣死於非命,但跟隨他從沛縣起兵的班底卻大多都得到了善終。
如果這一世劉邦能夠像孫權那樣召集舊部,能夠願意繼續爲他賣命的也之後沛縣的那幫文臣武將。
夫子也是這般認爲,畢竟相對與殷誠,他更瞭解劉邦。
當年自己的弟子張良就是沒有聽從他的建議,投靠了劉邦。
劉邦,也就是現在的燕昌,他現在手下班底如何,殷誠大概有了瞭解。
燕昌到底是怎麼被逼到了這一步,殷誠心裡也有了大概。
可現在唯一疑惑的就是不知道追殺他的軍隊是誰。
問前來送信的信使,信使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甚至連燕昌軍隊現在具體的位置也不清楚。
只是知道自家主公一直在逃跑,一個月前派他們出來的時候是在豫州。
當時派出了十幾個求援兵馬,讓他們依次給各州送信。
從信使身上得不到更多的線索,殷誠也沒有再問,直接讓人給信使準備乾糧,更換馬屁,讓他繼續去其他城池送信。
信使一走,殷誠從懷裡拿出那份地圖來,攤在桌子上觀瞧。
呂布等人全都圍了上來。
殷誠看着地圖,皺眉道:“按照信使的說法,燕昌離開了江南,是想往彭城而去。彭城是他的根基,他去彭城也是應該。”
“只不過還未到彭城就遇到了追殺他的軍隊,而且人數衆多,直接在劉邦經過泗州的時候突然襲擊。”
說着從桌上拿出一塊銅板,放在了地圖上:“下邳,想要殺劉邦的人在下邳襲擊。”
一旁的文淵看着地圖,若有所思道:“泗州乃是四皇子的封地,這支軍隊能夠在下邳埋伏燕昌軍,四皇子必然是知道的。”
呂布點頭道:“不光是知道,只怕樑濟還派兵參與其中。”
殷誠嗯了一聲,繼續做推演,又從懷裡拿出一塊銅板來,放在地圖上。
“燕昌軍受到攻擊之後,毫不戀戰,直接撤退,往虹縣而去,按照信使所說,虹縣早就有伏兵埋伏,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非燕昌撤的快,加上天色已晚,只怕這支伏兵便將燕昌活捉了。”
甘寧道:“殿下說的沒錯,這支襲擊燕昌軍的軍隊主帥,用兵頗有些手段。燕昌軍若想從濠州到彭城,必然要經過虹縣,而當初他們經過虹縣的時候,想必那支伏兵早就埋伏好了。”
殷誠嗯了一聲道:“所以由此可見,此人乃是處心積慮要殺燕昌,不然不會這般周折。畢竟濠州乃是樑羽的封地,燕昌軍從濠州過,必然不敢大張旗鼓,必然要小心謹慎,隱藏蹤跡。但即便如此,燕昌軍的行蹤依舊被人偵測到,在途中設下埋伏,想必這個想殺燕昌的人也和樑羽打過交道了。”
衆人一聽殷誠分析,頗爲意外,對這個想要殺燕昌之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殷誠接着道:“伏兵在虹縣與燕昌軍相遇,而後燕昌軍直奔西邊的符離而來,徐州境內燕昌最是熟悉,這符離境內有山,容易躲藏。只是萬沒有想到,剛一入符離,又有伏兵等待。”
呂布等武將面露嚴肅的神色。
他們都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知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
尤其是這種遭遇戰,對方的逃跑路線最是難以猜測。
而這場遭遇戰失敗撤退的一方還是大名鼎鼎的劉邦。
這位皇帝雖然也是人中龍鳳,可與樑錦、樑羽比起來,算得上是幹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能夠預測到他的逃跑路線,着實不容易。
如果說在虹縣埋伏,乃是歪打正着,那麼在符離埋伏,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了。
畢竟從地圖上來看,當時燕昌軍距離蘄縣要比距離符離近的多。
殷誠一邊思索,一邊又從懷裡摸出一枚銅板來,放在地圖上道:“在符離遇到伏兵之後,燕昌軍大敗,繼續往西走,直奔亳州而去,從直線距離上來看,亳州的臨渙距離符離最近,燕昌軍沒有打算去臨渙,乃是情理之中,過了臨渙,下一個就是城父,按理來說,燕昌也絕對不會往城父而逃。”
一旁的甘寧好奇道:“殿下,燕昌軍爲什麼不能去城父?”
殷誠一愣,而後解釋道:“城父無險可守,而且與符離之間乃是平原,追兵之中只要有騎兵,便可以輕易追上。如果去了城父,不等燕昌軍休整,追兵就能趕到。”
甘寧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殷誠心裡卻對甘寧這位素來性情剛烈的漢子有了別樣的看法。
甘寧能夠被稱作江表虎臣,又是帶兵之人,豈能不知道燕昌爲什麼不去城父?
之所以發問,只不過是讓自己這位領導有出風頭的機會。
看來這位甘將軍也不是看起來這般粗莽啊。
“可追兵卻又在城父埋下了伏兵,這倒是真的有些不可思議了。”
剛剛信使講述的時候,文淵等人也都在場,因此對燕昌軍撤兵的路線十分的清楚。
殷誠道:“沒錯,這也是讓我很奇怪的地方。剛剛只是聽信使說,未曾和地圖對照,因此不知道城父各地的位置,如今一看地圖,追殺燕昌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說着擡起頭來,看向衆人。
呂布也點頭道:“韓信。”
殷誠道:“沒錯,應該就是韓信了,除了他之外,再無其他人了。”
甘寧照例開始給殷誠表現機會,問道:“殿下何出此言?”
殷誠哈哈一笑,道:“在想殺燕昌的人裡,比韓信恨燕昌的,沒有韓信有本事。比韓信有本事的人,又基本上不那麼恨燕昌。當然,燕昌的老對頭項將軍雖然也來到了炎朝,可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威名赫赫的楚霸王,此時應該是被收了兵權,在長安做一個太平老王爺。”
甘寧跟着道:“殿下說的極是,也只有韓信用兵,方纔能夠這般緊追着燕昌不放。步步都算到了燕昌的心思。”
殷誠道:“沒錯,只不過韓信帶兵再厲害,對手是劉邦在這位皇帝裡最擅長逃跑的人,也沒有辦法一舉將他剿滅。”
說着,又拿出一個銅板來,放在地圖上。
“從城父撤兵之後,燕昌繼續往西走,直奔陳州。”
呂布皺眉道:“這一次燕昌的行軍路線十分的明顯,可陳州卻沒有了伏兵,倒是有些奇怪。”
殷誠哈哈一笑,道:“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因爲原本乃是樑植的勢力範圍,如今樑植被打入冷宮,他的勢力誰都想吃掉,但是誰都也允許別人吃點,因此陳州境內並無什麼兵馬,韓信想要在陳州埋伏,就算他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膽子。”
甘寧這一次沒有發問,反而若有所思的道:“殿下是說,大皇子也知道韓信要追殺劉邦?”
殷誠有些意外,沒想到甘寧這次居然看到了背後的原因,連連點頭道:“沒錯,陳州、許州,原本是樑植的勢力範圍,自打樑植兵敗之後,這兩州因爲緊挨着洛陽,誰都想佔領,但卻誰也佔領不了,因此出現了中空地帶。大皇子即便允許韓信追殺燕昌,同意他帶兵經過,但絕對不會允許他在這裡埋下伏兵。”
殷誠笑着,又拿出一枚銅板,道:“畢竟誰知道韓信是不是既想殺燕昌,又想佔據陳州呢?”
銅板落在了豫州境內,殷誠道:“所以燕昌從陳州南下豫州,一路之上再無伏兵,只有追兵,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呂布道:“這信使說,他們是到了豫州與光州的邊境之後,方纔被派出來的,由此可見,燕昌軍是打算從光州到黃州,再從黃州到鄂州。”
殷誠點頭道:“沒錯,只要燕昌到了光州,經過白沙關,進入多山的黃州境內,韓信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難將他捉到。一旦燕昌出了黃州進入鄂州,鄂州西面是嶽州、東面是江州,皆有水可達,入了水,韓信這次追殺行動就算徹底的失敗。”
文淵聽明白了,豁然開朗,道:“所以說燕昌軍方纔會在豫州邊境就開始派出援軍,就是希望有人能夠在鄂州接應他。”
殷誠道:“沒錯,這也是爲什麼燕昌派出信使,只是告訴信使他詳細的撤軍路線,卻不告訴信使他下一個撤軍方向的原因。爲的就是害怕信使被韓信擒住,或者背叛他,將自己的目的交代了。”
呂布疑惑道:“可就算是這樣,韓信也能猜測到他想要做什麼啊。”
殷誠笑道:“溫侯,有句話叫做當局者迷,就算是韓信,他也是人,他想要追殺燕昌,就得考慮各種可能性。雖然他能猜到燕昌可能會走這一步,但沒有足夠多的情報支持,他也只能猜測。一旦劉邦告知了信使具體的撤退目標,即便是幌子,韓信也能夠從這假消息裡分析出燕昌真正的動機。”
對於殷誠所說的話,呂布等人全都贊同。
畢竟那可是用兵如神的韓信,旁人沒有這種本事,韓信卻是有的。
殷誠道:“當然,以韓信的能力,他應該不會去猜測燕昌到底要往哪裡逃,而是在燕昌還沒有逃到鄂州之前,就把他困死。”
甘寧忽而道:“啊,我知道了,韓信必然會在光州封死燕昌所有的退路。”
殷誠頗爲意外,問道:“哦,甘將軍爲何如此肯定。”
甘寧訕訕一笑道:“殿下,所謂以逸待勞,方爲上策,如今燕昌已經是疲憊之軍,而韓信手握重兵,光州西面乃是平原,緊靠着安州,光州的東面也是平原,緊挨着壽州,而光州南邊卻是大山,而穿過大山進入黃州只有白沙關這一個途徑。只要他派兩支騎兵在安州和壽州與光州的交界處把守住,燕昌必然不敢前去。”
“而他再派一支軍隊把守住白沙關,自己親自帶兵從豫州追趕,便形成了一個口袋,將燕昌軍團團圍住,燕昌軍就算是插翅也南飛。”
“嗯,沒錯。”
殷誠將地圖上的銅板聚集起來,放在安州、壽州、黃州和豫州上,四枚銅板形成一個圈,圈內正是光州。
“韓信這是想讓燕昌嘗一嘗什麼四面楚歌的滋味啊。”
軍事推演完畢,所有人一邊對燕昌感到惋惜,又一片欽佩韓信的用兵。
均想:“若是我對上韓信,只怕是必敗無疑了。”
文淵道:“殿下,那咱們怎麼辦?”
殷誠一愣,突然笑道:“自然是要救燕昌了。”
“救燕昌?”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想到殷誠如此果斷。
“沒錯,既然這韓信殺燕昌,背後得到了樑羽等人的默許,那就說明他們不想讓燕昌發展起來。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既然燕昌是咱們的朋友,豈有不救之理?”
呂布見殷誠下定了決心,也知道改變不了,有些擔憂道:“殿下,如今咱們能用之兵,不過三千人,還要留下五百守衛巴陵,想要救下燕昌,只怕有些困難。”
殷誠搖了搖頭,道:“咱們又不是和韓信打仗,只不過是接應一下燕昌,兩千五百人足夠了。”
說到這,殷誠目光如炬,看着地圖,沉聲道:“而且就算樑錦他們沒有插手,這劉邦我也得救。”
“我老家難得出了個皇帝同鄉,豈能這樣就讓他死了?”
呂布道:“殿下與燕昌,乃是同鄉?”
殷誠點了點頭,冷聲道:“沒錯,前世裡,我也是沛縣人。韓信他一個淮陰人想要團滅燕昌,是欺負我們沛縣沒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