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俊說的很無奈。
洛陽現在的局勢就擺在這了,攻,攻不得,退,退不得。
卡的不上不下,十分難受。
他這些日子以來天天和樑錦吵架,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讓自己有事做。
第二,躲開劉文靜。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躲開劉文靜。
因爲面對洛陽現在的局勢,東宮的作戰指揮部已經拿出了一整套對樑俊最有利的方案。
這套方案是姚廣孝發起,劉文靜同意,整個作戰指揮部所有人蔘謀們經過三天三夜,不斷研討出來的。
方案製作出來,姚廣孝就馬上拿着來找樑俊。
給樑俊分析了前因後果,極力的讓樑俊按照這個方案執行。
方案的大體內容很簡單,那就是殺掉樑錦,收編聯軍,攻下洛陽。
雍州武器研究衙門更是根據馬如龍送來的圖紙,製造出了更加先進的熱氣球和火炮。
嚴格意義上來說,東宮現在是整個炎朝所有軍隊裡唯一擁有空軍的勢力。
雖然由熱氣球組建的空軍,戰鬥力並不強,但對於敵情的偵查和威懾卻是呈幾何倍增長。
樑俊說完,營帳之內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在想馬如龍說的話。
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
作爲個體,項羽可以和樑錦勢不兩立。
可作爲整體,他們都是穿越者,更是做過樑俊口中封建王朝統治者的人。
如果樑俊在針對洛陽之戰上,啓動穿越者消滅計劃。
今日裡他能因爲洛陽的樑植等人與自己有利益衝突,而滅掉穿越者。
那麼明日裡會不會因爲和自己的意見不合,也採取類似的決定呢?
馬如龍已經將話說的很明顯了,樑俊只是給了一個很模糊的回答。
這讓原本已經答應支持長安的項羽和樑鳳皇心裡有些猶豫。
樑鳳皇斟酌再三,道:“太子,如果解決洛陽問題之後,長城守衛軍這一塊,你有什麼打算呢?”
劉文靜在一旁輕搖羽扇,在他們作戰指揮部給樑俊的方案裡,關於長城守衛軍這塊,有明確的建議。
那就是打散,收編。
因此當樑鳳皇說道這一點時,劉文靜唯恐樑俊猶豫,搶先一步道:“東宮對長城守衛軍的態度,其實在於八殿下和不敗王的態度。這話應該由我們東宮來問。”
劉文靜既然不想讓自己表態,樑俊也樂得配合。
畢竟長城守衛軍上上下下約有六十多萬人,雖然這些人並不全都是作戰士兵,但放在炎朝現在的局勢來看,依舊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再加上他們常年守衛長城,人員又多是窮兇極惡的罪犯,戰鬥力在衆多勢力之中名列前茅。
一旦自己輕易表態,很難再有迴旋的餘地。
樑鳳皇見樑俊不說話,也知道他的顧慮,看了看項羽,緩聲道:“長城守衛軍現在想要的只不過是自由,並不想參與到任何勢力的鬥爭中。”
“也就是說,長城守衛軍想要保持中立麼?”
劉文靜來不及發問,一旁的馬如龍卻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比尋常時候要高一些,誰都能聽出這聲音之中的質問之意。
長城守衛軍要中立?
笑話,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馬如龍自知自己時日不多,因此在面對任何事,任何人的時候都是激進的。
他沒有時間在和任何人虛與委蛇了,他只想在自己油盡燈枯之前,完成自己當年的許諾。
誰也沒有想到,剛剛還一臉微笑的馬如龍會突然如此。
樑鳳皇一愣,擡頭迎上馬如龍質問的眼神,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與皇叔,都不是心懷天下的人,今日來洛陽,也只是想爲長城守衛軍尋求一個歸宿,一個解脫。至於說以後這天下,是太子的也好,是樑植的也罷,這些都和我們長城守衛軍沒有關係。”
項羽聽到樑鳳皇這些話,也深有感觸,嘆了口氣,道:“蘭陵王說的沒錯,前世我與劉邦爭天下,輝煌過,也落魄過。上天既然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不想再過前世那種顛沛流離,提心吊膽的生活了。”
樑俊感覺有些彆扭,這些話從項羽口中說出,他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腦海裡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在忽悠我,項羽這老小子是在示弱。
西楚霸王沒有鬥志?這句話說出去誰信?
反正樑俊是不信。
可從自己見到項羽第一面開始,一直到現在,這位炎朝不敗王的表現,好像和他說的一樣。
他好像確實沒有了鬥志,尤其是在面對樑錦的時候。
樑錦剛剛一進來,就要拿刀劈項羽,樑俊雖然看着卻沒有阻攔。
他之所以不阻攔,就是想看一看你項羽這幅慫樣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只可惜,樑錦這孫子表面上厲害,實際上卻是個不願意招惹是非的主。
拿着沒開刃的刀嚇唬項羽。
如果說剛剛項羽引頸就戮,那麼樑俊絕對相信他現在說的話。
可剛剛項羽在關鍵時刻伸出手來,擋住了這看起來要命的一刀。
事情便的就複雜了。
他是因爲本能伸手,還是因爲僞裝不下去伸手呢?
樑俊端起酒壺,慢慢的往桌上的酒杯中倒。
緩緩的說道:“皇叔,不知你聽說沒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項羽見樑俊這模樣,知道樑俊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不是對自己有利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拱手道:“還請太子賜教。”
“哎,皇叔客氣,賜教談不上,也就是閒着突然想到。”
樑俊哈哈一笑,氣氛有些緩和,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項羽整個人如坐鍼氈。
“皇叔,有這麼一句話,叫做,曾爲虎狼者,應以虎狼視之。”
話已說完,可酒杯卻還沒有倒滿。
從杯口留出的酒猶如絲線一般,慢慢的落進酒杯之中。
項羽渾身一顫,定了定神,拿起桌上的酒壺,一飲而盡。
砰的一聲,酒壺砸在了桌子上。
項羽忍住怒火,環顧四周,道:“今日之宴,乃是鴻門宴麼?”
樑俊沒有說話,自顧自倒着自己的酒,眼神擡了擡,看向馬如龍。
馬如龍想要做的事,在給自己的書信之中已經說的很清楚。
在這一點上,樑俊和他的目標是一致的。
尤其是馬如龍現在病入膏肓,即便日後在某些事上與自己有什麼分歧,也不會成爲自己的心腹大患。
所以,當馬如龍開始對長城守衛軍發難的時候,樑俊義無反顧的站在了他這邊。
馬如龍看着發怒的項羽,絲毫沒有懼意,冷笑一聲,道:“不敗王,你兩世爲王,就算再是莽夫,也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強忍着劇痛,站起身來,看着項羽接着道:“你身爲長城守衛軍的大統領,不知道手下有多少人沒關係,我知道。”
說着從懷裡拿出一本賬簿模樣的東西來。
顫抖的手指慢慢翻開,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只是這字乃是用山蠻文寫成。
“到三個月前,長城守衛軍一共有七十八萬九千餘人,其中可戰之兵,共有四十六萬餘人,因朝廷只擔負長城守衛軍的十分之一軍費,所以特批了三十二萬頃良田給長城守衛軍...”
馬如龍說的很慢,可項羽和樑鳳皇的臉色變的卻極快。
他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震驚。
這馬如龍如何對自己如此瞭解,甚至有些數據,連項羽和樑鳳皇這兩位長城守衛軍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不清楚。
“我費時三年,將你們長城守衛軍上上下下調查的清清楚楚,爲的就是讓你們保持中立的?”
馬如龍將本子合上,一雙眼睛眨了又眨,讓人不敢直視。
旁邊的霍去病微微點頭,心中十分敬佩這位身染重疾的馬先生。
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還未曾開戰,馬如龍就將長城守衛軍調查的這般清楚,若非是有這些資料,他也不會如此輕易就能招降長城守衛軍的俘虜。
“你,你!”
項羽一臉的詫異,伸出手來指着馬如龍,像是突然見到劉邦一般,十分的不可思議。
“你長安守衛軍是做什麼的?天下人都知道,乃是防衛山蠻人所建,如今山蠻人已經決定要歸附王化,併入中原,你長城守衛軍沒了敵人,理應該殺的殺,該就地解散的解散,你還想保持中立,是何居心,誰人不知?”
馬如龍直接將話懟在了項羽臉上,項羽本身就不擅長口舌之爭。
又何況人家追殺自己半個多月,他項羽在馬如龍面前就是一敗軍之將,如何反駁?
樑鳳皇面色陰冷,看着馬如龍動了殺機。
自己雖然被他和霍去病追殺了半個月,可並不意味着他樑鳳皇技不如人。
若非自己和皇叔來洛陽,只是求一封聖旨,而不是想要從龍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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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戰敗之後,直接北上與長城守衛軍大部隊匯合,今日誰勝誰負,尚且兩說。
“何等居心?哼,馬先生,如今你們山蠻大軍已經入了中原,長城守衛軍也不曾與你等爲難。今日你口口聲聲置我長城守衛軍於死地,是欺負我大炎無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