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盛會和王易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同。
確切的說是一點也不一樣。
在康王府的這些天裡,九皇子一門心思就是要在上元盛會的鬥詩會上出風頭。
所以給王易科普上元盛會時,說的是天花亂墜。
什麼上元盛會乃是炎朝第一大會,長安十大才子齊聚於此,共同爲當今聖人獻上新年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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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四大花魁在一旁跳舞唱歌,充當宴會的背景音樂。
文武百官們齊聚於此,只要能在上元盛會之上引起他們的注意,就可以平步青雲,一步登天。
九皇子說了很多,只可惜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王易見到的上元盛會和九皇子口中所說沒有一丁點相同。
沒有什麼供給他刷經驗包的才子,也沒有什麼養眼的花魁。
整個上元盛會十分的枯燥不說,整個宴會像是可有可無的流程一般。
其實這事也怪不得九皇子,畢竟他說的也沒錯。
去年、前年,還有大前年,打從九皇子記事開始,他所參加的上元盛會確實如他所說那般熱鬧。
今年的上元盛會其實就是一場炎朝高層們藉機開會的由頭。
各方磨刀霍霍,全都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誰知好死不死九皇子帶着王闖了進來。
若是在平常,不用樑俊出手,樑錦就得提着九皇子把他踢出去。
шшш▪ тт kān▪ C〇 但現在非比尋常,長安城內無數雙眼睛在盯着這裡。
如果貿然把九皇子趕出去,這熊孩子腦子又缺根筋,誰知道他出去會不會胡說八道。
一旦讓外面的人產生了誤解,牽一髮而動全身。
宴會之中再徒添變數,可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至於說一刀把他殺了,那更是不可能。
九皇子再怎麼說也是個皇子,更何況還是個孩子,誰若是能下得去手,只怕這邊還沒開打,其他人就得聯合起來趁着這個由頭把他給滅了。
因此樑俊想要趕緊打發他走的想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
柳永自從跟着樑俊來到了長安,最開始的時候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除了詩詞歌賦之外,也沒有什麼特長。
雖然東宮上下沒有人說什麼,但柳永卻十分的尷尬。
每日裡好吃好喝伺候着,什麼也不用做,標準的東宮一級保護廢物的待遇。
這讓心高氣傲的柳永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就在他左右爲難的時候,上官瑞鶴的軍機二處成立了。
這邊一成立,上官瑞鶴就拉着柳永商議起來,想要讓柳永當軍機二處的副處長。
柳永尋思我也不是那塊料啊,剛想拒絕,卻被上官瑞鶴的一句話堵住了。
上官瑞鶴這句話也很簡單,就是讓柳永繼續發揮上輩子的特長,奉東宮的命令駐紮在長安城內各大風化場所之中。
和衆多失足婦女們打好關係。
畢竟風化場所、酒館和皇宮乃是天然的消息交流中心。
柳永一聽這話,沉默了許久。
其實柳永也是一個憂國憂民的人,心懷天下想要爲百姓們做些實事。
只不過上輩子時運不濟,得罪了皇帝,一輩子顛沛流離。
來到炎朝之後,遇到了樑俊,柳永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着。
東宮這些日子以來在雍州做的事他全都看在心中。
對於樑俊的爲人,柳永是十分的認可的。
雖然他很多做事的方法並不能得到柳永的認同,但雍州百姓們的日子一天天在變好,這確實不容質疑的。
尤其當柳永看到軍機二處彙報到長安總部的卷宗中有這麼一句話。
“太子爺比親兒子還要好,親兒子尚且有不養老的,太子爺每月到日子就發錢,可是比親兒子還要親。”
說這話的是涼州城內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
也正是這句話,讓柳永接受了上官瑞鶴的提議。
走馬上任做了軍機二處的副處長。
自從他做了這個副處長之後,軍機二處每日裡收到的消息呈幾何指數上升。
因此上元盛會上官瑞鶴這個處長來不了,就讓他這個副處長前來。
柳永得了樑俊的命令,站起身來不急不緩走到宴會的空地中間,一臉淡然的看着打了雞血的王易。
在場這幫人全都知道柳永的身份,對於這場鬥詩會的結果沒有任何的期待。
王易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看着十分淡定的柳永。
方護道:“既然是今日是上元佳節,這鬥詩會的主題自然應該與上元節有關。”
方護原本並不大打算當這個鬥詩會主持人的。
眼瞅着今個長安城各大勢力該要算總賬的時候了,他哪裡有這個心思管這種破事。
可架不住周圍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畢竟往年來各種宴會的鬥詩會都是由他來主持。
衆人現在只想趕緊把不知道抽什麼風的九皇子趕出去,方護一見衆人的目光,也只能硬着頭皮站出來。
“着!正合我意。”
王易一聽右邊一邊白鬍子官員的話,心中不由得高呼一聲。
再看柳永的表情可就沒有了剛剛的謹慎,取而代之的則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九皇子坐在一旁想要說話,心裡那叫一個別扭。
按照原本和王易商議好的劇本,在鬥詩會上出風頭的應該是他。
這些日子以來,九皇子背了幾十首詩詞,爲的就是今日,誰成想替補隊員王易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正主。
自己反倒坐起來冷板凳,着實讓九皇子十分的不爽。
可這種局勢下,九皇子也不敢反駁。
他也意識到了今天的氣氛十分的詭異,唯恐自己多說話,再被幾位哥哥抓起來胖揍一頓。
風頭沒出,反倒又丟了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王先生要出頭,那就讓王先生出吧,反正他是我王府中的人,只要能贏了鬥詩會,康王府的臉面也有光。
方護見柳永和王易都沒有意見,也懶得詳細說要求。
“就以上元節爲主題寫詞,兩位,開始吧。”
方護站在一旁,語氣不冷不熱。
此時方護的心思和樑俊也是一樣,巴不得趕緊把九皇子這倆攪屎棍攆出去。
因此鬥詩會的規矩第一場都是寫詩,但爲了讓九皇子這邊落敗,他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直接讓二人寫詞。
畢竟柳永的身份他也知道,雖然並不是很清楚柳永的本事,卻也聽說這位是後世鼎鼎有名的作詞高手。
這種明面上的作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誰也沒有揭穿。
畢竟大傢伙都一樣的心思,此時弄死九皇子的心都有了。
王易這個時候哪裡管方護什麼態度,一聽說開始,衝着柳永抱拳,隨後拿起一旁的毛筆,筆走龍蛇。
刷刷刷刷,那邊柳永還在揹着手想寫什麼好呢,這邊王易把毛筆一放,朗聲道:“我寫好了。”
說着一臉得意的拿起宣紙,有些挑釁的看了看一個字還沒寫的柳永。
柳永一愣,周圍漫不經心的衆人也都回過了神。
全都不可思議的看着拿着宣紙的王易。
那麼快?這纔多長時間。
連點香的常欣都十分的吃驚,他這剛剛把香點上呢,火摺子都還沒弄滅呢,九皇子這邊就寫完了?
樑俊更是皺眉深思,這王易的舉動讓他想起了上一次坑爹的鬥詩會。
當初自己和沈雲鬥詩時也是這樣的劇情。
自己這邊一個字還沒寫呢,沈雲那邊刷刷刷的就寫完了兩首。
這書生有點意思啊。
樑俊看着王易道:“拿來我瞧一瞧。”
現在的樑俊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窩囊太子,此時完全無視樑老三的存在,直接揮手命令常欣。
常欣看了看老神在在,絲毫不在乎太子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樑老三,無奈之下,只能上前一步將王易手中的宣紙拿過來,遞給了樑俊。
樑俊看着宣紙上的詞,宣紙上寫道:
禁漏花深,繡工日永,蕙風布暖。變韶景、都門十二,元宵三五,銀蟾光滿。連雲複道凌飛觀。聳皇居麗,嘉氣瑞煙蔥蒨。翠華宵幸,是處層城閬苑。
龍鳳燭、交光星漢。對咫尺鰲山、開羽扇。會樂府、兩籍神仙,梨園四部弦管。向曉色、都人未散。盈萬井、山呼鰲抃。願歲歲,天仗裡、常瞻鳳輦。
看不懂。
樑俊眉毛皺的更緊,這詞讀起來有些拗口。
在樑俊的認知裡,什麼叫做好詩好詞?
朗朗上口,前後押韻,沒有生僻字就是好詩詞。
這首詞雖然看起來很華麗,可樑俊卻看不出哪裡好來。
一旁的樑昭越過中間的樑錦,探過身子想要看一看這宣紙上寫的什麼玩意,讓太子這樣爲難。
樑俊見樑昭要看,趕緊遞給了他。
不管怎麼樣,樑昭的文學功底還是比自己強的。
樑昭接過來宣紙,定睛一看,隨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說完向着臺上的樑老三看去。
這首詞寫的很好,只是後面拍皇帝馬屁的實在是太明顯。
不過一想到王易的身份和九皇子的處境,樑昭瞭然了,不由得對王易有了些好感。
能寫出這樣的詞,還能在這種環境下因地制宜討好皇帝,這個書生倒是個人才。
後面的人見太子皺眉,樑昭點頭,心裡對這宣紙上的詞也都產生了好奇。
樑昭把詞傳了過去,一到樑植手上,樑植只看了第一句,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精彩。
既不像樑俊那樣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也不像是樑昭一臉的讚賞。
反而是一種便秘的表情看了看詞又看了看王易,看了看王易又看了看站在中間有些尷尬的柳永。
坐在樑植下首的樑鳳皇掃了接過來宣紙掃了一眼,面無表情。
樑鳳皇下首的王守仁滿肚子的好奇,伸長頭去看宣紙。
樑鳳皇見了將宣紙遞給他,王守仁恭敬的接了過來。
這一看不要緊,看完之後,王守仁一張臉也是變了顏色,看着王易的表情十分的古怪。
宣紙傳了一圈,有的人看完之後和樑昭一樣點頭稱是,更多的人則是一臉古怪,看向王易的表情十分的不自然。
衆人的表情全都被王易和柳永看在眼裡。
王易那叫一個得意,以爲衆人被他的才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柳永則是納悶,這孫子當真是天縱奇才不成,寫的東西居然能讓這幫穿越者們如此表現。
傳到最後,宣紙放在了樑老三的桌子上。
樑老三隨意的撇了一眼,心中冷冷一笑,看着柳永道:“柳先生,你來看一看,這種詞作只怕你這輩子是寫不出來了。”
柳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上前把宣紙拿過來,一看上面的詞,頓時蒙了。
半晌反應不過來,心道:“廢話,這是我上輩子寫的詞,這輩子當然是寫不出來的。”
再看一臉得意的王易,柳永算是明白過來。
他孃的當着自己的面抄自己的詞,還有沒有王法了?
以樑俊爲首的不明真相的人也都明白過來,全都有些詫異的看着王易。
這孫子腦子不會是被驢踢了吧,居然敢當着我們的面抄詩。
上一個在鬥詩會上抄詩的沈侍郎,現在墳頭上的草都有二尺高了吧。
“這位先生,不知高姓大名?”
“回稟太子,學生王易。”
“哦,王易,好名字,但不知道王先生還能能不能作一首關於上元節的詞作?也好讓我們開一開眼界?”
王易一聽這話,那叫一個得意。
伸了伸手道:“學生恭敬不如從命。”
說着抓起毛筆低下頭又要開始寫。
樑俊趁着這個機會,趕緊也在紙上寫了一句話,然後展示給衆人看。
紙上寫道:“我敢打賭,寫的肯定是:衆裡尋他千百度。賭注十萬貫,有沒有人跟?”
這邊一亮,周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舉起了手,示意跟。
王易這邊還沒寫好,樑俊又道:“王先生,如果今日是中秋,你能不能以中秋爲題寫一首詞呢?”
這邊說完,樑俊又在宣紙上寫了一句。
“我敢打賭,中秋的肯定是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賭注十萬貫,有沒有人跟?”
那邊稀稀拉拉又有人舉起手來。
王易頭也不擡,朗聲道:“如何不可?”
心裡那叫一個興奮。
九皇子看着太子異樣的舉動,心裡一咯噔。
雖然不知道太子這種舉動是什麼意思,但直覺告訴他絕對沒有好事。
想要提醒王易,卻又不敢。
只能眼睜睜看着王易筆走龍蛇一般寫完兩首詞。
“呼。”王易長出了一口氣,看着宣紙上的《青玉案》和《水調歌頭》十分的滿意。
擡頭看向太子,只覺得這個讓自己寫中秋的狗太子看着十分的順眼。
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啊,這配角弱智光環果然是無往不利。
王易剛想將宣紙遞上去,只聽樑俊笑道:“王先生,本王想要和王先生做個賭,不知王先生有沒有興趣。”
“哦,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做什麼賭?”
樑俊微微一笑,看着王易道:“本王最近一直在研究周易八卦,想要通過推演,算出王先生宣紙上寫的兩首詞的具體內容。不知王先生敢不敢和本王賭一把?”
“若是本王輸了,便給王先生一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