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帝的書房,樑俊已經調整好心態了。
出去一趟也好,見識見識這繁花似錦的大炎朝到底是什麼樣子。
反正就當公費旅遊了,至於查雍州太守,樑俊倒是也不怎麼擔心,畢竟不是跟着個聖母白蓮花一樣的蘇淺煙麼。
“殿下。”樑俊正琢磨,這邊蘇淺煙忽然道。
樑俊轉頭看去,蘇淺煙站在身後,侍女和牽驢老漢一左一右,那侍女十五六歲年紀,略有敵視的看着自己。
但終究是小姑娘,雖有心爲自家小姐抱打不平,卻還是害怕太子的身份,見樑俊向着自己這邊看來,趕緊低下頭。
倒是那個牽驢老頭卻饒有興趣的看着樑俊,似乎並沒有太把太子的名頭放在眼裡。
“蘇姑娘。”樑俊微微一笑,見她將面紗戴上,恢復了之前古波不驚的狀態,有些好笑,明明比自己小,卻像是個老學究,美則美,卻不活潑。
“蘇姑娘到底是叫蘇柔還是叫蘇淺煙?”樑俊心直口快,想啥就問啥。
但這一問,卻讓周圍的人聽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是有句俗語叫貴人多忘事,但是太子也太貴人了吧。
蘇淺煙笑道:“妾身名柔,字淺煙。”
樑俊聽愣了,古代女子還有字麼?
蘇柔也不管太子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問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去雍州?”
“當然是坐馬車去啊。”樑俊一樂,怎麼着,這個時代還有高鐵火車不成?
蘇柔笑道:“若是用太子儀仗,鳴鑼開道,只怕咱們到了雍州,什麼也見不到。”
樑俊聽她這樣說,自然是明白什麼意思,心中有了主意,有心逗她,反問道:“依着蘇姑娘的意思呢?畢竟您現在是我的老師,本王自然應尊師長訓。”
蘇柔臉色難得羞紅,雖隔着面紗,卻也能看出一二:“殿下,這只是陛下戲言,萬不可當真,折煞妾身了。”
樑俊連連擺手,笑道:“君無戲言,既然父皇認爲你能做我老師,那蘇姑娘自然是做得的,至於如何去雍州,本王聽蘇師傅安排。”
聽太子這樣說,蘇柔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心道:“常聽人說,太子性情敦厚,怎麼今日一見卻如何輕佻?既然陛下安排,必有深意,太子若是能夠一路上依着我,也不是一件壞事,太子和我同心,必能救雍州百姓於水火之中。”
蘇柔心中打定了主意,見樑俊說着就要向自己躬身行禮,樑俊本是想逗她一逗,料想蘇柔必然會躲開,誰知蘇柔只是側了下身子,心安理得的受了這一禮。
“殿下,陛下剛剛所言,我只做得殿下半個師傅,因此,妾身受殿下半禮。”蘇柔說完,樑俊點頭,人說的也是,這個世界上,要說走的路,自己還真沒這姑娘多,半個師傅就半個師傅吧,有個大美女做師傅也挺好。
這邊蘇柔又躬身向着樑俊行了一禮,樑俊納悶問道:“蘇姑娘,這是爲何?”
蘇柔道:“夫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師,太子與我同行,乃是上官,自然當得蘇柔師傅。”
樑俊聽了,對眼前這個女子是心服口服,不愧是從小走南闖北的大家閨秀,做人做事滴水不漏。樑俊知道蘇柔心中所想,雍州刺史常玉乃是六皇子的老師梅信門下弟子,當年常玉中了進士,當時的主考官便是梅信。
每個皇子一出生,樑三爺就給他找了一個老師,六皇子的老師便是梅信,常玉進士及第之後拜謝恩師,六皇子也在場,雖然當時他年幼,但自大炎朝開國以來,皇子授業老師的弟子均被默認爲是皇子以後開府建牙之後的門人。
常玉算是爲數不多拜過六皇子的,這算是嫡系中的嫡系。
如今皇帝派自己和蘇柔去查此事,就是想讓自己和六皇子鬥上一鬥,在常人眼中,六皇子又是自己的鐵桿支持者,讓自己去查常玉,和自己查自己有何區別?
只怕蘇柔也是害怕自己出工不出力,所以纔想方設法將自己與她綁在一起,方便行事。
樑俊也不戳破她的心思,不好冷了她一番爲國爲民的好心,心安理得的受了蘇柔的一禮,道:“不知蘇姑娘有什麼打算?”
蘇柔笑道:“只怕殿下吃不得苦。”
呵,還給老子玩激將法,樑俊哈哈一笑,道:“蘇姑娘但說無妨,本王沒有那麼嬌貴。”
蘇柔道:“委屈殿下去了儀仗,咱們喬裝打扮,化作商人去雍州。”
“微服私訪麼?”樑俊來了興趣,前世沒少看康熙微服裝逼記,當時自己還想什麼時候也能過把微服私訪的癮,今日蘇柔一提,勾起了樑俊的興致,點頭道:“好好,這個法子好,反正聖人也沒有規定咱們怎麼去,只要事辦成了就行,就微服私訪,給常玉一個措手不及。”
蘇柔見樑俊興奮的像個傻子,心中嘆了口氣,嘴上道:“既然如此,三日後妾身在城外三裡的劉家酒樓等着殿下。”
二人約定好,就此別過。
樑俊對三日後即將開始的雍州之行充滿期待,德喜跟在身邊,欲言又止,劉勝見了,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攪了樑俊的興致。
到了住的地方,樑俊讓安寧收拾衣物,自己坐在一旁偷着樂,劉勝接過德喜端上來的茶水,放在樑俊手邊,輕聲道:“殿下果真要查常玉?”
樑俊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又不是本王要去查,而是聖人下旨,本王也沒有辦法。”
劉勝試探道:“六皇子那邊,奴婢是不是要去知會一下?”
樑俊斜着臉看了看劉勝,劉勝被他看的發毛,解釋道:“奴婢是怕六皇子對殿下誤會,畢竟六皇子的心是向着殿下的。”
劉勝這老小子,怎麼屁股越來越歪了,打從上次辦事回來,總感覺有啥事瞞着自己,連樑定昌都知道六皇子的司馬昭之心,劉勝能不知道?
“那,這事,就有勞劉總管了。”樑俊懶得理會這些勾心鬥角,反正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了,大不了路上玩把失蹤,自己早就備好了各地的路引,若是惹得自己不痛快了,一走了之,一路向東,接着做自己的海盜王去。
劉勝見得樑俊不喜,無奈笑了笑,躬身退去。
“德喜。”樑俊端起被德喜倒滿的茶杯,慢慢的品着,茶香滿腔,入肚卻是說不出來的苦。
德喜應了一聲,不敢多說話,樑俊道:“我怎麼感覺你乾爹是身在漢營心在曹,他這是要做漢奸啊。”
撲通,德喜跪了下來,渾身顫抖,他雖然不懂什麼叫漢奸,但是這身在漢營心在曹,作爲太子府外茶館聽書忠實觀衆,德喜可是常聽說書的先生說這句話的。
“殿下,殿下,這。”德喜嘴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不停的磕頭,樑俊噗嗤笑了,趕緊扶起他來,笑道:“都說了多少遍了,就咱倆的時候不準下跪,我就是給你說個笑話,你看你還當真了,去,讓安寧給我準備幾身乞丐的衣服備着。”
若是在平常,德喜必然是得勸阻的,太子堂堂真龍之子,怎麼能穿那種衣服,但是此時此刻,德喜卻是不敢多說話,應聲退了下去。
“六皇子,樑羽,秦王。”大廳中只剩樑俊一人,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斷尋思着:“秦王,秦王,什麼時候把手伸到了我這邊了?能讓我的內侍總管明目張膽的胳膊肘子往外拐,到底是給劉勝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嘴裡輕聲唸叨:“秦王,秦王,秦王。”
樑俊想到剛剛在皇帝老子的書房裡,偶然看到的一封打開的奏摺上寫的東西。
“天策府。”樑俊順勢撕下了嘴角邊的一丁點死皮,舔了舔舌頭:“六皇子向皇帝老子申請自己的府邸叫天策府,又自己選的封號爲秦。”
他心中只覺得有些事越來越明朗,不由得有些期待又有些興奮。
“這個老六,如果真的是李世民,就有意思的很了,可是夠皇帝老子喝上一壺的了。”
樑俊呵呵一笑,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京師這個破地方,還是越早離開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