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五 我本楚狂朝鳳歌
方纔不覺羞澀,如今兩人冷靜下來。我這衣不蔽體的樣子,剛剛還抱了狐狸,想起來就覺得臉上一陣滾燙。
狐狸的臉上沾滿了血跡,眼睛還是赤紅的,像是一頭原始的野獸。我看着他這幅樣子,不禁縮了縮身子。
狐狸沉着臉,將我抱起。待到了附近山上的一個山洞,那洞裡別有洞天。居然有個小小的溫泉池子。我轉過身剛想謝謝狐狸,他卻早已不知蹤影。
“狐狸。狐狸?”我試探的叫了幾聲。
外面傳來叩擊石壁的聲音,他就在不遠處,幫我守着洞口。我這才安心將身上的衣服脫掉,踏入溫熱的池水。我揉搓自己的身子,想要洗去那令人作嘔的味道。臂上的硃砂依舊鮮紅,昭示着我的貞潔。
那乞丐的嘴臉還在我的眼前浮現,貪婪充滿的yin欲的眼睛像是一隻手在你的肌膚上游走,讓人不由毛骨悚然。不過,現在他已經死在狐狸的手下,我也不必再擔心了。但是,他對我不軌之時所說的一句話,卻讓我不由陷入沉思。
我和狐狸出了齊王國境,輾轉在其他各個諸侯國都沒有通緝我的告示。爲什麼偏偏臨近京師卻有人發皇榜要來緝拿我?上次和白玉堂見面之時,他依然尊稱我爲公主。試想有誰會通緝公主呢?
我深居簡出,鮮少與人交際,今世之中見過我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大家皆以爲那個賜名無雙的公主早已死在那場衆王逼宮的戰役中。玉郎山的行宮裡再沒有一個活口。之前,又已經證實我以死在齊王宮,因而天下大喪三月。那麼,現在京城上皇榜中所通緝的那個人必然不是簫無雙,而是其他人的名號。
瞎眼乞丐雖說瞎了一隻眼睛,人心卻沒瞎。若是弄錯人送到官府,可是有一頓好打的。畫像中的人必是我不疑。真正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樣,那便得等到京師知曉了。
抱着這樣的心情,我和狐狸重新上路。三日後,我們落腳在京師郊外的芙蓉鎮上。久別不見,這個安逸的小鎮卻因爲我們的到來,揚起軒然大*。
這夜,我正當酣睡。半夢半醒之間,只聽見有人在我耳畔的呼吸聲。我立刻抽出枕下壓着的匕首,厲聲道:“誰?”
黑暗裡,狐狸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分外嬌慵。“十四,是我。”
聽到狐狸的聲音,我連忙將匕首收起來。摸到牀邊的火摺子打算點燈。
狐狸卻一把按住我的手道:“十四,你聽門外。”
我側耳細聽,只發現門外有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不似狐狸身上的香味,也不像是我身上的味道。反倒像是一羣陌生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泥土的味道。也就是說,門外連夜來了一羣刺客。
得知這個消息,我立刻緊張起來。狐狸輕聲在我耳邊說:“十四,一會兒,我先去引開那些人。你在這裡老實等我。城內已經不太平了。”
門外少說也有十幾個人,他這麼做豈不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不行。我拉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走。他突然回過身,衝我嫣然一笑道:“十四,你就讓我去吧。不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留在你身邊做什麼。遮風擋雨,你早已有了人選,寵溺疼愛,你也不放在心上,只有這出生入死,就讓我去吧。你只消好好呆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我依舊拉住他的袖子不肯放,壓低聲音狠狠道:“狐狸,我不許。這麼些人各個都是高手,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也難敵得過他們。我不能拿你的命冒險”
狐狸啞然半響,低低笑道:“十四,有你這句話,我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願了。”說着,抱住我,將臉埋在我的肩上。他的鼻息觸到我的肌膚,像是天生相吸的磁石,溫暖踏實。
“十四,我保證我一定會完好無損的回來的。”他埋在我胸口如是說道,接着輕笑一聲道:“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呢?”
狐狸緊緊的抱了我一下,隨後鬆開,立刻跳窗出去。門外果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到所有人走完,門外不再有其他人的氣息。我這才抹黑出來。
穿戴好衣服,我在桌上留下一個記號,第二日一個人獨自進城。
今晚的事情一定和城裡的告示有關係。城中究竟是什麼不太平了?
臨近城門的時候,我在地上抓了兩把土塗在臉上,又將衣服刻意劃破,裝作一副乞丐的樣子。果然,進城的時候,很快被放了進去。
進城之後,我第一個就是去看城牆上的告示。
硃紅黃紙掛着我的畫像,下面寫道:今特告,芙蓉鎮十四娘殺人一十五名,越取財物,今潛逃在外。若有見者,當即告知,捉得者,賞金五十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拉住圍觀告示的一個人問道:“這位大叔,這通緝令是什麼時候貼出來的?”
那人睨我一眼,厭惡的甩開我的袖子道:“臭乞丐。滾一邊去,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我被他一甩,趔趄幾步,一個不穩,就往地上倒。幸而,一雙手及時扶住我,我擡頭,只看見一雙沉靜的眸子,眉目柔和,神態鎮靜,總是一副謙和的表情。來人不是他人,正是朱明。
自從離開菊花香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據青桐所說,自打我和狐狸離開菊花香之後,他也跟着我們一起消失在的菊花香。這讓菊花香一時陷入了困頓的局面。詹臺明滅對這個勾欄院似乎沒有什麼興趣,疏於打理。自從狐狸和朱明消失之後,菊花香的生意已經是一落千丈。詹臺明滅更是不願意再在菊花香裡露面。青桐也不在菊花香演出。我離開不過半年,菊花香就陷入了虧損的狀態。之後,姬流觴藉機將此處買了下來,一直保持着原樣。
原本我以爲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沒想到,一年時間裡就再遇到了他,這真的不得不說緣分妙不可言啊。
他將我扶住,拉我走出了人羣。他帶着我走到一處僻靜處,這才放開我的手,抱拳道:“得罪了,十四小姐。”
我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一年不見,他似乎有了很大的改變。可是,依舊還是那個謙和的態度,樸素的衣着,甚至是略微拘謹的言行都一點沒有改變。但不知怎麼的,我卻覺得他身上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像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一種姿態,彷彿說着他不在是那個醜小鴨,而是一隻真正的白天鵝。
打量他許久,我最終淡淡說道:“多禮了。朱明。”
朱明低頭行禮道:“小姐,此處不是說話之處。請小姐到我舍下,這京中早已易主。還請小姐見諒。”
小院別緻,松柏蔥蔥,清一色的四季常青樹,一路上連半朵花都沒有。假山嶙峋,清泉淙淙。沒有過多的裝飾,沒有過多的修剪,就像是天然而成的一處自然景緻。
朱明引我進了小院。兩個小廝帶我去了廂房。院內清一色都是男子,連半個女子都沒有。我暗自瞧着剛剛送熱水來的小廝,這小模樣,脣紅齒白的,堪比菊花香裡的小倌。朱明不會是個斷袖吧?
洗漱完畢之後,換上一身早已備好的男裝,我來到大廳。
先一走進。朱明上前行了個大禮道:“朱明怠慢了。因爲平日我居住於此,沒有配丫鬟,更沒有女子衣衫。如今小姐前來,一時間也找不到丫鬟和衣服,只能找個廚房燒水的老媽子來服侍。還請小姐委屈幾日,我一定立刻爲小姐備好。”
“不了。”我拒絕道,隨後正色道,“我不會常住於此。你先和我說說京中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朱明坐在客位,拱手示意請我入主座。我自知禮數不妥,於是便自行坐到右側客位,正與朱明對視。朱明神情不自然了一下,隨後如常道:“小姐,現今朝堂大事不是皇上說了算的。京中大權已經落到了君如公主的手上。德佳貴妃孃家乃是御林軍校尉。白將軍走後,前一段日子京城各大糧鋪斷糧。國庫供不應求。不少官員開始私自屯糧。後來,是君如公主帶領御林軍在皇城內挨家挨戶的搜查各個官員的家中,纔將糧食集齊,解決了這一時的危機。君如公主立此大功,此後就再朝堂上立足。皇上也默許她干涉朝政。這之後,朝上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先是白宰相因爲貪污受賄的事情被上奏彈劾,接着便是戶部尚書何大人因爲挪用私款而被停職審覈。之後,宮中的幾位管事公公分別相繼死去。現在,皇上因病不上朝很多天了。一切國事皆由大公主代爲處理。“
也就是說,現在時大皇姐掌權。這倒是讓我意外啊。在我記憶裡對她的唯一影響就是她先後三次離合,並且還在外養了不止一個面首的事情。雖然,大家表面上都沒說,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朱明,我要進宮。你可有辦法幫我安排進宮?”我思索一會兒,覺得還是得親自進宮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