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兩家的人又掐上了。”畫屏幸災樂禍道,“這幾人的也夠霍得出去。爲了利益姊妹親情都不顧,聽說,曦容華現在跟順充容算是徹底決裂了,咱們這新的容華娘娘放出話來,誰敢幫順充容就是跟她過不去。”
二十二年底,平芬儀孕嗣有功,晉爲平充華。順芳儀孕嗣有功,晉爲順充容。原本在順華和順儀位置上的曦順儀和順容晉爲曦容華、和容儀。說起來,熙容華和和容儀還是沾了妹妹的光才得以晉位。同樣沾了和、順二人的光,得以晉位的還有原本在充華和充容位置上的妙充華、白充容,二人分別晉爲妙順華、白順儀。
“這還是明面上的,柳氏不屑於跟她堂妹動手,但又不得不震懾住小柳氏,纔來了這麼一手。”十娘飲一口山泉水煮出的毛尖,長吁一口氣,“你看納蘭氏,那是直接威脅她妹妹,親妹妹呢。”
“和容儀一直不待見平充華。奴婢聽宮裡的嬤嬤說,平充華進宮後得寵過一些日子,後來不知怎的就被皇上遺忘在腦後。她得寵時隻字不提她姐姐,她失寵後她姐姐也隻字不提她。姊妹二人的關係一直是冷冰冰的。如今,平充華復寵,又生了七皇子,跟有着五皇子的和容儀分庭抗禮。二人現在是勢如水火。”
“按理說,小柳氏和小納蘭氏勝算大一些,畢竟她們的皇子是留着兩家血的皇子。只可惜,壞就壞在皇子太小,你知道小孩子三災八難的,將來誰說的清楚呢。”十娘意味深長道。
“娘娘是說,有人會對皇子動手?”司槿突兀道,“她們不會那麼大膽吧?”
“爲何不會,當年本宮的遙兒千護着萬防着,不一樣着了別人的道兒。這宮裡的孩子金貴,也多災多難。就看孩子的母妃有沒有本事護孩子周全了。”十娘微微一頓,“本宮當年沒本事,害人害己。且看平、順二人的本事。”
“娘娘不打算幫她們一把?”畫屏疑惑道。
“本宮爲何要幫她們?”十娘冷笑道,“她們的死活,或者說她們孩子的死活跟本宮有什麼相干?”
“是奴婢想岔了麼?兩位娘娘懷孕時,您出手暗中幫着她們擋下來不少暗算,奴婢猜想您是想保住她們肚子裡的孩子。而保住皇子的目的應該是爲了分化曦容華和和容儀姊妹的聯手同盟。”
“是有這麼個打算,但那不是本宮的本意,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現在,本宮已經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爲何還要出力不討好的維護她二人?”十娘嗤笑道,“不過是兩個可憐蟲罷了。”
“娘娘是不打算插手她們的事,不趟渾水。”司槿冷靜道,“也好,她們的死活跟咱們瑤華宮沒什麼關係。由着她們鬥去吧。”
“死不了的,有皇后娘娘在,娘娘可是第一穩妥人。有娘娘暗中照看着,她們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皇后的手心。”十娘朝着關雎宮方向頷首。
“其實,熙容華和和容儀之所以還沒有呈現敗勢,且跟平充華順充容分庭抗禮,不只是因爲七皇子和八皇子年齡小,還有幾個重要的原因:一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沒有親身母妃,有養母帶大,跟外家也親近,二是他們已經開始上朝聽政了。這恰恰是七皇子和八皇子所欠缺的。”司槿難得說出來很少的一段話。
“司槿,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畫屏吃驚道,一直以來,她在外打探消息,在主子面前也算是說得上話。司槿負責照顧主子的起居,不大愛言語。可自從主子晉位爲妃後,司槿漸漸的開始變了。主子也開始重用司槿。這對於自己來說,不是一件好事。看來,得找時間探探司槿的口風,看到底是什麼讓她轉變如斯。
“司槿一直很敏銳,只是你這丫頭沒有發覺罷了。”十娘微微一笑,對於大宮女之間的爭鬥,她想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競爭纔有幹活做事的動力不是。只要不是太出圈,她是樂得看她們以拙劣的手段鬥上一鬥的。這宮裡,畢竟太過無聊不是。
有些把戲,看看也無妨。
“不過,司槿有司槿的長處,你也有你的長處。”十娘笑着讚道,“這宮裡誰不知道畫屏姑娘是難得好人緣,與人爲善,這點做的不錯。善有善報,你主子我也跟着受惠不是。最起碼,各宮的消息,你這個小打聽是流通的。倒省了本宮不少事。”
“那也是辛巳那傢伙逼的。”畫屏被贊,忍不住笑意的開口抱怨道,“當初辛公公在的時候,奴婢可不用這麼辛苦。同樣是姓辛,小巳子連公公一分本事都沒學到。奴婢爲了咱們瑤華宮,只能多打聽多走動了。”
“那辛苦咱們畫屏姑娘,回頭本宮讓辛巳給你道謝。”十娘玩笑道,“眼下,有件跑腿的事兒,又需要畫屏姑娘了。怎樣,去麼?”
“娘娘可別臊奴婢,您有事儘管吩咐。奴婢一定幫您辦好。”畫屏討饒,“要傳消息?”
“倒不是要傳消息,是要你跑一趟公主所,替本宮看看玥兒。靖兒這邊本宮脫不開身。”十娘微微點頭。
“八公主這些日子又害牙疼,還不好好吃藥,娘娘您既然擔心公主,又怕公主來回奔波勞累,何不請了黑姑娘過來詢問一二,要好安心。”畫屏一點就透。
“那你替本宮探完玥兒,把黑姑娘請來見本宮吧。”十娘讚賞的看向畫屏。
“奴婢這就去。”畫屏領命而去。
“娘娘,白順儀那是否用通知。”司槿問道。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她的身份太過特殊。特殊時期,別給人抓了把柄。”
“娘娘想多了。白順儀當初爲了二公主大婚,曾經在針線上請教給您。如今,二公主有了身孕,順儀就要當外祖母了,爲即將出生的外孫子做幾件小衣裳,爲了使衣裳精巧,再次來請教您,也是人之常情。”
“請教的時候,碰到她的族人,也是偶然?”十娘問道,“別說別人不信,就是本宮對着說法也是不信的。”
“那……”
“白順儀那,不用你們多操心。本宮自由辦法傳遞消息。”十娘打斷司槿的出謀劃策。
“沒事的話,去小廚房看看寶霞那山藥粥熬的怎樣了。”十娘吩咐道,“熬好了就送到養心殿給路公公吧。別耽擱了。算算時辰,皇上也該下朝了。他早膳用的不精,這會子該餓了。快去吧。”
司槿起身去小廚房催促。
黑姑娘進來的時候,十娘一個人在品茗。
她也不言語,直到十娘放下茶盞,指着一邊的小杌子道,“坐”,她才行禮後坐下。
“小黑到本宮身邊多少年了?”
“我十三年隨着娘娘回宮的,現在是二十三年。”黑姑娘微微一愣,原來她遠離家鄉,到這皇城中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十年了。
“當年跟本宮走的時候,本宮就問過,你是否後悔。還記得吧?”十娘遞給黑姑娘一盞清茶。
“記得,當初我說過,我主子把我給了娘娘,那娘娘就是我的主子,自此後我就安心跟着娘娘。爲娘娘辦事。”黑姑娘鄭重道,“我們一族的人都重守承諾,不會半途而廢,三心二意。”
“你擅蠱毒,會醫術,還救過皇上的命,甚至我的小六也是在你的幫助下才有的。你的情,我記着。”十娘頓了一下。
“娘娘有話直說。”黑姑娘皺眉,她跟着這位主子不是個優柔寡斷之人,今天繞這麼大的圈子,怕是有一件極爲難的事情要說,且這事八成是跟自己有關。
“鳳陽城咱們的消息斷了。”十娘把茶盞放下,茶渣撞擊楠木的聲音沉悶,像突然窒住的氣氛一樣。
“娘娘的意思是鳳陽城現在戒嚴,傳不出來消息,您和皇上先前的費盡心思佈下局都是死棋?”黑姑娘毫不留情道。
“也不能這麼說,皇上那還是能收到零星的消息,從他那先前收到的消息看,鳳陽王那邊極有可能提前動手。一旦動手,白姑娘……”
“咱們的消息一直是王妃傳來,咱們的消息斷了,王妃的處境怕是已經兇險。”黑姑娘果然擔憂道。
從她對白姑娘的稱呼中就可窺見二人之間的關係很好。
“本宮要說的就是這個,與其在這裡擔心,不如派人去鳳陽探個虛實。”十娘沉吟過後,如是說道。
“娘娘打算派誰去探消息。現在鳳陽城怕是難進難出。鳳陽王生性多疑,不回放人進去的。”黑姑娘分析道。
十娘只看着她笑,不說話。
半晌後,黑姑娘方明白過來,“是需要我潛入鳳陽?”
“本宮想了許久,只有姑娘是最好的人選。你出自鳳陽,跟着本宮走的時候,不只是王妃知道,鳳陽王那想必是知情的。”
“他多疑,不會放奴婢進城的。”
“他是不會放,可白家家主呢?他捨得他的親生女兒流落在城外,有家回不得”
“娘娘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還放心用我,讓我跟着八公主?”黑姑娘挑眉,“就不怕我對八公主下手?”
“你不會,你阿爹和族人的命,在你手裡握着,你怎麼會輕舉妄動?此爲其一,其二,當年,我懷八丫頭的時候,是你幫着我調養的,可以說八丫頭是你看着長大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其實是最重感情的一個人了。”
“娘娘莫在說了,我回去。阿爹的養育之恩,我必定要報答,你的知遇之恩,我也是要報答的。”
“那我就等着小黑你的好消息了。此去路遠,好自珍重。”
“娘娘放心,珍重!”
草長鶯飛的三月,黑姑娘辭別了皇城,回鳳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