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瑤華宮今日重啓宮門,也算是喜事一樁。”畫屏邊收拾牀鋪,邊歡快道。
“這些日子也辛苦你們了,跟着本宮一起閉宮不得出。”十娘淡淡道,“請安過後若無事,你二人就不用跟着伺候了,自個兒去玩半日吧。”
“謝娘娘恩典。”畫屏高興道。
“這丫頭!”十娘笑笑。
“娘娘您要去關雎宮,親自向皇后娘娘請安。穿着這麼素淡,合適麼?”畫屏忍了又忍還是問一邊在司槿伺候下更衣的自家主子佳昭儀。
十七年十月,三皇子於上林苑墜馬,之後發生了昭儀怒責皇帝一事。瑤華宮也因此封宮有大半年之久,昭儀就在宮裡專心照顧皇子。
三皇子前些日子已經搬回了皇子所,再加上四月初八要到了,爲着三皇子和七公主即將到來的生辰,皇后派人傳話,說是瑤華宮該重新出現在衆人面前了。
這些日子,佳昭儀並未像外界猜測的那樣,鬱結於心,獨自垂淚。她的眼淚好像在三皇子醒來後就消失了一樣。
這半年裡,她照顧皇子,教導皇子,養花弄草,日子比當初瑤華宮宮門打開,門前各宮人拜訪絡繹不絕時要自在恬適的多。
她的性子也從開朗伶俐有魄力變得安靜淡然。畫屏說不上主子這變化好還是不好,就是單純的覺
得主子這變化必定會讓皇上不喜。
這不喜一個不好,就會牽連到皇子和公主們。入畫姑姑離開前,曾暗中交代過她,凡事多勸着主子,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
好比說今日重啓宮門,昭儀要親自去皇后的關雎宮向皇后道謝,打扮要莊重但更要奪人眼球。爲的就是借請安的機會告訴那些來請安的嬪妃,她佳昭儀真正的迴歸了。
頭一天晚上,畫屏幫着司槿收拾主子今日穿戴時,曾放入一件胭脂紅的宮裝。聽入畫姑姑說那件宮裝,是當年皇帝親自賞賜給主子的,滿宮裡就那麼一件。主子在重大日子裡,總是愛穿上它出席各種場合。
這一來,就是爲了吸引皇上的目光,讓皇上高興,進而夜宿瑤華宮;二來,就是給滿宮的大大小小的嬪妃們看,這是她的榮寵,無人能撼動。
畫屏放入這件宮裝時,司槿就說過,主子不會再穿它。她想着入畫的提點,還是決定試試。
今日看來,司槿是對的。主子不會再向以前一樣喜歡這舊日的衣服和榮光了。衣服都被棄之如敝屣,更何況是人呢?
“皇后娘娘記着本宮,本宮自然得懂感恩,給娘娘請安是必然的。只瑤華宮開啓並不是皇上下的旨意,皇上一日不開口,本宮一日就還是是待罪之身。不過罪妃而已,穿從前皇上賞賜的衣裳,讓滿宮的人笑話麼?”十娘換了衣服,坐在梳妝檯前任司槿上妝。
“可是,入畫姑姑說,您穿的太素淡,會讓皇上不喜。”畫屏忙搬出入畫來。
“你這丫頭,入畫這都教了你什麼?比我這主子的話還讓你信服。”十娘看畫屏一臉糾結,不由好笑道。
“不是的。是入畫姑姑說,皇上心裡還是有您的。奴婢就想着,您不願意低頭,穿上這衣裳,皇上也就知道您對他的心意了。”畫屏急道。
“好丫頭。別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十娘看着畫屏着急,安撫解釋道,“昔日榮光不算什麼,你主子我啊,要的是來日的榮光,要人來日的榮光狠狠德震懾住她們。”
“奴婢信娘娘,在這先預祝娘娘旗開得勝。”畫屏嘴甜,忙恭維道。
“得了,別磨蹭,來給你家娘娘梳頭吧。”十娘拿起梳子遞給畫屏,“讓司槿也歇歇,一早上都是她在忙活。”
“哎,您瞧好了,奴婢手藝可比司槿強多了。”畫屏對着司槿擠眼,“看我怎麼把你比下去。”
這邊十娘主僕在梳洗打扮,那邊,帝后已經早早起來了。
關雎宮,帝后一起用早膳。
“皇上今兒不上朝,也不用回養心殿批摺子?”皇后拿帕子擦拭下嘴角,帶着笑意問道。
“皇后既然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還打趣朕。”皇帝也不惱,對着皇后,他心態一向是平和安適的。
每月宿在皇后寢宮的日子除了定下的初一十五外,有時候興起,也會宿在關雎宮,陪皇后用膳說話。
“今兒是什麼日子?”皇后用帕子掩着嘴笑,“喔,本宮想起來了,是佳妹妹來請安的日子。”
“皇后。你就別打趣朕了。”皇帝討饒,“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朕聽着。”
“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記掛着她,爲何還像無事人一樣,非要等我下旨開瑤華宮的門。”皇后嘆氣,“你關的人,讓我下旨放出來。你讓宮裡的那些女人如何想她。”
“本來她就不在乎宮裡人怎麼想她,在乎就不會放那些消息出來了。”皇帝想到宮裡流傳着的佳昭儀失寵的流言,惱道。
“朕還沒怎麼她,她就巴巴的放出那些留言。失寵,失寵,真失寵了,她還能有那麼大的自由?”皇帝想到宮外他的暗部傳來的消息,辛部在宮外動作可是不小。
柳家和納蘭家合開的鋪子都被她吞併了,單單是鋪子還好,更沒想到的是,她直接用生意和金錢從兩家夫人入手,撕開了柳家當家和納蘭家當家最後的一點面子情。
當年二人合計過的事,她還是依約完成了。讓他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
“你既然一直寵着她,又何必利用她,把人逼到那一步呢?”皇后問道,“兒子都能拿來佈局,也怪不得人家佳妹妹惱你。”
“朕說了,那是意外。”皇帝神色不自然道,“表姐莫在她面前提這事。”
“意外?旁人不知道,本宮還不清楚你麼?”皇后停頓下,而後說,“也只有那個人才能讓你無原則的護着。十娘這丫頭到底是委屈了她。”
“不是無原則,是動不得。以後表姐就明白了。西北……”皇帝支支吾吾。
“得了,你朝中的事不要告訴我。免得蕭家想借着本宮謀劃權益,反而亂了你的事。”
“舅舅他們又逼着你?”皇帝敏銳的問道。
他的舅舅家是他的外家,是太后的母家,還是皇后的母家。這些年,蕭氏一族被皇后壓制着,對他們夫妻的埋怨也在與日俱增。加上太后從中攛掇着,時不時就要鬧上一鬧,讓皇后很是難爲。
“蕭家不用你操心。你啊,把佳妹妹先哄好再說吧。”
皇后不願意多說,就算是親表姐弟,也不會知無不言。他首先是皇帝,然後纔是蕭家的外孫。蕭家是好是歹,全看他。露底越多,將來他想動蕭家時就更無所顧忌。她在幫着他,爲着帝國,也不能不顧孃家的死活。
“朕不能讓那十娘丫頭看出端倪。就讓她誤會着吧。”
“你啊,說你無情你護着,說你有情,你又傷了一個又一個。既想護着這個,還想護着那個。到頭來只能是護着這個,就護不住那個。來日,有你悔的時候。”皇后神色一黯,果然那個人在皇帝心裡比她們所有人都重要,就是十娘那丫頭也比不過那人。
“皇后多慮了,十娘會靜待時機的。來日德妃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能挫挫思琴的銳氣。”
“柳氏那?”皇后遲疑,“我總是覺得你把四皇子報給她不太合適。四皇子不像五皇子,打落地就報給了和妹妹。四皇子他小小年紀就經歷了生母和養母之死,曦妹妹又不是個會照顧孩子的。孩子給她了,真的能行麼?”
“所以朕下旨把九丫頭先挪到她生母那將養着,就是爲了讓柳氏全心全意的照顧四皇子。”皇帝話鋒一轉道,“說起來,九丫頭的生母,按理說該晉位分,只一來,不能再打丫頭的臉了;二來,她還該再磨礪磨礪。先這樣吧,反正九丫頭好全後,還是要回公主所的。祖宗的規矩是不能動。她不夠正五品,就不能養育皇嗣,這次九丫頭大病初癒,就給她個恩典吧。”
“你安排就好。但願她生母能照顧好她。”皇后想到藉着孩子勾着皇帝去她宮裡的李常在,意有所指。
“她緊張九丫頭也是人之常情。”皇帝不以爲意。
“說起來,九丫頭先前住在公主所,跟八丫頭不對付,爲此八丫頭又被佳妹妹挪回了瑤華宮。”
“孩子畢竟還小,九丫頭那,原就是柳氏照顧不好孩子,才讓九丫頭提前進了公主所。想着那邊有有經驗的嬤嬤和宮女照料,出不了岔子。倒是讓那起子小人鑽了空子,害的九丫頭吃足了苦頭。”
“可不是,你讓我查的事兒,到現在也沒個進展了。這幕後之人隱藏的夠深,夠嚴實。”
皇后奉旨查案,確實查到些的消息,只這幕後之人指向的那人,是她沒辦法如實上報的,不僅如此,她還得裝作不知道的隱瞞,不能上報於皇帝。
“表姐估計是查不到了。這宮裡查不出真相的暗害數不勝數。”皇帝表示理解,皇后都查不出來的,可見下手之人的謹慎和周密。
“佳妹妹也是看九丫頭感染風寒,才藉機把八丫頭挪出了公主所。封宮時也一直把八丫頭帶在身邊。倒是小七獨自一人待在公主所,小三墜馬,小八搬走,瑤華封宮,都沒有驚慌失措,一直表現得很鎮定,且一直獨立的很。”
七公主獨立聰明跟胖乎乎愛粘人的八公主相比,簡直就是聽話乖巧的典範。
“說起來,涵兒其實比遙兒還要聰慧,只可惜是個女孩兒。”皇帝感慨,“遙兒有些太過慈和,爲君之道最忌諱優柔寡斷,仁慈善良。”
“我冷眼瞧着,佳妹妹怕是教了小三子不少生存之道。這孩子,跟以前比起來,變得太多了。”皇后心疼不得不被迫成長的三皇子。
“以前,他母妃也教過,只他太過信任別人,不願意去聽取和接受罷了。總想着他小,也就是沒有強迫孩子。現在看來,血的教訓,更能說服他。”
“代價太大了。”皇后輕聲道,“但願這孩子以後的路能順一點,畢竟他是沒機會了。”
“再慢慢看吧。”皇帝拍怕皇后的手。
“時間差不多了,各宮的妃嬪都到了,本宮也該出去了。皇上你要一起麼?”
“不了,皇后自去,朕在隔壁看她幾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