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月聞言,頓住了身子,卻並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僵了那麼半刻之後,再一次擡腳往外走去,不可否認,在聽到夏侯逸軒說的這番話時,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
也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而已!
她已是前世今生兩世爲人,前世爲愛而慘死,今世重生的她,再也不需要什麼愛!
因爲曾被傷害過,所以害怕再次被傷害,所以,拒絕愛!
兩人在崖底轉悠了大半天,卻並沒有發現所謂的出口,傲月有些泄氣地坐在湖邊上:“我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有摔死,難道要被活活地困死在這裡嗎?”
生氣之下的她,拿起一個石子就朝湖裡丟去,頓時,湖面上激起了無數的水花,而幾乎是同時,兩人都齊齊地看向湖心。
“既然這裡有水,那麼就一定有出口,這個出口一定就在水下!”傲月激動地站了起來,與夏侯逸軒一同露出了笑容。
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傲月的苦惱了,這一下水,她臉上的紅斑就會脫落下來,到時候豈不是要穿幫了?
“傲月,我先下去察看一下,確定好了之後,就上來帶你離開!”夏侯逸軒二話不說,撲通一聲便潛入了水中。
他的水性好,加上內功深厚,在水裡潛上那麼幾分鐘是完全沒有問題,而傲月也曾有過一些特殊的訓練,自然也熟識水性。
不過,她現在最擔心的反而不是這個。
不一會兒,夏侯逸軒從水裡冒了出來,指着水下,無不激動的說:“傲月,湖底果然有水源處,我想順着水源過去,我們就應該可以出去了。”
“哦……”傲月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夏侯逸軒很快來到她身邊,擔心她會再一次像剛纔那樣,伸手朝她額前探去。
“沒事,只是這水有點冷而已,而我腿有點軟……”很爛的藉口,傲月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好在夏侯逸軒並沒有懷疑,反倒是原地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道:“這樣吧,我揹着你下去,可能要閉氣久一點,如果你承不住了,就掐我的手臂一下。”
“啊?”傲月怔了怔,心中大喜,這倒是個好主意,他揹着她,即便是臉上的東西拿下來了,他也看不到。
到時候,出去了,在他放下她的時候,她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把臉上的東西再貼上去了。
“來吧。”夏侯逸軒在她面前半蹲下了身子,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揹她了,好像已經習慣了。
“三哥,那我就不客氣了!”傲月二話不說,背好了包袱便爬到他的背上。
“抓好了!”夏侯逸軒在潛水之前還不忘了叮囑一句。
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還真的讓他們給蒙對了,一如他們所想的那般,出口就在湖底,逆水而上,的確很困難,可是,對於跟死神多次打交道的他們來說,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當遠處亮光隱隱傳來,他們頓時精神振奮,彷彿看到了所有的希望…….
*
“少將軍,所有的白燈籠都按照您的吩咐掛起來了。”管家恭敬地向赫連城稟報着。
自從赫連城認南宮離做了義父,又被封爲驃騎將軍之後,這南宮府裡上上下下都改口稱他爲少將軍。
“嗯,把偏廳那邊也佈置一下,有事儘量來稟報我,切不可去打擾義父,知道了嗎?”赫連城雖然不願意相信傲月就這樣沒了,可是,南宮離執意如此,他只能遵命。
“知道了,少將軍!”管家匆匆離去。
赫連城望着滿院子掛着刺眼的白燈籠,心中難過不已,他不敢相信,跟傲月那樣一別,竟成永訣。
“少將軍。
赫連城看到她手上抱着綠的白的一堆紙,不由得暗暗擰眉,問道:“小菊,你拿這些是?”
“哦,回少將軍的話,這是法師吩咐要鋪到大門口,說是等小姐回魂的時候,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小菊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淚水嘩地一下就掉了下來:“少將軍,奴婢真的不相信小姐就這麼沒了……小姐人那麼好,又救了那麼多的人,老天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那麼多壞人不收,爲什麼要收小姐……”
小菊的一番話無疑讓赫連城更加難過,只是,他是個男人,他的眼淚不能輕易掉下來,只能將眼淚顆顆往心底流。
“少將軍,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做事去了……”所謂的旁觀者清,小菊爲傲月的貼身丫頭,自然知道赫連城對傲月的情意有多深,意識到自己的話,會讓他更難過,於是忍住傷悲抱着那些東西朝門外走去。
走出大門的小菊再也忍不住,雙膝一跪,伏在地上,忍不住放聲大哭:“小姐!小姐……”
“小菊!”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菊以爲是自己的幻聽,繼續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小菊!”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這一次,小菊聽得清清楚楚,她擡起淚水汪汪的小臉,待看清楚來人時,她又驚又嚇,跌倒在一旁:“小小小,小姐?”
似乎連牙齒都在打顫。
叫住小菊的不是別人,正是匆匆歸來的傲月,他們從斷魂崖的湖底出來之後,便循路趕回皇城。
一路上,聽到關於他們的各種謠言,讓他們心驚膽寒,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回皇城中,於是,兩人日夜兼程,沒想到,剛趕回南宮府,便正遇上在大門口失聲痛哭的小菊。
“小菊!”看到小菊,傲月亦是激動不已,可是,這府裡死氣沉沉的感覺,讓她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小,小姐,是您的鬼魂回家了嗎?如果是,請您請進門吧,不要嚇奴婢,奴婢一定會燒很多很多的銀票給您…….”小菊只道是傲月的鬼魂回來,雖然很害怕,但終究是主僕一場,難免心酸難過。
“小菊,你在說什麼,什麼鬼魂?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傲月知道她是誤會了,也難得跟她解釋,徑直朝大門走了進去。
而小菊想要站起來,可是,卻怎麼也站不起來,腳軟啊!
正欲往大門走來的赫連城與衝進門的傲月差點就撞到了一塊!
“連城哥!”傲月頓住了身形,並叫住了赫連城。
“月兒!”赫連城現在的身份是可以直呼傲月的名字了,他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那麼片刻,他也以爲是傲月回魂了。
“連城哥,這是怎麼回事?”傲月指着滿院子的白紗,那種陰冷的感覺,即使在大白天也令人毛髮直豎。
難道是她爹?
傲月一急,一把抓住赫連城的手臂:“連城哥,是不是我爹他?”
“月兒~”手臂上隔着衣物傳來的溫熱讓赫連城確信,眼前的傲月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魂,腦子裡只剩下一句話:她還活着!她還活着!
他好想緊緊地擁她在懷中,告訴她,這陣子,他有多擔心她,在聽到她出事的那一刻,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只是,他不能表達。
“連城哥,你說話啊,我爹呢?我爹他怎麼了?”傲月沒有想到這府裡是要替她辦白事,只道是她爹咋了,是以擔心不已。
“月兒,你放心,義父沒事。”赫連城撫了撫她的手安慰着。
“我爹沒事!那就好!”傲月終於是舒了一口氣,既而又緊張地問道:“那這個是……”
“是義父以爲你……所以……”
傲月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爲我辦的啊。”可轉念一想,又不對了,滿臉狐疑地望着赫連城:“連城哥,你剛纔叫我爹什麼?”
赫連城眼中劃過一絲痛楚,但隨即用笑掩去:“我已經認將軍爲義父……”既然已經成了事實,他還能怎麼改變,他唯一能做的,那就是看着她幸福就好。
傲月一聽,就樂了:“連城哥,現在,你可是我名副其實的哥哥了!”她知道,這一直是爹的心願,終於都成真了,最開心的,一定是爹吧。
“是啊……”赫連城笑容裡有多少的苦澀,也許只有他自己才能懂:“月兒,看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會?”
看到她安然無恙地回來,天知道,他已經向老天說了多少聲謝謝了。
“連城哥,這說來話長,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吧,對了,我爹呢?他現在在哪兒?”傲月知道南宮離已經老了,又聽到她不幸的消息,身體肯定吃不消了。
雖然,在她的記憶中,除了前世南宮傲月所受的寵愛以外,她這個靈魂是在二十一世紀長大,沒爹疼也沒娘愛,但她還是記着南宮離對前世的好。
“義父應該是在書房裡,我們以爲你……我怕他過度傷心,所以,讓人陪着他在書房。”
“那好,連城哥,那我們現在一起見爹吧。”傲月很自然地挽着赫連城的手臂,朝裡院走去。
“咣啷!”
可就在這時,旁邊卻突然傳來摔破東西的聲音!
兩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一旁,一個是蹙眉漠然,而另一個卻是咬牙暗恨,當然,摔破東西的那人更是驚得差點連下巴都要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