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據說打得風聲水起,但與我卻無關點關係,我還是在這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心養我的胎,守在我身邊的卻只有一個悅官妖了。
那天,心蘭求不動樂絃音,就來求我。
我一句“那十萬大軍不關我的事,我只想寧斐然活下來”,立時激怒了樂絃音和秦晉。
憤怒的結果就是當天晚上,他們兩個男人帶着心蘭奔赴了前線。
說什麼“娘子一句話,可頂千金重”,還有什麼“爲了消除最大一個隱患,就按照着小鑫說得去做”,這種騙鬼的話,他們當我還信?那我也成鬼了。
其實我覺得,這是樂絃音心裡早就有的打算,否則,他不會那天晚上把晚飯按排到心蘭的屋子裡的。
只不過,想把這個順水推人情的好,推給我。
叫心蘭和寧斐然這一這世記住我的好,至於他,他是不屑於面對着寧斐然,與寧斐然瓜葛太多東西的,哪怕他們是兄弟。
樂絃音絕不是那種喜歡一個人女人,哪怕是深愛一個女人,就肯爲這個女人放棄一切的男人,他大不了用其他的方式再行彌補罷了,——我就是他那個隨時找補的倒黴催的。
至於秦晉,嗯,他雖沒有樂絃音的野心,但他有整個秦家。
他不是孫悟空石頭縫蹦出來的,他有家人,他爹他娘他姐他哥,以及三大姑四大姨,這些人的命都掛在他的身上。
他身後關係着整個家族。
在這個封建社會與奴隸社會交雜的時代,誅三族、滅九族的事經常有,他若是此時不支持着樂絃音成爲將來的贏家、稱霸天下,那他秦家以後,真就沒有出路了。
三個男人,完全屬於我的,只有悅官妖了,他無牽無掛,所有的心思都在我的身上。這是他的好處,也是他的悲哀,我爲此無比的憐惜他,就如他無比的疼愛我一樣。
樂絃音和秦晉走的當晚,他給我熬了魚肉粥,是他親自去河邊親手打回來的草魚。
他細長筆直的手指,蔥管一樣白析清透,連收拾魚時,那些魚腥都不能沾染到他半點,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讓我看着,心神皆凝。
“翔寶,”我喝了一口魚粥,蹭到他的身邊,拿着勺子剜出一點,遞到他的嘴邊,“你也喝,很好吃呢。”
我這般討好,他眉頭微皺。“嗯,”卻還是就着我的手,把那一小勺含了進去,“你在擔心他們吧?”真是什麼事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我訕訕而笑,說不擔心那是假。
那兩個混蛋,怎麼也是和我有過肌
膚之親、生活了這麼久的男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心裡有沒有我,我說不清楚,但我的心裡確實有着他們的。
只是我做人的屬性向來是死鴨子嘴硬的,我心裡如何想的不要緊,我嘴上卻是不會承認的。
“誰想他們,他們自是逍遙着呢,我想他們做什麼,”我撇撇嘴,又往悅官妖身邊靠了靠,“翔寶,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隱隱的那種不安,刺着心痛。
我的預感向來都是好事不靈壞事靈的,外面形勢那麼亂,一步走錯,就是步步走錯,他們兩個安危起伏,我嘴上如何硬氣,心裡都難免割捨不下的。
“沒事的,相信我,”悅官妖伸手摸摸我的頭,“憑着樂絃音的本事,別說三個國家,就是三十個,他也沒有問題的,一樣平定。”
悅官妖到是信得過樂絃音,但他面臨的是多大的困難,就算我小白癡一個,掰着指頭算,我也能算得明白。
他手裡有多少勢力,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和西門月笙本質是一樣的,他們都沒有自己的軍隊,要想成就大業,便要藉助他人之手才行,這是做暗門門主的相同弊病吧。
西門月笙爲此先是投奔大印帝,後又投靠了南豫王寧賀照,還不是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被制肘?
樂絃音與西門弘燁合作,又與韃韃國女王結盟,也是因爲他手裡沒有軍隊,關鍵的時候,一個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與數十萬大軍相抗衡,所以說,前世有一位偉人的話說得很對,——人多力量大。
無論哪個時代、哪種環境,沒人真不好辦事啊。
這也是使我一直蠢蠢不安、坐臥不寧的原因。
“若是西門弘燁和韃韃女皇不出兵,他們拿什麼贏?”
我撫着肚子,就算這孩子以後姓江,但他必竟是樂絃音的種,這是瞞得過世人,卻是瞞不住天地的,他爹要是有事,他如何成全?
避免不了的,我又想起我這前身生過的那個孩子。
做爲親爹,寧斐然連見都沒能見一眼,那孩子就無緣無故地消失了。
那孩子不是我孕育的不是我生下來的,除了對寧斐然的愧疚,我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我很難想像我腹中這個孩子,他要是有什麼事,我還能不能活下去……
就是爲了腹中這個孩子,我也希望樂絃音能成就大事,我的兒子以後不想做什麼太子皇子,但更不想做的是被人追殺一輩子的賤民,亡命天涯。
以前我一直不信,說什麼三六九等,但到了這個時空後,這些東西,
不允許我不信了。
——成敗得失永遠不是一個人的事,他可能會禍連幾代人。
悅官妖如何的靈慧,我心裡但凡有個波動,他一定能看得出,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我想去……”這事我不能瞞着悅官妖,我怕他生氣,嚥了一口口水,才說:“我想去韃韃國。”
目前爲止,三個國家裡,兩個國家都出兵了,只有韃韃國沒有動,這是爲什麼?顯而易見,韃韃國的女皇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
可憐見的,我這隻兔子,被這三個男人保護得很好,藏到這高山深水裡來了。
只這一點,我對樂絃音還是滿意的,這人就算是野心勃勃,想做一世霸主,但他必竟沒有做過利用我、傷害我的事。
前幾次,如果不是遇到突發的緊急情況,他不會置我於危險中於不顧的,他通常是在他覺察到有危險的時候,一定會把我安頓好的。
如今他們遇到難題了,我這樣坐着享受,其心難安。
悅官妖沒說話,他的手擺弄着他隨身帶着的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
銀環蛇皮做的刀鞘,裡面純鋼鑄就、開過雙刃,可吹毛斷髮了。
在那刀柄的位置,刻着一行小字,不是通用文字,我看過幾次,也沒看明白上面寫得什麼,問悅官妖,他說他也不知道。
真是有些可惜,我覺得那行字,應該是鑄刀人留下來的,沒準是什麼留傳青史的情詞,哎,又一段愛情就這樣被埋沒了。世界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此,不是沒有人愛過,是沒有人記得。趁着我們還愛着的時候,珍惜吧。
就在我心裡忐忑不安地等着悅官妖對我徹底否決、我還要再做努力時,他竟擡頭說:“好吧,我安排安排,咱們再走。”
我釋然一笑,——原來他也是放不下那兩個傢伙的。
雖說他們三個湊一起,總是吵吵鬧鬧,但必竟我們三個在一起,算是內部矛盾,與外面的紛爭相比,都是可有可無,可以暫時放下的。
“翔,”我的吻還沒有湊過去,他就先躲開了,他裝作一臉厭惡的樣子,“擦擦你那小貓似的嘴,都是魚腥味。”
說着嫌棄的話,他卻擡起手臂,用他雪白的袖口抹去我嘴邊的污漬,然後,落了一個輕輕地吻在我的額頭,他說:“丫頭,你有世間最美好的心地。”
這般的讚譽,我卻是消受不起的。我只是良心過不去而已,真與‘美好’這個詞不搭邊,不過,被自己的男人說好,心裡,真是無比歡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