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人,明明應該只是你人生路途上的一枚棋子,或叫路人,擦肩而已,不會積攢下太多,卻不知什麼時候,成了一粒砂,磨進了你的血肉裡。
當那把明晃晃、亮閃閃並寒光四射的寶劍迎着我的視線衝擊而來時,正應是我反身對着它,和小江談論那塊粉紅色百蝶紗布之時,小江的驚吼之後,他大力地扭轉了我們的位置,然後,所有血腥的東西漫蓋住了我的雙眼。
那把長劍,穿過小江的身體,從他的後背刺進,在他的前胸裡出來,劍尖差那麼幾公分就要傷到我了。
小江拼着最後一點力量,狠狠地把我推開,“快……快走!”
我險些被小江推倒,好在後面有一根粗大的廊柱擋住了我,撞得我的後背生生地痛,彷彿那把劍已經插在了我自己的胸口,我失措地喊出口,“小江!”
我完全懵掉了,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小江那張疼得蒼白的臉孔,在我的眼前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刺目。
“姨!”一旁站着的小笙竟比我反應還快,他一邊扯着我的手,往長廊另一頭退去,一邊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啊,來人啊,救命啊……”
小笙的求救驚醒了發懵的我,這時小江已經摔倒在血泊裡,頭衝下,只看到黑色的頭髮,染在身下的血裡,不知是死是活,那把劍仍然插在他的身上。
我來不及撲過不去看個仔細,小笙拉着我往後退,我真不知道一個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而轉眼之間,在衝出來一個黑衣殺手後,連續着出現十幾個,從四面八方撲向了我們。
一時之間,殺氣騰騰,把我和小笙逼到了長廊的盡頭,再無處可躲了。
我真想不清楚,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得罪了這麼強大陰險的敵人,派了這麼多個殺手來結果我的性命,想我上一世裡,得罪得也是權貴,他們要我命的時候,只派來一個人。
像我這麼脆弱的女人,真用不着這麼多人輪着上啊!
我的眼淚在小江的身體被劍貫穿的那一刻,就流了出來,糊了滿臉,而除了眼淚,我對眼前的這一切無能爲力。
我以爲我這次死定了,十幾把劍同時向我捅來,我還能有命嗎?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幾乎感受到了上一次死亡的滋味。
這樣倒好,如果我的離去,可以化解一切,我總算是比上一世死得值得。
我閉上眼睛足有一分鐘,我想像的鏡頭還沒有發生,我覺得有些不對,連
小笙都不喊救命了,他只是抱着我,還是在我的前面,哆哆嗦嗦地替我擋着。
連這麼小的孩子都要替我擋着,我想起小江倒下去的那一刻,難道我連眼開眼睛的勇氣都沒有嗎?
等我真的把眼睛睜開時,我看到的一幕,就如兩年前,我在皇陵中看到的一個樣子了。
樂絃音執着一把長劍,以一人之力應對着十幾個殺手,而那個天殺的寧斐然,帶着他的侍衛,站在不遠的地方,隔山觀火呢!
TMMD,我差一點就要罵出來了!
寧斐然這個混蛋,關鍵的時候一點也指不上,就是戲弄陷害我的時候有本事,這種男人,他怎麼還能活得如此道貌岸然,沒被老天一個雷劈死呢!
“姨!”
小笙叫我的同時,我一把把他攬在了我的身後,“我們退到柱子那裡去!”
躲到那裡,以我們兩個瘦小的身材,至少後背是安全的,不用腹背受敵,樂絃音以一擋十,我不能再給他添亂,分心了。
前方大部分的殺手都被樂絃音擋住了,給我和小笙留出了空隙逃命,我們向長廊的拐角處急跑,奔向我說的柱子。
“別往那邊跑,去寧斐然那裡,去……“
真難爲樂絃音了,在那場撕殺裡,還能用眼神瞄着我的去處,我鼻尖一酸,剛止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但,我死也不去寧斐然那裡。這不是任性,這也無關傲氣傲骨,這只是我的一種態度,——我寧死不在和寧斐然有半分刮葛。
我執拗地拉着小笙向我之前看好的廊柱處跑去,跑到那裡才發現爲何樂絃音要我去寧斐然那裡,我和小笙還沒有跑到地方,廊柱後面就已經出現三個人向我們撲了過來。
我這個時候頭腦反應已經比剛纔快多了,一把抱住小笙就往後退,奈何退後的路也被封死,有兩個殺手不知何時竄進了長廊裡面。
樂絃音以殘破之軀,應對十幾位高手的襲擊,能阻擋他們這麼久沒有衝破他的劍陣,已經是不錯的了。
我頗感欣慰,就算此時死掉,我並不覺得有什麼遺憾後悔的。
我想我的命格一定很硬,因爲每當我想到死的時候,總是死不了的。特別是來到大印國之後。幾次三翻都是這樣的。
前面來的三把劍,被從後院方向竄出來的秦晉攔了下來,而後面的兩把劍則被寧斐然身邊的兩名侍衛擋在了長廊的橫椅處。
我抱着小笙快速地把腰俯了下去,躺過去
交匯在一起的幾方勢力,廊柱那裡我已經不想去了,看到橫在那邊的小江,我很想靠過去。
“娘子莫怕,有爲夫在,誰也傷不到你!”
秦晉還是拿着他那把白色羽毛扇,像是戲小孩子一般地應對着那三個殺手,我也是第一次感覺他這聲‘娘子’叫得挺暖我心的。
“秦晉,你小心!”
這人必竟是以謀士的身份出現的,我真怕他的武功不濟,會傷到他自己,看一眼那邊躺着的小江,不知是死是活,又看到兩邊激烈的打鬥,我覺得百抓撓心般的痛苦。
“娘子放心好了,爲夫沒有樂兄的實力,但對付幾個蝥賊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說得輕鬆,但身形卻更快起來,似乎沒有他嘴裡說的那般輕鬆,而那邊寧斐然的侍衛以一當一,竟也一時佔不了上風。
寧斐然這次離京絕不會是草率而來,他定然做了周密的準備,帶來的人絕不會是普通人物,定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卻還只是阻擋之力。
可想而知,這批來的殺手,到底有多麼厲害,我忽然有了感覺他們不是衝着我的,我應該沒有這麼大的魅力,難道是爲了樂絃音……,我又覺得不太對。
樂絃音前一段時間半死不活時,他們要來刺殺,絕對比現在容易、易如反掌,何苦等到此時樂絃音已經好大半纔來,連秦晉都說樂絃音是大印戰神家裡出來的,這等硬碰硬的事,傻子才能做。
看寧斐然這個架勢,人應該不是他派來的,如果不是他派來的人,那就絕對不是皇上那一股子,難道是秦晉的主子南豫王寧賀照……,細想又覺得不可能。
正這時,寧斐然衝我喊道:“青兒,快過來!”
他不喊還好,他喊完後,我更加牴觸,人家拼死拼活,他站在那裡比山更挺、像紮了根似的,周遭六個侍衛護着,真是一派王爺氣勢。
“多謝顯謹親王了,在下的安危不用您操心了,我的夫君會保護我安全無恙的。”我冷冷地回了過去,連看他一眼都不想再看,緊緊地抱着小笙緊張地觀察着打鬥在一起的幾夥。
不得不說還是樂絃音的手法快,他面對的黑衣殺手最多,卻已經解決掉三個,只是他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就在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時,凌空傳來一聲尖利的哨響,像是某種飛禽的聲音,而這場廝殺卻在這場響後結束。那些黑衣人,就如來的時候的突然,去的時候同樣的突兀,四散中,消失在了庭院上方的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