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進宮,溫如薏已較前兩次鎮靜了許多。加之這段時日受樑嶽將、夏侯膺這些當世大將的耳濡目染,性情也漸漸開朗、大膽起來。
她與夏侯徹的婚期由皇上欽定於三月初十,這些日子裡,樑嶽將請來了在京中甚有賢淑之名的女子,教導她爲人妻、爲人媳的道理與方法。故而,她也一直鮮有閒暇時刻。初初,她聽及皇上甚寵元墨如,還替她好生高興了幾日。然未過多久,她卻又聽聞皇上將元墨如趕出了宮,她急得立即去找夏侯徹,卻只得回他一句擔心無用。她只道夏侯徹對元墨如漠不關心,他冷淡的態度着實讓她既心涼又傷心。打那後,她愣是避他不見,與他慪了好幾日的氣。
直到今日,樑嶽將請夏侯徹將她送入宮,她方與他見了面。
到了宮門口,夏侯徹凝視依然移目不望向他的溫如薏,淡淡一笑,卻飽含關切與叮囑:“貴妃娘娘留你在宮中小住,你需請求住入絳萼殿!”
溫如薏從他手中抱過正自個玩着手指的澤兒,低着頭悶聲道:“貴妃娘娘怎麼安排,我自怎麼聽從,又豈敢任性要求?”
夏侯徹對她明顯的氣怒未消報以一笑,他眉眼間溢上溫柔,倏然勾起她的下巴,溫熱的嘴脣覆上了她柔嫩的脣瓣。
溫如薏的腦海裡霎時一片空白,差點將澤兒給摔了下去。
良久,夏侯徹終於放開了她,似笑非笑的盯住她睜大的雙眸,輕輕又在她額際落下一吻。
“後宮禁地,我不能擅入。等你回府後,我再去看你!”說着,他撩起簾幔下車,繼而轉身向她伸出手。
溫如薏白皙的臉蛋此時已漲成了櫻桃一般,幾乎要溢出血來。她仍感覺得到脣瓣上他留下的溫度,感覺得到心跳像擂鼓一般震響。她神情恍惚的將手伸給他,呆呆的下了馬車。
“你……”溫如薏擡起緋紅的臉蛋,份外羞澀的迅速覷了夏侯徹一眼。
夏侯徹握緊她的葇荑,另一隻手捏了捏正好奇的望着他倆的澤兒,低聲笑道:“下次可別讓這小子在場!”
溫如薏的臉頓時更紅了,而澤兒在她懷裡“呀呀”的叫着,似在抗議他的話。
此時,已有宮人出來相迎。溫如薏此刻的怒氣已被掃卻了五六分,一時也忘了她還在生着
夏侯徹的氣,這會兒思及將有三五日不能見到他,臉上登時浮露出不捨來。
夏侯徹朝她柔情淺笑,示意她照顧好自己。溫如薏抱緊澤兒,依依不捨的隨宮人走入了宮門。
絳萼殿今日份外熱鬧,迎來送往着一位位明面恭喜、暗中嫉恨的妃嬪娘娘。
昨日的晚宴上,皇上僅攜蕭貴妃與楊妙珍出席。蕭貴妃受寵多時,這且不必多說了。楊妙珍一夕間竟能讓皇上撇下蘇沛嵐,伴君左右,這般殊容再再坦明瞭皇上的態度——楊妙珍受寵的日子來了!
今日她或許還是順容,明日可指不定就成了五妃之一的娘娘!
也是了,如今宮中承孕的妃嬪獨她一人,受晉封也是遲早的事。只不過衆人只道這受封好歹也是她順誕麟兒之後的事,沒想到皇上這麼快就又寵上了她!
楊妙珍打發走三位妃嬪,已甚爲疲倦,她揮手示意宮人閉了殿門。
李謖如端了一隻玉碗出來,見她撫額蹙眉,神色乏怠,微一搖首,走了上前。她將玉碗擱在楊妙珍面前的桌案上,嘆道:“你不讓我來打發了她們,徒惹得自己受累!”
楊妙珍擡首微微一笑,“如果來了幾個不長眼的,怕會累你受氣!”雖說宮中都明白李謖如名爲宮女,卻絕非宮女的身份,也不敢真就將她當做宮女看待。但難免會有那些個人會不知輕重的刁難她。楊妙珍自然是不願見她受氣的,故而她今日並未讓李謖如一同出來應付那此前來探望的妃嬪們。
李謖如知她好意,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將玉碗中的湯藥用羹匙調勻,道:“服了安胎藥,且好生歇息一會吧!”
楊妙珍臻首,端起玉碗,慢慢飲服着,邊道:“聽說天公將軍府的溫姑娘今日入宮小住,你那孩兒也來了!”
李謖如嘴角逸出溫存的笑意,眼前倏然浮現出昨晚的一幕。昨晚她未想到趙璟會帶着她偷偷溜入將軍府,未驚動任何人。他們像做賊似的潛入澤兒的房間,弄暈了連嬸,讓她與澤兒好生親熱了一番。
楊妙珍見她神色溫柔,頗是好奇的低語道:“他真是你的孩兒?”
李謖如回過神,含蓄的笑道:“不管曾經他是誰的孩兒,如今都只是我孩兒!”
楊妙珍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她服
完藥,拭了拭脣角,正待由宮女扶回寢臥,卻忽聽外間傳來太監的通傳聲:“皇上賜珍順容金玉香盒一對、剔紅牡丹紋圓盒一對、鏨花丹金鳳頭釵一雙,即刻遣人前往延祥園領賞!”
楊妙珍一怔,下意識的看了眼李謖如。皇上賜賞卻未命人將賞賜送至,反而讓她遣人去領,分明是此地無銀的伎倆。他想要見人家,還偏要拐彎抹角!
儘管心下有一絲酸楚,但楊妙珍仍自含笑朝李謖如點了點頭:“謖如姐姐,煩請你前去一趟了!”
李謖如放下空空的玉碗,心底難免將趙璟腹誹一遍。她無聲一嘆,朝楊妙珍道:“我去去就回!”
話落,她便往殿外行去。
楊妙珍怔忡的望住她的背影,慢慢問向身旁的宮女:“昨晚李夫人當真離開了降萼殿,二個時辰後才歸?”
宮女欠首道:“奴婢不敢虛言,夫人確是寅時方歸!”
楊妙珍嘴畔劃落一絲苦笑,卻未再多言,轉身回了寢臥!
李謖如不多時已到了延祥園。張先在門外老遠便見着了她,他心下倏地浮起一個念頭。這段時日以來,皇上見她的次數比那些年勤便得多!
“夫人,皇上正在與朱大人議事,請您稍侯片刻!”趙璟打發他出來迎侯,只不過是爲告訴李謖如這句話。這些小事本用不着他堂堂兩朝近侍來做,但皇上還是指了他出來。
李謖如朝張先淡笑道:“張總管,我如今並非什麼夫人身份,只是一介宮女而已,說起來,你可是我的上司!”一個兩個的沒將她當作宮女看待,害得她也沒半分身分宮女的自覺性,連與珍順容也是你來我去的稱呼,毫無尊卑。
張先微欠了欠身,笑道:“夫人是明白人,稱謂不過是宣口之言,又何需在意?”
李謖如掀脣正語,門扉倏然開啓,一名青袍官員躬身退了出來。她正站在門邊,正巧與那官員打了個照面。她一見那官員的相貌,便記起了此人是誰。
朱硅,遣赴羯羊國的使節!
趙璟宣他來,難道是要迎接羯羊使臣?
李謖如轉念一想,心下已約莫明白所謂何事。
看來,羯羊國終於派人來了!
“夫人,請!”張先伸手將她往內一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