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鳳眉微擡,莫測高深的俯視她,緩緩而道:“事因由你而起,你難道心中無一絲猜量?”
看來太后並不知那兇手想謀害的並非是澤兒,想打擊的也並非是她。
李謖如不動聲色的說道:“奴婢不敢妄猜!”
“母后,依兒臣看來,李夫人並非不敢妄猜,而是心中已有論斷!”蕭惜筠輕掀脣,淡然吐言,篤定非常的直視李謖如。
錦瑤素是直率之人,當即不悅的對李謖如嚷道:“你既然知道兇手是誰,爲何不說出來,分明是要包庇兇手!”
李謖如頓覺有些哭笑不得,她無奈的睇眼忿忿不平的錦瑤,嘆道:“公主,奴婢若知道必然早已承稟,畢竟受到傷害的是奴婢的孩子!”她朝蕭惜筠似笑非笑的道,“蕭貴妃如何知道奴婢已有論斷?難道蕭貴妃對奴婢如此知心?”她言中不乏譏嘲,然心下卻對蕭惜筠話中含意難免揣度起來,其如何知道她有了三分把握?
太后擡手製止蕭惜筠的反駁,淡聲道:“筠兒這幾日一直陪同哀家在法華閣持齋唸佛,若非生出此事,也難能來這一趟。”說罷,她鳳目之中射出一首厲光,“既然尚未知何人所爲,哀家就不想再在宮中聽及妄自猜測的流言!”
李謖如恍然,太后這會原來是來替蕭惜筠洗脫嫌疑的。
“流言?何許流言?”一記威嚴低沉的哭嗓音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蕭惜筠一見來人,立即起身深揖禮:“臣妾參見皇上!”
趙璟肅顏帶笑,舉步上前,朝太后揖了一禮:“母后今日怎地來了福寧殿?”
太后嘆道:“宮中出了下毒之事,哀家豈會不來?皇上,此事你究竟待如何查處?”
趙璟但笑不語,扶起了李謖如後,方對蕭惜筠擡了擡手,並示意其餘宮人平身。精緻的廣袖之下,他緊緊握着李謖如的手,不讓她掙脫,徑自道:“勞母后掛心,兇手已由廷尉府李尚斌緝捕歸案!”
儘管
有袖遮蔽,旁人難覷袖下二人交合的手指,但他這舉動仍是不合時宜,也讓李謖如微微熱辣了臉。不過趙璟之言也頓時讓她忘了掙脫,怔忡的望住了他,而太后等亦具是大感意外,提聲問道:“喔?是何人?”
“皇兄,究竟是誰那麼狠毒?”錦瑤也忿忿地嚷起來。
趙璟深沉的目光動了一動,垂斂下看了面泛訝異的李謖如,逐字吐聲:“魚若宛!”
李謖如一愣,張脣欲語,太后那邊廂已恍然道:“魚若宛?原來是她!”
“母后,這宛侍御是什麼人?怎會這麼狠心向個半歲的小娃娃下狠手?”錦瑤問出了滿腹疑惑。
太后朝李謖如掃了眼,“那魚若宛當年倒也是個品貌具佳的女子,後被前皇后指證染有疾患,被禁於冷宮,數月前方得以痊癒!”
錦瑤瞪了眼李謖如,咕噥句:“原來是你惹來的禍!”不必多想,當年必然是李謖如看人家不順眼,方誣陷人家並將其幽禁於冷宮之中,大好年華葬送於冷宮裡,那魚若宛不恨她纔是怪哉!
李謖如也不反駁,只是看向趙璟。趙璟暗自捏了捏她的掌心,又道:“母后不必再爲此事憂心,您的病當日由如兒診斷,日後不如繼續讓她爲您療養!”
太后蹙了蹙眉頭,卻也頷首道:“也好!”說罷,太后站起了身。蕭惜筠與錦瑤立即上前攙扶,太后踱至趙璟身前,慢聲道:“皇上,哀家即已把後宮掌印交於筠兒,自是不願再費神費心,只想安生的念念佛,含飴弄孫,其他的事哀家不願管也沒有精力去管了!”
趙璟微笑着點頭,“孩子明白!”
太后最後又深深看了看李謖如,繼而儀度從容地離開了福寧殿。待太后走後,趙璟示意其餘人等悉皆退下。
“皇上,兇手……”李謖如擡首,滿目疑慮。
趙璟執起她的手,煞有介事的笑言:“怎麼?你不相信朕之所言?”
李謖如思索片刻,方搖首道:
“縱使她有絕對的理由恨我,但以她的心性卻不是如此不顧後果之人,她全然無必要爲了報復我而惹下滔天大禍!皇上,浣衣局的水是打望春池引來的,而望春池的水只與……”話至此,她遲疑了下,方道,“只與清仁殿相通!”
趙璟笑意不變,只是凝視着她道:“是啊,與清仁殿相通!”
李謖如與他互望着,良久無聲,二人心底都在爲那愈來愈清晰卻也愈來愈不願正視的事實而遲疑。
“朕收回不讓你碰醫具之言,明日起,你仔細替太后療養!太后這一病,也病得太過日久了!”趙璟意味深長的道。
李謖如臻首,忽然嘆道:“魚若宛她……”
趙璟劃下冷薄的嘴角,淡淡道:“事後朕會補償她!”
李謖如怨嗔的睨住他,“自古君王多薄倖,果是不假!”
趙璟將她帶入懷中,揚脣一笑:“難道你希望朕做個多情的君王?專待你一人不好?”
李謖如清眸倏地迷茫起來,她伸手觸了觸他堅毅的臉廓,喃喃道:“可你的情來得這般突然,要我如何安心?”
趙璟眼眸微沉,握住覆在他頰畔的手,低語道:“朕也不知何時生出這種感情,或許是在聞墨賞書會上重逢的那一刻,或許是得知你失去骨肉的那一刻,亦或是你挑釁朕藥倒朕的那一刻……但,如今朕對你動了情,往昔如何又有何關係?”
“那你可知,我何時對你動了情?”李謖如潤澤如玉的容顏泛起一絲追憶,“是在大婚時你握着我的手宣告我是你的妻子、你的皇后的那一刻,是你剪下發絲與我的結纏一縷的那一刻……”
她的話不禁使趙璟緊緊擁住了她,就在他情不自禁的覆上她柔軟的脣瓣之際,驟然,一記“哇哇”地啼哭聲響徹一室。李謖如陡然清醒過來,喜不自勝的一把推開他,直往榻前奔去。
趙璟惱恨地盯住自個空空如也的手掌,心中惱道,果真該把那小子送得遠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