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即便我們解決掉六角家,公方殿下依然能夠找到其他的勢力與我們爲難?”
“嗯!六角義賢不是傻子,如果我們在近江玩什麼小動作,那肯定瞞不過他的。那如果他也還以顏色呢?別忘了我們三好家的領地可比六角大多了,麻煩也更多呀!反正無論如何公方肯定都能找到對付我們的人,與其先對付六角,不如抓緊時間把我們的領地經營好!”
“嗯!”三好義賢點了點頭,臉上滿是不甘心的神色:“公方殿下還真是個‘大天狗’(日本神話傳說中的一種妖怪,通常比如無事生非的人)呀!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對付他嗎?”
“恐怕暫時還沒有什麼辦法!”三好長慶笑道:“畢竟在我只是幕府管領代,沒有了將軍,我就沒有資格統治近畿。忍耐吧,至少要等到三好家把近畿和四國完全控制之前,我們只有忍耐!”
“哎!”三好義賢失望的嘆了口氣,旋即笑了起來:“好吧,也只能讓這位公方殿下在京都裡玩他的小把戲了!兄長,您聽說過了嗎?他這段時間在近畿地區十分活躍,藉着鷹狩的名義四處巡遊,奪回了不少御料地!”
“嗯,鬆永久秀已經給我寫過兩次信了!”三好長慶滿不在意的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國人衆侵吞將軍家御料地已經是一兩百年的事情了,公方殿下再怎麼折騰又能奪回多少?三五萬石領地撐死了吧?這反而會引起近畿國人衆對他的厭惡。再說,與其讓他整天給列國大名寫信邀請他們上洛,討伐我們,還不如讓他去和國人衆打打交道更好!”
“這倒是!”三好義賢聞言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輕蔑:“這位公方殿下不是號稱是將軍家百年難見的劍豪嗎?到時候我就要看看他憑劍術能殺幾個足輕!”
“清空街道!”護衛隊長的聲音從轎子外面傳來:“爲幕府管領代殿下讓路!”
轎子開始變得慢了起來,應該是前面的道路變得陡峭起來。“你過幾天就回阿波吧!”三好長慶道:“那裡纔是我們三好家的根本,你在四國,冬康(安宅冬康)(三好長慶三弟)在淡路,十河一存(三好長慶四弟)在贊岐,你們那邊穩住了,我在近畿就安如泰山!”
“是!”
轎子陡然停止,三好長慶聽到自己的護衛隊長在高聲叫喊:“你們是死人嗎?快都給我滾開!”
三好義賢掀開轎簾的一角,招呼護衛隊長:“什麼事?”
“是一向宗,義賢殿下!”護衛隊長低聲答道:“有一向宗的大人物經過這裡,信衆跪的到處都是,把路都堵住了!”
“把這些臭蟲趕開,該死的,哪裡都能看到這些討厭的傢伙!”三好義賢喝道。
“恐怕,恐怕!”護衛隊長的頭上已經滿是汗珠:“這比較困難,您看,跪在地上的不光有普通百姓,還有許多商人、甚至還有武士,我們的人太少了!”
三好義賢大怒,正要厲聲呵斥護衛隊長,但卻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製止住了,他回過頭看到三好長慶臉色凝重:“不要緊,我們等會就是了!”
轎簾放下,剛剛遮擋住外面的目光,三好義賢就抱怨道:“兄長,您太寬宏大量了,您是幕府管領代,是三好家的家督,憑什麼爲幾個一向宗的禿驢示弱,您應該讓他們知道誰纔是這裡的主人——”
“義賢,你剛纔沒有看到嗎?在我的護衛裡也有人在合十唸佛的,不要做蠢事!”
“什麼?”三好義賢大吃一驚:“你是說我們的家臣裡也有信仰一向宗的?”
“嗯,這幾年一向宗在近畿發展的很快,不光是農民,就連許多國人衆也加入其中。經常整村整村的都是一向宗的,連成一片。在這個事情上,我們大意不得!”說到這裡,三好義賢已經臉色凝重如水。
御所。
足利義輝有些好奇的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僧人,寬闊的肩膀,小臂上發達的肌肉,手指上厚厚的老繭,除去光禿禿的頭頂以外與常見的武士沒有什麼區別。
“在下下間賴照,受石山本願寺法主證如之命,拜見公方殿下,帶來獻金兩千貫,還請大殿收納!”
“獻金?兩千貫?”足利義輝聞言一愣,雖然室町幕府早已衰弱,但各國大名通過向幕府獻金換取官職的也很常見,但幕府是武家的首領,好像與本願寺這種宗教組織沒有什麼關係,畢竟按照日本的慣例,寺院有專門的僧院管理的,用今天的話說管理不對口。而且獻金的數額也太大了些,一般一國守護也就兩三萬錢,加上一些布匹雜貨,本願寺一下子拿出兩千貫來,難道要當幕府管領不成?
一旁朽木藤綱看到足利義輝呆住了,趕忙低咳了兩聲,接口道:“法橋殿下(下間賴照的法號),此番貴寺送來如此厚禮,不知是爲何呢?”
“朽木殿下,其實敝寺法主讓在下前來,是爲了求得公方殿下的認可!”
“許可?”朽木藤綱聞言一愣,心中暗想你們本願寺明明是寺院,啥時候需要幕府的認可了?不過人家送了這麼大一筆錢上門來,總不能推出去。他強笑了一聲:“這個——,不知貴方希望得到哪方面的認可呢?”
“公方殿下請看!”下間賴照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朽木藤綱趕忙上前接過卷軸,轉交給足利義輝。只見卷軸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的抄錄着許多村落的名字,他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道:“這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