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交錯,幾乎同時大笑起來。阿勞丁笑的尤其大聲,他拍了拍周可成的肩膀:“等我當上帝國的蘇丹,你就來當我的維齊爾(伊斯蘭國家的宰相)如何?”
“還是算了吧,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豬肉的生活我可受不了!”
“不用擔心,只需要向阿訇小小的懺悔一下就行了,你看我現在不是也過得好好的?真主是至大的,是仁慈的,會赦免像你我這樣勇士的罪行的!”
“我根本就沒犯罪,幹嘛要他赦免?”
“還是考慮一下吧,我們兩人聯手,肯定可以把從亞丁到暹羅的所有土地都征服的,後世的歷史書會記載我們兩人的名字。不,我們可以像那些暹羅國王一樣,修建很多石柱,在上面刻上我們的名字、容貌、還有建立的功業——”
“嗯,帝國覆滅之後,猴子在那些石柱上拉屎?”周可成笑道:“我寧可活着的時候過得開心點,我勸你也像我這樣。”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向自己的住處走去,只留下一連串說笑聲。
兩天後。
“你有什麼一技之長?”
“一技之長?”織田信長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着正低頭記錄的書記官,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面對這個提問。
“對,一技之長!”書記官擡起頭來,看了看面前這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就是會幹什麼,種地、划船、木匠、陶瓦匠,什麼都可以!”
“一定要有嗎?”織田信長皺着眉頭問道,從出生下來就是織田家當主的他還真沒幹過這些。
“那倒也不一定,不過最好要有,沒有一技之長就只能賣苦力,在堺這裡光有一把子力氣是很難熬的!”書記官用老練的目光打量了下織田信長:“你應該是武士吧?如果對自己的劍術、槍術、弓術有信心的話,可以去當僱傭兵,薪水很豐厚的!”
“不,我不是武士!”織田信長下意識的拒絕了對方的建議,將“千鳥”贈予柴田勝家之後,他已經下定決心和過去一刀兩斷,開始一種新的生活,以至於連武士的身份都不想沾到。
“那就比較麻煩了!”書記官攤開雙手:“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周圍都在打仗,逃到堺來的人太多了,沒有一技之長的話,會非常艱難的。和議衆已經三令五申,要限制沒有一技之長的人進入堺。”
“沒有辦法了嗎?”織田信長的右手下意識的伸入袖中,指尖觸動到一塊冰冷堅硬的東西,那是周可成贈給他的銅牌,稍一思忖,他就否決了那個念頭。
“我會寫字,會讀,還會簡單的算數,這算一技之長嗎?”織田信長想了想問道。
“會寫,會讀,還會算數?”書記官一愣,旋即笑了起來:“如果是真的那當然算啦,堺很缺少這樣的人,不過你說的是真的嗎?”
織田信長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指沾了點唾沫,在桌子上寫了《萬葉集》中《貧苦問答歌》中最後一段:“憂患兮人世!恥辱兮人世!恨非凌空鳥,欲飛缺雙翅。”又唸了一遍,問道:“如何?”
“好,好!”書記官看了看桌子上那幾行端正的漢書,又是豔羨又是妒忌的看了織田信長一眼,連聲說了幾個好,便給織田信長開出了通行牌:“請收好,眼下堺最吃香的就是像您這樣的,天王寺屋、納屋這幾家眼下都缺的很,薪俸一個月十貫,十五貫也是有的!”
“十貫,十五貫?”織田信長聞言不禁嚇了一跳,要知道前田利家在他手下時一年的俸祿也就是五十貫,他萬萬沒有想到能寫幾句漢詩就能拿到兩三倍於手下親衛的俸祿,趕忙又問了一句:“一個月還是一年?”
“當然是一個月!”那書記官笑道:“若是一年又有什麼稀奇的,你是不知道自從蘭芳社的周先生來了以後,堺的豪商們就好像撿到了龍王爺的聚寶盆一樣,只要是能和那位周先生搭上關係的,個個都發了大財,一個月十貫,二十貫的薪水又算得了什麼!”
“嗯,那位周先生是不是個明國人,叫做周可成,個子非常高的?”織田信長小心的問道。
“對,對,你見過他?”
“嗯,我是津島人,不過只是遠遠的看過一次,因爲個子非常高,所以印象特別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織田信長小心的掩飾道。
“就是他,哎,你也真是有緣分呀!”書記官笑道:“其實你也可以直接去蘭芳社,聽說在這位周先生手下有不少越後人,運氣好的已經做到了一城之主了!”
“是嗎?”織田信長點了點頭:“多謝您的指點!”他向那書記官躬身行禮,收好通行牌便走開了。
行走在堺的街道上,織田信長很快被周圍的一切吸引住了,他注意到腳下的道路是用鵝卵石鋪砌而成,乾淨而又平坦,推着手推車的小販在一邊大聲叫賣牡蠣,一邊將桶裡的海水澆在即將賣出的牡蠣上。每當有人向前購買時,那小販就熟練的用小刀將選中的牡蠣剖開,將蒜泥澆在裡面肥美的牡蠣肉上,購買者將其一口吃掉。織田信長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們這樣吃牡蠣,不由得好奇的停住了腳步。
“您也要來幾個牡蠣嗎?新鮮的很,早上剛剛從海邊撈出來的,一個銅板一個!”小販看到織田信長,殷勤的招攬起生意來。
“不,不,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吃牡蠣的!”
“第一次?您肯定是剛剛來到堺吧!”那小販精神頭立刻提了起來:“這種吃法是從南蠻那邊傳過來的,蘭芳社的船上有不少蠻子水手,他們最喜歡這樣吃牡蠣的。來,我請您吃一個嚐嚐鮮,不要錢!”那小販一邊說話,一邊將一個牡蠣剖開,用勺子澆上蒜泥,遞了過去:“來,味道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