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中藥罐正在火爐上“咕嚕”作響,散發出濃烈的藥味,臨近的竹牀上仰面躺着一個少年,如果不是其起伏的胸膛,其悽慘之狀幾乎讓人以爲他是一個死人。他渾身滿是血污,污血與破爛的衣服粘粘在一起,難以分割,其頸部和大腿均有一處明顯的傷口,時有污血流出,傷口周圍的肌肉全是黑紫之色,向着全身蔓延,望之可怖,此人正是陶立峰。
“正是此人。”桑筱竹將楊白庭、李沐陽帶到屋內。
縱是楊白庭也不禁吸了一口涼氣,他皺着長眉,一眼不發。
“他還活着?這樣吊着一口氣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李沐陽湊近一看,唏噓道。
“按理說他原本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不過要是在我面前死了,豈不是壞了我‘鬆海聖手’的英名?”桑筱竹輕盈一轉,裙裾飛揚,志得意滿道
“‘鬆海聖手’是誰封的?”李沐陽問道。
“其一,那日發現他時,血流的都差不多了,多虧我有朧血草,才保住了他的小命;其二這小子身中劇毒,加上他身上沒有絲毫血氣,縱是用上靈丹妙藥也無濟於事。”桑筱竹自動忽略了李沐陽的疑問,分析道。
“他中的可是鶴頂蚣蟒之毒?”楊白庭回想到當日陶立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時,身旁正有一隻鶴頂蚣蟒。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毒應該來自觀硯寶蟾,此毒雖不是見血封喉之毒,但是對付鶴頂蚣蟒卻有奇效。”桑筱竹道。
“看來下毒之人就是那小毒谷的白衣人。”楊白庭細思量後道。小毒谷的白衣男子爲了試探鬆海,在此滋事,順道想拿下鶴頂蚣蟒,畢竟鶴頂蚣蟒的毒液對於善於研製奇毒的小毒谷一衆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那他豈不是無藥可救了?”李沐陽聞言問道。
“原本是如此,不過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桑筱竹抓起陶立峰的手,只見陶立峰的手掌竟然沒有被蟾毒侵染,完全正常。桑筱竹用刀將陶立峰的手指劃破,血液慢慢地從傷口處溢出,殷紅的血液中竟然戴着淡淡的綠色熒光。
“好精純的木靈氣。”楊白庭訝然道。
“不知道是其本身所帶還是有什麼機緣,他如果是普通的凡人那便是無藥可救了,但如果他是一名修士那就另當別論了。”桑筱竹狡黠一笑,取出一個玉瓶在手中顛了顛道。
“初元丹。難道他帶有靈根?”楊白庭取過玉瓶一看,訝然問道。
“他不僅帶有靈根,還是非常純的木靈根,再配合其血液中精純的木靈氣,恢復力可謂是驚人。我給他服下了初元丹,幫他疏通了靈脈,在這木靈氣如此濃厚的地方,他的身體自會慢慢吸收,對他可是有諸多的好處的。”桑筱竹道。
“你在他身上可以發現玉碎?”李沐陽問道。
“玉碎?他身上有玉碎嗎?不可能啊,我剛剛檢查過的…”桑筱竹先是吃驚,後楠楠自語道。
楊白庭取出銀盤,將銀盤拋至空中,他向銀盤中打入一道紅光,銀盤一陣顫動之後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束,照在陶立峰身上。只見在陶立峰的肩膀處亮起一個橢圓形的綠光。楊白庭將銀盤撤去,陶立峰的肩膀上別無他物,只有一個青綠色的橢圓胎記。
“怎麼會這樣?”楊白庭不解地自語道。
……
青斛山頂的一處秘境,雲霧繚繞,翠植遍佈,仿若仙境一般,其中一顆乾枯的擎天巨木分外顯眼,其枝幹,樹葉已經消失不見,樹幹呈褐色,其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孔洞,三四十丈高的粗大的枝幹屹立在秘境的中部,上面甚至有未曾剝離的乾枯樹皮,但不知爲何,它給人一種深沉肅穆感,令人望之生畏。在巨木邊上有一灣淺淺的湖水,湖水清澈見底,湖面如同一面明鏡一般映照着湛藍的天空,湖底生長着青碧的綠藻,在綠藻中隱藏着一塊不規則的玉石,其幾乎一半殘缺着,散發着動人的綠熒。
湖畔,梅翠凝面色莊重地將一枚玉碎取出,她輕輕一拂雪白的衣袖,玉碎便輕飄飄地飛到小湖中央,慢慢落下。玉碎方一接觸湖水,湖面便劇烈地沸騰起來,玉碎在湖中緩緩地朝着湖中央殘缺的玉石靠去,最後鑲嵌在其中。此時湖面即刻便恢復平靜,湖面已經是一片青碧之色,湖面一道清光劃過,令人身心愉悅,彷彿是青湖中的玉石在表達感激之情一般。
梅翠凝見到此景也是眉眼舒展,突然一道傳音符飛快地向她飛來,她衝將傳音符一點,楊白庭的聲音便從中傳出,梅翠凝聞言不禁眉頭一皺。
……
五日之後,陶立峰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青色的竹牀之上,身上蓋着溫暖的被子,一旁爐火上的罐中不知道在熬着什麼藥,發出咕咕的聲響,蒸起的霧氣縈繞在空氣中,他一轉頭便可以看見窗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此刻正在下着雨,雨水落在樹葉上,打在地面的松針上,發出的“噠噠”聲宛若綿柔的輕語,又像睡前的歌謠,窗外時有清風吹入屋內帶着草木的芳香,吹拂在他身上彷彿輕柔的撫摸一般。
一滴淚滑下他的眼角。
這是夢嗎?如果是夢我永遠都不要醒過來,陶立峰如此想到。
他掙扎着起身,身體發出輕微的痠痛,他手扶着竹牀的邊緣,手心傳來竹子特有的紋路,都讓他真實地感受到“原來我還活着”。
他打開竹門,風便灌入屋中,雨滴打在他的臉上,冰涼清心。他向遠處望去,眼中除了滿山的青翠,便是無邊的雨簾,在離他不遠處的藥田內,一個少女拿着小鋤,輕輕的撥弄着藥草,她微露着修長的頸,側臉的弧線在光影交錯中顯得那樣美好,三千青絲用綠色的髮帶挽起,翠色的衣裙和腳邊的幽幽藥草似乎融在一起,奇怪的是,雨水絲毫沾不了她的身,彷彿她的周身有什麼結界一般。
陶立峰不知不覺看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