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擡手推開房門。
一股寒風吹進室內。
柴素錦打了個激靈,側過臉來。
“你……”楚國公主立在門口,緊了緊肩頭披風,微微皺眉,“怎的這般眼熟?”
柴素錦眯眼看她,想了片刻,“楚國公主?”
聽聞她聲音,楚國公主愕然張了張嘴,“你是那個太醫?!”
柴素錦皺眉,“公主爲何在此?”
“你倒來問我?我還沒有問你爲何女扮男裝前去驛館爲我診脈。你倒先問起來?難怪當日看你盯着安國侯的眼神不一般,原來是個小姑娘!”楚國公主冷哼一聲,“那日就覺得你女裡女氣,原以爲你是有斷袖之好……呵,原來是個假男人!”
柴素錦皺眉,面色不悅,“楚國公主究竟想說什麼?”
“沒有什麼,就是要看看侯爺藏了什麼寶貝在這裡,原來真是個小娘子。”楚國公主冷笑道。
她身邊侍女嘁了一聲,壓低嗓音道:“此女面容不俗,且這般年輕就招致侯爺如此不同的對待,日後勢必成爲公主的一大阻力,不如趁此機會,除了這後患?”
柴素錦脊背緊繃,“你們想做什麼?”
楚國公主卻搖了搖頭,“這是犯傻,他心中若是有這小姑娘,我出手害了這小姑娘,難免顯得我氣量狹小,心思歹毒又善妒。他只能更遠離我,如何能將心放在我這裡?”
“那也不能在侯爺身邊,放這麼一大禍患呀?”侍女看着柴素錦,小聲憂心說道。
楚國公主搖了搖頭,“她還不足爲患,我們走吧。”
“等一等。”柴素錦見楚國公主轉身。立時喚道。
楚國公主詫異看她,“你倒有話說?”
柴素錦眯眼看她,“你想要抓緊安國侯的心,好在周楚聯姻的事情上,爲楚國爭取更多的好處?”
楚國公主笑了笑,沒有作聲。
“安國侯深得聖上和太子倚重,手握權柄,你這想法的確不錯。”柴素錦緩緩說道,“可是男人的心,卻是不那麼好捉摸的。”
“你年紀這麼小,說起男人的心來,倒一點兒不害臊?”楚國公主見她氣度不凡,不由諷刺道。
柴素錦笑了笑,“咱們都是女人,如今不妨打開天窗說亮化,繞彎子對你對我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你想說什麼?”楚國公主問道。
柴素錦長嘆一聲,“你可知安國侯爲何要將我囚禁於此?”
“囚禁?”楚國公主一愣。
柴素錦輕笑着點頭,“公主莫不是以爲守在外頭的人,只是爲了擋住旁人進出?不過是爲了防止我逃走罷了。”
楚國公主和侍女對視一眼,那侍女連忙跑去窗邊。將窗戶關住,又守住門口,注意不叫人靠近。
楚國公主衝柴素錦點點頭,“你同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其實說來也簡單,公主應當也聽說過,安國侯同已故的公主感情甚篤,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公主在世之時,安國侯爲她不近女色,事事依從。公主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爲公主搭梯子去摘。”柴素錦一面說,一面觀察着楚國公主的臉色。
楚國公主臉面微微一紅,連連點頭,“我離開楚國之前。就叫人打聽過了,確實如此,這才願意遠赴他鄉……”
柴素錦勾了勾嘴角,“安國侯癡心不假,正因爲他對公主癡心一片,聽聞旁人說我肖似當年公主,便將我擄來,囚禁於此,還要用邪術,將我變成當年公主的樣子……”
“什麼?!”
柴素錦的話半真半假,楚國公主立時便大吃一驚。
“我不知道這邪術究竟有沒有那般神奇,卻是不敢冒這樣大的風險,或許邪術不成,我就一命歸西。就算邪術能成,誰又願意一輩子做旁人的影子?做旁人的替代品?”柴素錦捂着心口。痛聲說道。
楚國公主看着她的眼神略有些同情之色。
柴素錦更緊跟着說道:“公主看安國侯是如意郎君,可我看安國侯卻是奪命閻羅!只怕他哪天真就動手,將我變成那已經死去的公主……我……”
她說着話顫抖起來,面上更有驚懼的表情,好似被嚇得不輕。
楚國公主將信將疑。“從未聽說過,世間還有此等邪術。”
“所以我害怕呀!”柴素錦說道,“公主嫌我礙事,我更恨不得逃的遠遠的!”
這話說進了楚國公主的心裡,但她並不傻,“你別指望我放你出去,倘若叫侯爺知道,是我放走你,他豈不是要恨我一輩子?”
柴素錦連忙搖頭,“不敢連累公主,不過我倒有一辦法,既不叫此事牽連公主,又能將我從公主和侯爺之間剔除出去。”
楚國公主警惕的眯眼看她。
柴素錦連忙說道:“公主爲的乃是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可我爲的卻是自保,爲的乃是自己的小命!”
楚國公主皺眉思量片刻。這件事對誰來說更爲關鍵,是明擺的。
“你有什麼良策?說來我聽聽?”楚國公主挑眉問道。
柴素錦湊近了她的耳朵,低聲耳語一陣。
半個時辰之後,楚國公主笑着離開,她們在屋子裡做了什麼。旁人無從知曉,只見公主眼中帶着滿意之色。
趙元甄次日醒來,忽而發現自己常掛腰間的令牌不見。
身邊隨從卻道楚國公主的丫鬟一早就來歸還令牌。
“令牌在她手上?”趙元甄冷聲問道,“她拿令牌做了什麼?”
“楚國公主昨夜探訪了柴姑娘。”隨從回稟。
趙元甄霍然起身,“誰叫她進去的,不是已經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院子?”
“回稟侯爺,昨夜您睡的沉,他們悄悄來詢問侯爺的意思,可是喚不醒侯爺……”隨從連忙回道。
趙元甄冷哼一聲。想起了昨晚那頓飯菜,“還真是不能小看女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們就能叫你吃了虧。”
“不過侯爺放心,她帶着侍女,只在那院中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隨從回道。
趙元甄深吸了一口氣,“加強防範,莫要叫她傷了柴姑娘,更莫叫柴姑娘藉機離開。”
“侯爺放心。”隨從連忙應聲。
楚國公主和柴素錦見面之後,再沒有去過那院子。
柴素錦也安安靜靜,仍舊沒有鬧過。
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趙元甄的擔心似乎都是多餘的。
可這日他恰好休沐在家,太子卻忽而派人包圍了安國侯府。
當家丁稟報上來之時,趙元甄甚至不可相信。“太子派人將侯府圍了?”
家丁連忙頷首,額上冒汗道:“正是,前來的太子內臣說,只要侯爺將人交出去,就撤兵。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若是不肯交人,就是……就是謀逆……”
趙元甄冷哼一聲,“謀逆?在如今關頭,叩上謀逆之罪,還真是不留後路呢。太子要什麼人?怎就說人在我侯府之上?”
“太子近臣說,是個女子,還是個大夫。”家丁顫聲回道。
趙元甄臉面一寒,扭臉看向身邊隨從,“楚國公主何時曾經離府?”
隨從連忙搖頭。“從不曾!”
“可曾見過什麼外人?”趙元甄又問。
那隨從更是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趙元甄眯眼。
“哦,對了,昨日楚國公主曾上表太子。感謝太子安排她住進侯府,護得她周全……”
隨從話未說完,趙元甄就變了臉色。
“不過那書信乃是侯府中人呈上去的,屬下已經親自檢查過,書信中並無不妥,屬下連藏頭藏尾都考慮到了,沒有異狀。”隨從連忙說道。
趙元甄冷哼一聲,“如今說這些,豈不是已經晚了。她還真是聰明得很,將她關起來。都不能叫她死心!”
他說着霍然起身,向外行去。
隨從微微一愣,沒弄明白侯爺連說的幾個她,究竟是柴姑娘,還是楚國公主?
趙元甄親自來到侯府門外。侯府果然被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