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哥兒被鬆了綁,卻一直沉着臉坐着。
楊惠之醒過來之前,他們被楊家人看在屋子裡,不能隨意走動。
瑄哥兒就一直那麼安靜的坐着,不發一語,也不擡頭看柴素錦。
柴素錦倒了杯水遞給他,他也並不去碰。
黃昏時候,守在外間的姐弟兩人忽聽內間裡傳來一聲動靜。
瑄哥兒猶如脫兔一般,立時跳了起來。雙拳緊握,眉頭緊皺,像是隨時要跟人拼命。
“瑄哥兒,坐下。”柴素錦一句話,便叫他僵立不動。
柴素錦起身按了按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輕道:“相信我。”
說完,便擡腳走向內室。
“醒了醒了!二老爺醒了!”內室的小丫鬟驚喜的叫起來。
這一聲歡欣雀躍的呼叫,立時讓二老爺院中熱鬧起來。
柴素錦被請到牀邊。
楊惠之的腫脹已經退了大半,擠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了,睜不開的眼睛此時半睜着,木木呆呆的看着周遭。
楊老夫人在牀邊坐下,拉着他的手哽咽道:“兒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叫爲娘可怎麼活啊?”
楊大老爺臉色有些黑沉。
楊二老爺木木的眼神遲緩的轉向老夫人,“娘……兒像死過一次一樣……”
他說話慢吞吞的,透着有氣無力。
一言吐出,好似費盡了力氣。
楊老夫人立時抽泣起來,“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好了,今晚再行一次針,睡上一覺。明早,腫就可全退了。”柴素錦不緊不慢的說道,“望老夫人能信守諾言。”
楊老夫人緊緊攥着楊二老爺的手,連連點頭。
這次她在行鍼之時,許多人都被趕了出去,唯恐打攪了她。
楊二老爺行到第三針,便又暈了過去,屋裡的楊家人倒抽一口冷氣,卻沒有一個敢吱聲的。
這次行鍼,用了更久的時間。柴素錦收針之時,手腕都酸了。
“太久沒有練過了,不知道師父知道了會不會嘲笑我?”她兀自笑了笑。
入夜,柴家姐弟被留在了楊家客房。
待遇還算不錯,起碼是客房,總好過柴房。
說是叫人伺候着姐弟兩個,不過是看着他們唯恐他們跑了。
瑄哥兒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一頭鑽進房間,只在臨關門的時候複雜的看了柴素錦一眼,就砰的將門狠狠關上。不知是在跟自己生氣,還是在生她的氣。
楊家人退到院中,柴素錦關門吹熄了燈,“出來吧。”
屋裡黑漆漆的,安安靜靜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準備藏到什麼時候?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柴素錦輕聲道。
黑暗中,略有響動。
隱隱約約,似乎真有一個身影從更暗沉的角落走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楊家人竟沒有發覺?”柴素錦見那身影,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
一個熟悉悅耳的聲音緩緩傳來,“你怎麼發現的?”
是馬文昭的聲音,他在桌邊坐了下來,屋子裡很暗,他卻沒有碰到任何物件,好似黑暗並不影響他的視線。
柴素錦搖了搖頭,她並沒有發現他,只是她肩頭的靈芝雲紋似有波動提醒。靈芝長得越大,靈芝仙露便生的越多,同時對外界的感知也就越發敏感。
“直覺罷了,你來做什麼?”黑夜裡,她的聲音好似比白日多了幾分柔美的味道。
馬文昭的嘴角不由微微翹起,“不做什麼,就是想看看你。”
柴素錦皺眉。
“看看你打算如何對付楊家,對付楊惠之。”他立時又補充道。
兩人之間還未升騰起的那一點點曖昧,立時隨着他的話,又淡薄了。
黑沉的房間裡傳來柴素錦輕輕淡淡的笑聲,“明日你再看。”
“如此有把握?”馬文昭問道。
“你該回去了。”柴素錦的聲音收斂了笑意,變得淡然無波。
馬文昭張了張嘴,卻未置一詞,深深看了她隱隱約約的身影以後,轉身而去。
一陣夜風拂面。
離得這麼近,柴素錦甚至都未能看清他是從哪裡離開的。
但肩頭的靈芝雲紋告訴她,他確實已經走了。
身懷武藝之人她不是沒見過,以前在她身邊保護之人,各個功夫不凡。
馬文昭相比起來,絕對是個中翹楚。他如此厲害,當初相遇之時,他又是被什麼人所傷?爲何會傷的那麼重?
他究竟是什麼來歷?又藏着什麼秘密呢?
柴素錦竟不由好奇起來。
次日一早,柴素錦被門外小丫頭急切激動的歡喜聲叫醒。
“柴姑娘,柴姑娘!快起來,快!我家老夫人要見您!二老爺醒了,他好了,自己下牀還吃了一大碗飯呢!”小丫頭高聲道。
柴素錦望着自己如何都系不好的腰帶,只好將那丫頭喚了進來。
早飯未吃,她就被請去見了楊老夫人。
楊老夫人今日臉色和昨日大爲不同,整張臉都透出慈眉善目的光澤來,“柴姑娘果然是醫術不凡,老柴家有望了!子不能成父業,有你這般爭氣的女兒,也是柴家前世積德……”
柴素錦擺了擺手,“好聽話不用多說。我答應的事情做到了,接下來,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