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哥兒見到郭穎兒時,嚇了一跳,“你怎麼跑出一身的汗?臉色還這般差?”
“伯爺,我哥哥他被人抓走了,樑大哥獨自一人去救我哥哥!還不許我告訴旁人,我怕……我怕他會有危險!”郭穎兒焦急說道。
說完話,她才長長吸了一口氣,恍惚要被自己給憋死。
瑄哥兒瞪眼,“他不許你告訴別人?”
“伯爺別磨蹭了,快備馬,叫人告訴公主吧?”郭穎兒急道。
瑄哥兒皺眉,“關我姐什麼事?”
“公主定有辦法的!”郭穎兒記得攥住他的袖子道。
瑄哥兒不滿的哼了一聲,“我就沒有辦法麼?來人……”
“樑大哥說,若是叫那人發現,他帶了幫手前去,那人就要砍掉我哥哥的腿。還說那人說得出做得到!伯爺……”郭穎兒哭道。
瑄哥兒這才抿脣,轉而吩咐說:“備馬,我去公主府!”
柴素錦聽完瑄哥兒的轉述,立時命人尋趙元甄同紀博採,叫他們與京中悄悄尋找樑悅的下落。
“今晚有大事了。”柴素錦吩咐完,深吸了一口氣,舉目望着朗朗星空。
瑄哥兒一愣,“確是大事,可我怎麼覺得姐姐你意有所指?”
柴素錦轉過臉來看着他,“跟着樑悅,或許就能在今晚找到那個一直藏在暗處的人,你說,是不是大事?”
瑄哥兒皺眉,似乎不甚明白,片刻之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虞震德?”
柴素錦點點頭。
“綁走郭嘉的是虞震德?”瑄哥兒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走。
柴素錦一把將他拽了回來,“綁走郭嘉,留下字條的一定是樑四。”
瑄哥兒一愣,“樑四?樑悅的……哥哥?”
柴素錦微微點頭,“樑悅爲何不肯叫幫手?爲何不尋人同去?他家離着伯爵府可沒多遠,從你府上調派人手同行,並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瑄哥兒點了點頭,長長哦了一聲,“他是不想叫人同去,他想獨自見樑四一面,甚至是想……放過樑四?”
柴素錦抿了抿脣。
瑄哥兒詫異的看向她,“我都幾乎忘了樑四這個人了,怎麼姐姐你記得這麼清楚?”
“你還記不記得,你將樑悅從城牆下頭揹回來的時候?”柴素錦問道。
瑄哥兒點了點頭,“怎會不記得?死沉死沉的,跟死了一般。”
“他臨行之前,我分明給了他養元丹,叫他在危急時刻,護住心脈。可他當時的情況來看。他根本沒有服用養元丹。”柴素錦說道。
瑄哥兒皺眉,“他爲什麼不用?是信不過我們?還是信不過姐姐你的醫術?”
柴素錦微微搖頭,“都不是。聖上攻入皇城以後,我叫人專門留意打聽了樑悅的過往,更叫人清點屍首的時候,尋找樑四。”
瑄哥兒驚叫了一聲,“我明白了,你是懷疑他沒有服下那一枚養元丹,反而是將那保命的藥給了樑四?”
柴素錦微微頷首。
“這個蠢蛋!冷情的時候冷的跟殺手一樣,對樑四倒是一點兒放不下!樑四是個什麼東西,單我聽說過的繡衣使的惡行就多不勝數,這裡頭有多少樁多少件,都是在樑四的指使或是默許下才有的!那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他還給他養元丹!還想着放過他!”瑄哥兒氣的跳腳,“真是白瞎了姐姐的良藥,就是給狗吃,都比給樑四吃強上百倍!”
柴素錦緩緩吐了一口氣,“幼年的經歷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他本性不壞,卻容易受他人影響。正是因爲他曾受過那般屈辱,所以在看到郭嘉郭穎的遭遇之後,選擇同我們合作,而背棄繡衣使。可曾經將他救出屈辱的樑四,他卻沒有辦法像對待其他繡衣使那般決然背離。”
瑄哥兒張了張嘴,有些愕然。
“虞震德政權或者說繡衣使政權的覆滅,以及與樑四的公然對抗,叫他在心中對這個昔日親哥哥一般的人,懷有一份愧疚之心,他在這種愧疚之下,有時候並不能十分清楚的辨明是非對錯。”柴素錦說道。
瑄哥兒哦了一聲,嘖嘖嘆道,“人心,還真是複雜,叫人捉摸不定。若是我,我定不會放過那樑四!”
“那你可曾爲春露和念恩擔心?”柴素錦問道。
瑄哥兒臉面一僵,“我纔沒有爲他們擔心!都說了,是怕他們落在虞震德手中,對姐姐不利……”
話音落地,瑄哥兒驟然想到什麼,對柴素錦拱了拱手,就向外跑去。
“你跟着表哥和定國公,不要添亂!”柴素錦知道攔不住他,便叮囑道。
瑄哥兒應了一聲,速度越發加快。
若是尋到樑四能找出虞震德來,那春露和念恩是不是就有救了?
瑄哥兒心中像是被人催逼着一般,腳下要生出風來。
……
樑四將被打暈的郭嘉往地上一扔。
虞震德從外頭進得屋中,皺眉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樑四冷冷一笑,“樑悅救下的小孩兒。就是因爲這小孩兒,他才親手殺了繡衣使。也許,就是從那兒開始,讓他決定背叛我。”
虞震德聞言,面色大變,“你,你抓他來做什麼?”
樑四回看他一眼,語氣淡漠的說道:“幹什麼?自然是引樑悅來救他了。有些話,我們兄弟二人要當面說說清楚,然後做個了斷。”
虞震德幾乎氣的變了臉色,“我們在京城隱忍這麼久,難道就是爲了要樑悅一條命麼?我們的大業,我們的復仇大計,都要毀在你的手裡了!”
樑四擡頭看着虞震德,眯了眯眼,“你說錯了,是你的大業,你的復仇大計。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你還能東山再起,不過是你一個人在癡人說夢罷了。我告訴你,你完了,徹底完了。你鬥不過柴賢,也鬥不過你那侄子的!”
虞震德聞言,臉面漲紅,越發惱怒,擡手一掌,向樑四擊來。
樑四側身躲過。
他又接一掌,掌風勁猛,內力厚重。
樑四連躲三次,沒有還手。卻見虞震德非但沒有收手,反而攻勢愈加猛烈。
他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此時更被激怒,翻手向虞震德揮來。
虞震德一驚,“你竟敢對我動手?”
兩人你來我往,彼此間的殺氣越來越重。
“不足爲謀!引樑悅前來,你要壞了我的大事了!樑悅不過是個無名小卒,我要對付的乃是坐在那舉足輕重位置上的人!你真是拖累我!”虞震德罵道,“與其叫你壞我的事,不若我親自收拾了你。”
“好大口氣,你以爲你還是當初的聖上麼?你以爲你還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若不是我見你可憐,收容你,你不是流落街頭,就是早已被他們抓去,被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樑四還口道。
郭嘉迷迷糊糊的趴在地上,睜開眼來,只聽耳旁激烈的打鬥之聲,同喝罵之聲。
他有些茫然的側臉去看,以爲是樑悅前來救他,卻見打鬥的兩人,他皆不認識,隱約知道其中一個就是綁了自己來的那人。另一個卻不曉得是誰。
他小心翼翼的滾到牆根兒,唯恐兩人打鬥之間,再牽連了自己的小命。
卻只見一道寒光忽而閃過。
噗的一聲。
利器射入皮肉的聲音。
郭嘉嚇得屏住了呼吸。
眼前兩人的打鬥也戛然而止。
像是時光猛的停駐在這一刻。
分明是眨眼的功夫,卻漫長的像是過了許久。
那個抓他來的較年輕的男人忽而跪倒在地,按住胸口,愕然的看向他對面那不男不女的中年人。
虞震德冷笑一聲,“我說我要收拾了你,你倒以爲我和你玩笑呢?這淬了劇毒的箭,滋味如何?我親手調製的毒,原本是爲了對付柴賢和世南的。到不曾想,先用在了你身上。你不用怕,毒發很快,不會叫你受太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