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有一雙無形的巨手在推動着世間所有生靈的命運,不論你身爲人魔妖仙,如何的強橫無匹或猥瑣低微,那雙手總會推動着你走下去,儘管你以爲你有很多路可以選擇,但是在你四周有很多看不見的牆,其實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有些人不明白這些,所以他們會一直在抉擇,在彷徨,在尋找……”沿着曲折的山麓一直向西,英俊的僧人口中不住的嘮叨着,卻不知秋蟲都已噤聲,他的話是說給天地聽?白雲樹叢聽?還是身邊手執鐵棒的雷公臉和尚聽。
像以往千百次一樣,雷公臉和尚依然沒有接上面前這個叫做師父的和尚的話茬,他只是默默的看着遙遠西方的雲彩,心底卻在問着自己永遠無解的答案:是不是選擇任何一個方向,都會遊向同一個宿命呢?
……
蛛兒絕色的容顏不住變化,燦若晨星的眼眸泄露了內心的掙扎。一邊是門規森嚴手段狠辣無情的師門嚴令,讓自己在長安扎下根基,已期完成那個萬妖密謀的大事。一邊是搏上一把,若是能獲得足以與師門抗衡的力量,從此便可以與心上人在三界之中自在遨遊,快活似神仙。
終究,與賭霸天相識以來,兩人共處的每個溫馨晨昏的旖旎畫面,擊碎了師門種種慘厲手段在她心中深植的畏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重新換上了春風般醉人的笑容,雙眼堅定的望了一眼賭霸天,面朝着單傑等人,手一揮,一串紅色珍珠般璀璨的血珠在她手腕傷口上蹦出,在空中劃過鮮豔刺目的軌跡,朱脣輕啓,低沉中帶着幾絲堅決的聲音迴盪起來:“吾以魔血誓盟,與面前之人結成萬世輪迴之約,……,若違此誓,甘讓靈魂居於千古幽冥之地,受萬載冰火之煎熬……”
低沉的聲音在木屋之中不住迴盪,單傑在三少的指點之下,踏前一步,伸掌與蛛兒相擊。半空中的血珠“蓬”的炸開,化作如夢如幻的紅霧,籠罩著兩人,似是有一種難言的威壓在衆人心頭悸動了一下,旋即一切歸於平靜。
“蛛兒!”卻是賭霸天激動的上前一步,他自然知道蛛兒如此抉擇,是爲了與自己長相廝守而選擇背叛師門。心神激盪之下,他唯有緊緊握住蛛兒柔弱無骨的玉手,用力抓緊,將自己願與她共擔福禍的決心傳遞給了她。
兩人朝夕相處,靈犀相通,蛛兒轉頭對他嫣然一笑,美眸中柔情無限。旋即,她轉過頭去,目視着單傑:“這兩個人,你要先挑選誰呢?”
單傑回首望着蕭虹,自莫雎出現之後,她一直恨恨的盯着面前這忘恩負義的惡賊。此刻,她轉過頭,迎上單傑的目光,美眸上籠着一層淡淡的晶瑩,輕聲道:“左丘幫主。”
單傑感激的看了一眼蕭虹,他何嘗不想爲百曉生報仇,手刃罪魁禍首莫雎,但是死者已矣,且不說與左丘寄天的交情,便是目下的長天幫羣龍無首,也極其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不知何時,單傑已經悄悄改變了心境,不再只是執着於
報仇,在程咬金,鍾離亦的潛移默化下,開始有了憐憫百姓的心思。
此刻,見到蕭虹如此識得大體,他心中一陣感動。蕭虹似是知他心中所思,對他微微頜首,嘴脣在白紗之下綻開了一個苦澀的微笑。
蛛兒微微搖首,這些自稱正道的人啊,總是喜歡那麼假裝犧牲自己,其實,何必活的那麼累呢?嘆息聲中,她移步左丘寄天身旁,纖手輕搖,一道白線自左丘寄天身上一閃而逝,沒入她的玉掌之中。
蛛兒轉頭,目視着兩人,淡淡道:“我只是用天蛛絲封住了他的意識,他一個時辰之內就會轉醒,此刻,該你們兌現承諾了吧!”想是她怕左丘寄天醒來之後節外生枝,再者她的事情,也希望知情的人越少越好,雖沒有讓左丘寄天當下轉醒。
單傑伸手探上左丘寄天的手腕,見他脈搏舒緩有力,料無大礙,再者雙方又定下了魔血嗜盟,想來對方應該不會做什麼手腳,遂點頭道:“若要解開蚩尤封印,需要尋來世間五寶,這五寶乃是金剛石、定魂珠、夜光珠、龍鱗、避水珠。蚩尤本是終天地靈氣孕化,雖然被上古勇士封印。只要尋到代表金木水火土五種本源力量的五寶,施以秘法,便可以解開封印,得到他的力量。”
隨後,他將巫之祁所傳授的秘法細細的講給了蛛兒,接道:“這些雖然名稱五寶,實則若是有心尋找的話,世間絕不止只有五個,但是你要謹記,一定要記好五寶的屬性。金剛石最爲珍惜難尋,乃是金之屬性。定魂珠可以尋找失散在人間的鬼魂,所以人間通幽方士手中必有修煉此物之人,但是要謹記屬性必須爲水,夜光珠倒是尋常可見,只是要記得西方有木名婆娑,婆娑樹結成的果實,纔是真正的夜光珠,勿要被人用深海之中的夜明珠混淆了。龍鱗要用火龍之逆鱗,若是你有降龍伏虎之能,當然不在話下,至於避水珠……”
“我有啊!”急切的喊聲中,三少手託鵝蛋大的避水珠,閃亮登場,小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奸商笑容道:“正宗東海特產,居家旅行必備。所謂土能克水,我這珠子,正是不折不扣的土屬性避水珠,乃是我家傳之寶,傳子不傳女,兩位若是急需,大家那麼熟了,我可以爲你打個八折,這個,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是兩位看得開的話,我倒是可以爲你們解決一些。”嘴裡嘮叨,三少心裡卻在琢磨,那個賭霸天,看來很像一隻肥羊啊,要上多少錢合適呢?真是傷腦筋啊!
單傑輕踩三少的尾巴,示意它用避水珠換回莫雎,然而巫之祁卻在識海中告誡單傑,莫雎的釋放,已經寫進了魔血嗜盟的契約之中,在對方未成功之前,此事斷無可能。無奈何,只好任着三少自己去敲竹槓了。
三少眉飛色舞,有些癡呆的望着手中的銀票,幸福的簡直要暈了過去,打出龜蛋以來,他就沒有見過這麼大額的銀票,而且,還是那麼厚厚的一疊。他張開小爪子,興奮地一張一
張捻着過數,財不露白,財不露白,小眼睛興奮又忐忑的四下望望,小心翼翼的將銀票揣進了龜殼,將珠子丟給了遞過銀票的賭霸天,片刻也不停留,迅速的化爲一道白光,躲進了扇子。
賭霸天瀟灑的對着單傑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再停留,要前去尋找其餘的四寶。單兄弟,我們就此別過了。他日有暇,我們再把酒言歡吧!”
單傑點頭,目送兩人離開。蛛兒行到門口,忽然回眸一笑道:“憐香姐,相處一場,我有個消息要送給你,免費的呦。據說在大雁塔之上,有一宗異寶,境外有些不安分的妖門,對此有所圖謀。不過,這和兩位似乎沒有什麼關係。對了,塔上好像還困着兩個很強的人,好像有一個姓程的呢……”嬌語聲中,兩人消失在了迷離的月色之中。這妖女心思詭詐,想要兩人前去塔上,將水攪得越混越好,這樣,她受的注意會小很多。
……
左丘寄天悠悠轉醒,觸目是繁星密佈的天空,自己身在柔軟的草地之上,身邊,是相對而坐的單傑與白紗蒙面的女子,看她的身形與雙眸,卻是像極了怡紅院中琴藝無雙的憐香姑娘。
“大哥?單兄,我大哥他……?:顧不上探尋怡紅院的頭牌爲何與單傑共處於荒野,那日昏迷之前的景象在猶有些渾渾噩噩的腦海裡翻騰,二哥莫雎面目猙獰,自己與大哥受了他的暗算,隨後,自己含恨出擊卻被打昏在地,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腳步虛浮的大哥鍾離亦,此刻到底如何了?
單傑微微一聲輕嘆,將那日左丘寄天昏迷以後的事情,詳細的說給了他聽。卻把自己與蛛兒交易的那段略去,畢竟此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
左丘寄天呆呆的聽完,雖然英雄一世,他的眼中卻已經溢滿了淚水。無語望向星光輝映下的夜空。三年前,那也是一個這樣的長夜,夜戰羣邪的自己,與那兩個人並肩戰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此刻,一個叛了,一個去了。不同於平日裡心智深沉的莫雎,他與英風豪氣的鐘離亦更爲相投,念起他對自己功法及爲人的指點,望着夜空中忽然閃了一下的那顆星,有兩粒溫熱的液體自他眼眶流下。
單傑與蕭虹對視一眼,起身遠遠的走了開去。此刻,還是讓他獨自靜靜,默默收拾一下心底的悲傷爲好。傷心的人是聽不進安慰的話的,因爲安慰彌補不了創傷。
左丘寄天雙拳緊握,周身的痠痛抵不過心底的痛楚。大哥,你放心去吧,長天幫是你我的心血,我會一直的支撐下去,我不會忘記我們當年創幫之時的理想,護得一方百姓安寧!若是能堪破輪迴,下輩子,我還和你做兄弟!
單傑與蕭虹靜默於夜色之中,良久,左丘寄天雄偉的身軀出現在眼前,“走吧!去大雁塔!”
兩人相視一望,男兒熱血沸騰,有些話,不必說出來,有些事,不管受過多大的傷,還是要去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