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了,從裡到外,從耳朵到蹄子,我都服了。只要不殺我,我什麼都聽你的!”野豬王的轉變,讓衆人明白,外表越是兇悍,其實越是怕死。猙獰的面貌只不過是他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懦弱,而做出的僞裝。
“打了半天,肚子有些餓了!”三少滿面的頤指氣使,一臉“你懂得”的表情。
“我去弄些風乾的蘑菇,不瞞龜大哥,我那燒菜的手藝……”野豬王極爲上道,一臉諂媚。
“算了,我先問你,這攝魂鈴從何而來?”單傑打斷了獻殷勤的野豬王,直入主題。
“這個,往事不堪回首,說來話長啊!”野豬王文鄒鄒的掉了一句,開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當年,修煉成人形的野豬王也曾年輕氣盛,他原本是南瞻部洲野豬林出身,遊歷天下至此。這附近有一個遠古老妖,自稱黑風山黑風老妖的堂侄,在這一帶欺豬霸虎,惹得衆多妖精紛紛搬到了別處。留下的戀鄉之妖,每日裡都要忍受他的欺辱。
雲遊而來野豬王仗着自己修煉成的流星天舞,抱着爲妖除害的心思,前去挑戰這個遠古老妖。結果,險些被老妖的泰山壓頂做成了豬肉餡。
那老妖見有豬敢來挑釁他的權威,自然是不依不饒,追着野豬王遠遁三千里。終於在東勝神州的東海邊追上了野豬王。
知道自己落在他手裡絕對死的悽慘無比,野豬王一咬牙,跳了東海。也是他命不該絕,身軀過重的他被一股潛流捲進了一座水中洞穴。那攝魂鈴,便在一堆白骨邊熠熠生輝。
絕處逢生的野豬王福至心靈,對着白骨拜了幾拜,收納屍骨之時,發現了屍體中隱藏的竹卷。仔細閱讀方纔知道,這堆白骨乃是商賈神魔大戰之時的妖仙,而這攝魂鈴,便是他縱橫七海的法寶。
野豬王修煉好了攝魂鈴,回到這裡,將遠古老妖打得魂飛魄散,出了一口惡氣。起初,他成爲了山中衆妖眼中的大英雄,妖怪們對他感恩戴德,一呼百應。然而數百年過去了,絕對的權利帶來絕對的腐化。這話也適用於妖怪。
仗着自己的強橫法寶,野豬王漸漸變得暴虐無比。對這一帶妖怪的荼毒,比之當年的遠古老妖有過之而無不及。最終,這一帶的妖鬼被他欺凌的逃的逃,死的死。只剩下了他孤家寡妖一個。
威風慣了的野豬王,一時沒有了施暴的對象,心中空空落落,老大不是滋味。於是,他忘記了天雷之劫,將手伸到了附近的村民身上……
隨後野豬王語焉不詳,衆人也明白什麼意思。三少不滿的咂咂嘴:“有強敵,掉下懸崖,得絕世秘籍。現在連三流的傳奇小說都不這麼寫了。”
野豬王點頭哈腰:“是是,龜大哥說的是,我俗,俗不可耐。”
“我來看看你撿到的竹卷。”單傑伸手接過,看似身形未動,卻早已進入了扇中,巫之祁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巫之祁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單傑手中的竹卷,展開觀看起來。
餘乃上古水神巫之祁長子恆胡,曾經隨着父王縱橫七海,叱吒域內。後與大禹相抗,父王不知所終,我力戰之下,傷重將死,潛於東海
之濱,法寶攝魂鈴,留待有緣。父王天生靈體,必不會消散於天地,望有緣人可以將我死訊告知與他,隨父抗天,恆胡無悔!附上攝魂鈴修行口訣,以爲酬謝!
只剩下靈體的巫之祁沒有眼淚,只有一股極爲濃重的悲傷氣氛包圍住了他,他靜靜的坐在河邊,任悲傷逆流而上,靜靜的彌散在扇中的天地之間。
單傑不欲打擾巫之祁,以他所經歷的萬載悠悠歲月,一定早已看淡了這種生離死別,此刻不過是睹物思人罷了。
“龜大哥,他……”野豬王見到單傑呆呆發愣,心中揣揣,趕緊向着三少詢問。
“哦,他呀!在以前是個屠夫,殺豬的。可能在琢磨手法吧。”三少嘴裡塞滿桂花糖,含糊不清的說道。
“大哥說笑了,嘿嘿。”野豬王乾笑兩聲,突然見到單傑目光澄明,望着自己,趕緊止住笑聲,畢恭畢敬的問道:“少俠,我已經知錯了,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
“你的攝魂鈴太過霸道,不能再交給你了!”單傑淡淡說道。
對於這個結局,野豬王早有心理準備,雖然心內萬般不捨,面上仍然不露分毫,點頭稱是,然後眼巴巴的望着單傑,滿面乞憐之色。
單傑手一揮,一道藍色的符紙一閃,進入了野豬王的體內。
野豬王心中一哆嗦,然而卻未曾發覺絲毫不適,聽得單傑繼續道:“以你的惡行,我本應替天行道,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我在你體內種了一道落雷符。只要你安分守己,便不會有事。若是你再爲非作歹的話,縱然我在千里之外,也可以引發天雷,取你性命,你可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只要保得性命,野豬王哪裡還敢說個不字。
“你走吧!萬望你日後洗心革面,萬勿自誤!”單傑輕輕揮手,野豬王如蒙大赦,轉頭撒腿就跑。
“站住!”單傑的再次呼喊讓野豬王險些軟倒在地。法寶也沒收了,禁制也做了,難道他要反悔?
“我問你,你在這一帶多久了?”單傑的話讓野豬王心中怯意稍減,急忙回答:“有兩三百年了吧。”
單傑點頭道:“那我問你,你可知道這一帶有一個叫卵二姐的?”原來單傑方纔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那天蓬投爲豬胎,只怕那與他有了婚約的卵二姐,也不是什麼人類,若是妖精的話,到更讓人接受一些。
野豬王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仔細的思索了一陣,搖頭道:“這些年附近有道行的妖精就剩了我一個,應該是沒有這個人!”
“你確定?”單傑不由有些失望,連這個在此三百年的老土著都不知曉,自己要到哪裡去尋找呢?
“真沒有,我以我的下水發誓,絕對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野豬王滿面誠懇。見到單傑頹然揮手,趕緊一溜煙的消失在遠方。
“卵二姐,我聽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只是,卻一時想不起來了!唉人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卻是桂樹妖一聲長嘆,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前額。
“老丈曾經聽過嗎?別急,慢慢想一下!”單傑眼神一亮,期盼的盯着桂樹妖。
單傑一邊說着話,一邊招出了飛行符,帶着桂樹妖與三少飛回了歷下村。
早已等的不耐煩的柳飛絮,眼見得心上人無恙歸來,欣喜萬分。羅輝與羅纖纖急忙起身相迎。
飯菜早已準備好,雖然是家中貧困,羅纖纖還是費盡心思的整治了幾樣小菜,尤其是那道酒糟炒雞蛋,讓三少吃的眉開眼笑,險些連盤子一起吃掉。
飯桌中間,擺着一個泛着土鏽的陶罐。羅輝輕輕拍開封泥,一股中人慾醉,摻合着淡淡花香的酒味迎面撲來,讓人心懷爲之一暢。
“這是纖纖滿月之時,我埋下的桂花釀,本來想要等到她出嫁之時,用作喜宴之歡,誰知……唉!”羅輝爲大家敬酒滿上,想起了女兒的親事,眼眶不由一紅。
“爹爹!女兒哪裡也不去,我要一直照顧爹爹!”羅纖纖雖然也被父親的話勾起了傷心事,但她依然強顏歡笑,端起酒碗道:“謝謝單少俠與飛絮姐姐相助我們,對了,還有三少和桂伯伯。我爹爹久病初愈,就莫要讓他飲酒。我謹以此酒,謝謝你們!”說完,她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清秀的玉面馬上飛起了兩團酡紅。
三少方纔已經繪聲繪色的將自己與單傑收復野豬王的事蹟描述了一遍,眼見得首惡已去,羅家父女與桂樹妖心中歡喜,便開啓了這壇埋藏了十幾年的女兒紅桂花釀。
那酒色如琥珀,濃稠如蜜,未曾沾脣,便有一股奇異芳香沁人心脾。便是單傑與柳飛絮這樣不喜飲酒的人,也不禁食指大動。
小酒鬼三少已經連飲三大碗,在單傑嚴厲的目光制止之下,方纔放開了酒罈子。而老酒鬼桂樹妖,更是嗜酒如命,否則他也不會成爲世代釀酒的羅家人的好友。
一碗酒下肚,他滿臉的皺紋都要鋪平開來,再一碗,有蜿蜒的枝葉自他頭頂冒出,隨風擺動。
“老丈,你方纔所說的卵二姐……?”單傑生怕他酒醉忘事,急忙開口詢問。
“卵二姐。我再想想啊!”桂樹妖醉態可掬,搖頭晃腦的沉吟了一會,說道:“在野豬王未曾飛揚跋扈之前,這附近有很多的妖精。雖然修煉都不太高,可是卻勝在大家和睦相處,當時啊!氣氛好的不得了……”
就像人間那些上了歲數的老人一樣,年老的桂樹妖絮絮叨叨,許久也沒有進入正題:“我記得,那時候,山間有一個布穀鳥成精,還有一個杜鵑成精,還有鵪鶉,大雁……她們一共五個鳥精,結爲了姐妹,對外自稱什麼大姐啦,什麼二姐啦,對,這個是不是你要找的卵二姐?”
“那她們現在哪裡?”單傑急忙追問。
桂樹妖醉態可掬,做了個撲扇翅膀的動作:“飛走了,她們有翅膀,是最早離開清澗山的,那時,遠古老妖還沒過來呢,你知道,雁南飛嘛!”
“可她們不全是大雁啊?”單傑不解。
“那我就搞不清了,我年輕時候,家教很嚴,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懂得……”桂樹妖越說聲音越低,終於一頭趴在了桌子上,醉了過去。十幾年的陳酒,後勁大的超乎想象。
撲通,三少不甘人後,也跟着醉倒桌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