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長天一色,淡淡的白雲點綴其間,喧鬧的飛瀑一往無回躅,奮不顧身的奔涌飛濺,最終匯合成山間清澈的溪流,蜿蜒遠去。盛夏過後的繁茂樹木猶不肯接受秋風的洗禮,努力的綻放着最後的頑強,青綠的顏色讓人忘了秋之降臨。
在這遠離人世繁華的清幽谷間,一位絕色佳人翩然出現,掬水在手,洗去一路奔波的風塵,點點晶瑩的水珠順着她無雙的容顏慢慢滴落,在秋日豔陽下散出七彩的炫目光芒。
徜徉在當日裡執手誓盟的山谷,少女情懷恬然如詩,那個英挺倔強的少年,如今在做着什麼?可有如我這般的思念?
白色的身形劃出絕美的軌跡,一路飛馳向西,向長安……
……
單傑點手召出飛行符,立於半空之中,手中扇子迅疾無倫的點出無數的光影,一張張小巧精緻的黃色符紙,均勻的籠罩住了下面的地面。
烏塗氏方自地下冒出頭來,一頭撞上了一張符紙,頓時身形一滯,定身符!
單傑微微喘息,方纔一口氣放出那麼多的定身符,幾乎已經是他的極限,但是他要的就是對方這一剎那的停頓,雙腳一蹬,猶如離弦之箭,手中扇子在半空中微微分開,如一道月牙,綻放着冷厲的光華,向着烏塗氏斬到。
烏塗氏玄功九轉,方纔消去那束縛自己行動的符咒之力,卻發現對方已經揮舞着摺扇,到了自己的身前,那凌厲無匹的勁道,雖未觸體,也將自己的肌膚激的起了一層顫慄。烏木田無力抵擋,看着對方在視線中越變越大的身形,心膽俱喪。
“赤炎破!”
兩道發着暗金光芒的雙鐗,夾帶着烈焰狂風,像兩條暴虐的惡龍,攔在了單傑身前。雖然勢頭狂猛,卻只是攔截在了單傑前進的路線之上,顯示出對方磊落的心胸及準確的判斷。
原本虛立於半空的金甲人,閃電般的站在了單傑前方,濃須虯發,粗獷無比的面容上古井無波,沉聲道:“烏木田領教。”
這算車輪戰吧,單傑心中腹誹。“你小子知足吧,當年,他們是十四個人打我一個,對了,還要加上應龍那個爬蟲……”巫之祁也不知身在何處,但是他那滿不在乎的聲音卻在單傑心內響起。
言雖憾焉,實則自傲之極。
單傑顧不得遙想他老人家當年的無敵風姿,只因烏木田的雙鐗已經燃燒着灼熱的火焰,劃過了面前的空間,帶着扭曲的空氣波動,向着自己襲來。
單傑瞳孔驟然收縮,對方這狂暴一擊,玄奧非常,無邊的壓力封死了自己左右閃避的軌跡,除了硬接之外,似乎別無他法,可是剛纔勉強勝過了烏塗氏,早已將自己的功法消耗大半,強弩之末的自己,委實沒有把握接下面前這如炎龍天降的雙鐗。
無奈之中,單傑一咬牙,身形微微後挫,掌中扇子立直前引,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散發出了鋒銳無比的殺氣,將全身殘餘的功法聚於摺扇,程咬金傳授的殺氣訣,一股無邊慘厲的殺氣瀰漫開來,
彷彿時空交錯,令人如置身於金戈鐵馬的古戰場之內。
烏木田忽覺對方殺氣如刀,向着自己凌厲迎來,好戰如狂的他長笑一聲,讚了一聲“好”。他卻不知單傑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雙鐗原式不變,暗暗加了幾分功力,向着單傑擊到。
“玩大了。”巫之祁的聲音卻未能讓單傑感到有什麼歉意,卻是聽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感覺。
“飛沙走石。”三少稚嫩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面前的空間內,天昏地暗,肆虐的狂風有靈性一般,繞過了單傑,向着狂卷而來雙鐗迎上。
雙鐗之上的火焰散發着煌煌之威,攪入了呼嘯而來的狂風,就像一堆篝火投入了無邊的夜色。夜色雖濃,卻遮蓋不住篝火的光芒。
雙鐗無雙一擊,風怒吼,破碎。剎那間,再次迎上了單傑。摺扇帶着鋒銳如刀的殺氣與散發着火焰的雙鐗撞在了一起。
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聲響,三少疑惑的把腦袋自龜殼中伸了出來,張開綠豆眼望去。碧空如洗,那金甲人手執雙鐗,依舊虛立於半空,而他的肩上,綻開了一道巴掌大的傷口,鮮血,自哪裡慢慢涌出,彙集在一起,一滴一滴的自空中落下。
“老大!”三少一聲悲鳴,竄了出去。單傑雙目緊閉,軒昂的身形自半空中失去控制的直落而下。
“壓,壓,壓死我了……”做了龜肉墊子的三少好不容易自單傑身下探出了頭,掙扎着抒發自己的感受。
烏木田眼中的神情由不可置信到驚異,按落雲頭,向着三少與單傑飛來。
“我們不玩了,猴大爺……”隨着三少的吶喊,景物不住變幻,天地兩將消失無蹤,眼前,依舊是清澈的小溪與寫意的巫之祁。
“巫妖王,那兩人是誰?怎的如此生猛?”三少呲牙咧嘴。
“哦,以前的一些老朋友。”巫之祁雲淡風輕。
“那爲什麼他們一見我老大,就像見到殺父奪妻仇人似的,見面就打呢?”
“這個嘛,是這樣……”
“這樣啊,巫妖王,你太陰險卑鄙,不,是太足智多謀了,嘿嘿……”
“低調,低調,嘿嘿……”
單傑悠悠轉醒過來,耳邊便傳來巫之祁與三少的笑聲,不知怎的,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看着甩開魚竿,做垂釣狀的巫之祁,單傑呻吟了一聲,嘶啞着嗓音道:“下次,可不可以不要玩的這麼激烈。”
“變強,你要變強,變得更高更快更強!”巫之祁猴爪攥拳揮舞,對單傑做勵志狀。
“但……”單傑話未說完,忽然心有所感,巫之祁對他擠眉弄眼,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只是單傑卻已經看不到,只因他感到了有人接近,只好離開了這扇中世界。
“傑兒,你可好些了?這裡是我爲你燉的燕窩,對你的傷最是滋補,你趁熱將它喝掉吧。”程夫人帶着丫鬟,來到了後花園,慈祥的臉上寫滿了關懷。
“謝謝娘!”單傑深感無法報答程
家夫婦對自己的恩德,已經認程夫人爲乾孃,此刻,他接過了滾燙的燕窩,大口的吞嚥着,雖然這滑滑膩膩的東西極不對他的口味,但他知道唯有這樣,才能讓程夫人開心一些。
“小心,慢一點,小心燙着……”程夫人嘴裡嗔怪着,面上滿意的笑容卻出賣了她的心思。她又何嘗不知道單傑他們這種修煉之人,便是吞下一團火炭,也不會有損分毫,偏偏慈母心性,絕不忍讓孩子受半點傷害。
接過單傑手中的空碗,程夫人轉身自丫鬟手中取過一件寶藍色的長衫,慈祥的笑道:“傑兒,來試試這件衣服,看看哪裡還需要修改?”
“娘,我不是說過,這三天功夫,你已經爲我裁了七八件,你要是這樣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傑兒就不再穿了!”單傑壓抑着心中的悸動,強作歡顏,不願讓程夫人見到自己的不捨。
“好好好,最後一件,最後一件,快試試吧!”程夫人再次重複着不知說過多少遍的‘最後一件’這四個字,爲單傑遞上了衣衫。
“真的是最後一件了!“單傑也再次重複着不知說過多少遍的回答,同時把這溫馨的畫面努力的鐫刻在腦海,只因一別之後,間關萬里,卻不知何日再見眼前的慈母了。
“嘖嘖嘖,我家傑兒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也不知將來哪家的閨女有福。”程夫人看到嶄新的寶藍衣衫映着單傑的劍眉星目,沒口子的稱讚,在每個母親心中,自己的兒子都是天下最帥的,人同此心。
“傑兒,一個人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添減衣衫,要是有那情投意合的女子,不要太在意長相,心地善良纔是最重要的……”程夫人再次嘮嘮叨叨着讓單傑耳朵都磨出繭子的話語,伸手自腕中褪下一隻碧玉鐲子,綠意瑩然,蒼翠欲滴。
“傑兒,這鐲子是你乾爹的傳家之寶,乃是當年我的婆婆親手爲我戴上的,你帶上吧,他日若是有了心儀的女子,便轉送與她,也是我們長輩的一點心意。”想到即將分別,程夫人拿着鐲子的手微微顫抖,眼中淚光隱現。
“娘,您別這樣。對了,傑兒還沒有告訴娘呢。傑兒已經與一位姑娘定下了白首之盟,此次離開,我便是前去找她。等見到了她,我一定帶她回來看您!”單傑見程夫人情緒低落,趕緊岔開話題。
“真的?可是蕭虹姑娘?那孩子溫婉可人,琴藝無雙,你可莫要負了人家啊!”程夫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一談起未來的兒媳,老眼放光。
單傑俊面一紅:“不是的,是東勝神州的一位姑娘,名叫柳飛絮。她爲人極好,娘一定會喜歡她的!”
“柳飛絮,好好好,傑兒記得一定要帶她來見見娘啊!”程夫人心內實則極爲喜愛蕭虹,雖然口中道好,神色間卻微有遺憾。
“柳飛絮見過夫人。”伴着突然響起的脆柔聲音,一條白衣的身影翩然而至,對着程夫人盈盈拜了下去,揚起的俏面之上,姿容絕世,美目流轉,脈脈深情投向了單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