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道人嘴角微微牽出一個弧度,手一指,三道符咒出現在了雲遊僧的頭頂,懸空虛浮,符咒上面有隱隱的藍色電光,不住遊走。
“落雷符?你是……”羅道人大驚失色,呆呆的望着面前這個丰神俊朗的年輕道人。
“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覺明。你們是術字門符流哪一位的門下?”年輕道人覺明嘴角的笑意雲淡風輕,然而一種居高臨下的高傲之意昭然若揭。要知道他們‘覺’字輩本是方寸山菩提老祖的親傳弟子,而面前的兩人,一看那控符之術便是支流的庶出。
“難道我們門派也出世了嗎?不是……”羅道人話未說完,驀地住了口,驚疑的掃視了一眼雲遊僧。
年輕道人曬然一笑,雲遊僧頭頂的三道符咒帶着隱隱的風雷之聲,原本黯淡的藍色電光變得強烈無比,一下子打在了雲遊僧身上。
雲遊僧卓立當地,不避不讓,坦然承受了覺明的一擊。奇異的是,符咒過處,雲遊僧的身形慢慢變淡,終於無聲無息的消失。
“從我點出他的妖怪身份之後,這老和尚便已經影遁而走,方纔,只是他留下的幻象罷了!”覺明淡淡說道。
“只是,他如是妖怪,怎的卻使用佛門法術?”單傑還是無法釋疑。
“據此西行三百里,有一處獅駝嶺,萬妖盤踞,聲勢無雙。而這嶺上羣妖,以三位大王的號令爲尊。青獅、白象、大鵬王這三個妖王都有神鬼莫測的神通,便是天界諸神,對他們也要側目。‘青獅傲,白象狂,金翅大鵬最爲王。’說的便是這三個妖王,雖然以青獅居長,但是金翅大鵬王的實力卻是最強。而他,便是西方靈山八部天龍之中的迦樓羅,所以,他麾下的妖怪會些佛門法術,可以說是再正常不過。”
“難怪,這老和尚大概是救了那個虎妖。”羅道人恍然大悟。
“佛門中人也也可以做妖王了嗎?”單傑還是不解。
覺明冷冷一笑:“若是白晝過去,黑夜會馬上來臨。日月交替,有生有死。道教稱之爲‘陰陽’,孤陰不長,獨陽不生。佛門稱之爲‘善惡’。實則其中的界限極爲模糊,不能一概論之。所謂的八部天龍,乃是八種神道怪物,佛向諸菩薩、比丘等說法時,常有天龍八部參與聽法,所以他們雖然修煉的是佛門法術,卻不受西方靈山戒律束縛。”
“佛門,也不是人人皆善,否則,何來金剛怒目護法?”
“只不過,身爲同門,我要提醒你們,那金翅大鵬王一身道行在三界之內出類拔萃,你們萬萬不可與他發生衝突。”覺明殷殷教導兩人,心內思忖“方纔我若是認真,那老和尚怎能逃跑,只是……除非,那個人,纔可以行事無所忌憚的吧……我,還是不如他……”
“請教這位師兄,我的師父曾經言道,斜月三星洞已經封鎖了山門,所以我一直想要拜見祖師,卻無法尋得正途。如今見了師兄,可否請師兄指點入山之法,以了卻我師尊臨死之前的心願。”羅道人對着覺明畢恭畢敬的請求,雖然覺明年歲甚輕,但是他乃是主門之人,叫他一聲師兄乃是理所當然。
覺明沉吟一下,慨然道:“也罷,我這次只是出來探親。現下已然無事,見你如此的心誠,我便帶你回去吧!”他長嘆一聲:“自從那次事後,師尊封鎖了山門,不知道有多少旁門支流的弟子終生無法拜見他老人家。我還記得,有許多與我同時入門卻加入支流的同年,現下都已經行蹤杳然。現下偶遇,可見有緣,我便帶你回去吧!”
羅道人大喜過望,急忙稱謝。
覺明擺手笑道:“你我本是同門,倒也不必如此。”轉頭望了望單傑,對羅道人道:“他的符之術是你傳授的吧?”
羅道人臉現惶恐,忙道:“正是,他父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又……”
覺明灑然一笑,制止羅道人道:“放心,我無意追究。要知我們門派最是開明。你回到師門便知道了,有許多的同門種族不一,修煉法門千奇百怪,這私下傳藝之事實在算不了什麼。”
隨後,他轉向單傑道:“我方寸門下,講究的便是萬千法門,隨心所欲。所以纔會有這麼多的旁門支流。我觀你的符之術,倒是自己摸索出了幾分門道。只是流於繁複,符紙看似萬千齊出,實則不如一張獨秀,不過,你還是自己慢慢摸索吧。相見即是有緣,我只有四字送你,這正是師父常掛在嘴邊的——見性明心。”
“見性明心……”單傑細細的咀嚼着這四個字,絲毫摸不着頭緒。
表演完了無所不知,莫測高深的覺明,跟隨着單傑與羅道人來到了高老莊,去接靈兒,一起隨他們前往靈臺方寸山。
“傑兒,現在這西牛賀洲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這個天蓬元帥的事情,你一定要謹慎。莫要無端的捲入了佛道之爭。能及早抽身的話,你便早日離開這裡!”羅道人在一邊拉着單傑的手,萬般不放心的低聲叮囑。
青蓮的眉間隱約的皺了一下,隨即行若無事。雖然未曾修成天眼通,他心通,但是這天耳通,青蓮卻是略有涉獵。
單傑知道他是爲自己着想,只是卻無法抵擋人蔘果的誘惑,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羅道人也明白他的心思,情義爲重,正是當年單家的傳世門風。無奈的點點頭,他們一行人踏雲而去。
……
三日的時光,轉瞬而過,這一天,高老莊張燈結綵,鞭炮齊鳴,正是高翠蘭與天蓬大喜的正日子。
最可憐的是老人家高步程,被這件事氣的臥牀不起,要不是精通醫術的柳飛絮爲他配製了幾包紅雪散助他避過了血氣攻心,只怕這個忠心的老管家當真要駕鶴西遊了。
高老莊主不在,高管家病倒,高小姐便是這莊中絕對的主宰了。大把的銀子灑了下去,畢竟莊中的莊丁們不是人人都有高步程那樣的一顆忠心。白銀紅人眼,爲了這些花紅,個個賣力,再加上爲了那些流水的宴席而來的鄉鄰,一起將這場婚禮演繹的有聲有色,熱鬧非凡。
單傑與柳飛絮是唯一陪伴在高步程身邊的人,這個爲了高老莊操持了一輩子,將小姐視爲己出的老人,虛弱的躺在了牀上,眼角,縱橫的老淚,緩緩的劃過了臉上深深的溝壑
。
單傑兩人對這老人,有着些微的愧疚,所以坐在那裡不發一言。雖然高翠蘭與天蓬成婚,正好讓他們完成鎮元大仙所託,但是此刻見到高步程的悲愴,兩人只覺心中空空落落,一時間,也不知自己是對是錯。
“你們都是好人!”久經世故的高步程看出了兩人的不自在。嘶啞着聲音安慰他們道:“雖然你們沒有阻止那個豬妖,但是我也明白你們的難處。畢竟,那個狐妖留下的詛咒太厲害了。這都是命啊!命啊!翠蘭啊……”
恍惚中,那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張開掉了幾顆牙齒的嘴巴,拍手笑着,‘伯伯抱’,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高步程心底無聲的淒涼着,昔日羽翼下地小女孩,現在已經披上了赤裘霞冠,眼看就要成婚了,只可惜……
“扶我起來!”高步程一陣虛弱的喘息之後,對着單傑伸出了手。
“我要去參加她的婚禮。”
單傑又怎麼肯讓他再受刺激,婉言道:“你病體尚未恢復,還是……”
“我要去!”高步程勉強坐起了孱弱的身軀,沙啞嗓音中,卻有着斬釘截鐵的堅定:“我一直把翠蘭當做自己的女兒。雖然她這次一意孤行。但是,我不能讓她有一個沒有祝福的婚禮,我,要去爲她送上祝願!”
單傑柳飛絮對視了一眼,默默的攙起了高步程。這個瘦弱的鄉下老管家,此刻面上的聖潔光輝,比之諸天神佛,還要更讓人感動一些。
“老管家,來,你快坐下!”早有眼尖的家丁搬來椅子,服侍着高步程坐在了最靠近新人的桌子邊。
“老管家來了。”“好些了嗎……”鄉鄰與不知情的家丁們,紛紛上來問候高步程,這老人待人寬厚,在這一帶倒是極有人望。
“新娘出來了”“快看!”“好漂亮啊……”高步程的到來,很快便被高翠蘭的出場所掩蓋,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被一身新郎官打扮的天蓬,牽手拉出的高翠蘭身上。
鮮紅的蓋頭遮住了她的花容月貌,一身大紅吉衣的高翠蘭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天蓬身後,步步生蓮。
見到單傑與柳飛絮拱衛下的高步程,天蓬微微一愣,隨即悄聲對着高翠蘭低聲說了一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司儀的漢子賣弄着自己的大嗓門,只見高翠蘭並天蓬,並肩來到了高步程面前,盈盈的拜了下去。
“高伯,我父不在,您便是我的高堂!”高翠蘭聲音哽咽。
“老管家!你放心,我一定會對她好!”天蓬也急忙表態。
高步程面上的笑容,七分苦澀三分欣慰,“好好好,既然成婚,我們便是一家人了。日後,翠蘭你要收斂些小姐性子,多多做些針織女紅,好好的熟悉爲妻之道。天蓬,我家小姐自幼性子有些驕縱,但是她心地善良,你……”
高步程絮絮叨叨,像天下每一個嫁出女兒的父親一樣,滿是不捨。高翠蘭與天蓬垂首傾聽,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來,場面實在祥和無比。
“我反對這門親事!”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喧鬧的人羣一下子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