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聘婷拉着不甚情願的黎斐然徑直往自己的別院走去,絲毫不顧瞅見他們的下人臉上驚恐詫異的表情,到了別院外後,她找了個聽話比較清楚的角落,讓黎斐然待在那裡,仔細聽屋內的對話,黎斐然知道蘇月茗就在屋裡面,聽話的點了點頭。
蘇聘婷整理了下略顯興奮的心情,然後陰鬱着臉朝屋內走去,看到蘇月茗後,沉默的搖了搖頭,蘇月茗看她的表情不對勁,下意識的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蘇聘婷故作冷淡的道。
蘇月茗忍不住蹙眉,她這樣的表現,下意識的覺得黎斐然可能出了什麼事情,起身不假思索的往外走去,卻被蘇聘婷一把拉住,回頭不解的望着她,道:“怎麼了?”
“你早些時候幹嘛了?”蘇聘婷有些責怪的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蘇月茗蹙眉,神色冷凝,冰冷的眼神凍得蘇聘婷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好可怕的眼神, 還從來沒見過蘇月茗這樣的一面。
“既然在乎他,爲什麼不能遷就他,如果你願意遷就他的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蘇聘婷不敢直視蘇聘婷的眼神,佯裝無限惋惜的垂下頭,雖然脣角隱忍的笑意已經快憋不住了,肩膀不停地抖動着,但是對不知情的蘇月茗來說,看起來更像是哭泣時,激動瑟縮引起的反應。
“我只是想讓他成長而已,不要一遇到什麼事情就只會哭泣,雖然他的心智年齡不大,但是他不笨,而且是個堂堂的男子漢,爲什麼不能學着堅強一點,爲什麼遇事的時候不能先想解決的辦法,而不是驚慌失措的哭泣?如果每次都遷就他,他永遠也長不大,可是我們能 陪他一輩子嗎?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他身邊了,他該怎麼辦?你們想過嗎?他又想過嗎?”蘇月茗幾乎是暴發性的一口氣說出心中的想法。
蘇聘婷震住了,她從來沒想到一個女人會這樣想事情,連一向自認爲擁有男子豪爽氣節的她,也沒有,對蘇月茗的欽佩更深了,但是還得繼續下去:“那爲什麼你不親口告訴他這些?”
“有用嗎?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體會過的,他怎麼會真正的明白?”蘇月茗無力的做回椅子上,眼角微微溼潤,她知道自己情緒有些失控了,可是隱忍了兩天,她真的忍夠了,她也是人,而且是女人,也需要發泄,也希望在遇到困境的時候能有個可靠的肩膀供她棲身,可是這些誰又能懂呢。
“可是,可是.....”蘇聘婷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她說的很對,很多事,確實需要自己去親自體會印象纔會深刻。
“他到底怎麼了?”蘇月茗平復下心情,徑直的問道、
“他...他......”糟了,玩笑開大了,以蘇月茗的脾氣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蘇聘婷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下意識的朝門口看去,蘇月茗敏感的注意到了,立刻奔到門口,卻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揉着額頭,下意識的擡頭卻看到強自忍着眼淚,努力不讓眼淚滑落的黎斐然。
“他怎麼會在這裡?”蘇月茗警覺的立刻轉頭看向眼神閃爍心虛不已的蘇聘婷,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耍了,自嘲一笑後,迅速掠過黎斐然身邊,跑開了,黎斐然愣愣的佇立在那兒,不知作何反應,蘇聘婷上前立刻推了他一把,沒好氣的道:“還愣着幹嘛,趕快去追啊。”
黎斐然立刻醒悟,拔腿就跑。
蘇月茗跑過長廊的時候,剛好迎面撞上了準備離去的昱王爺,昱王爺看到似乎在哭泣的蘇月茗,霎時一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伸出手正準備攔住她,問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卻已經繞開了他,跑遠了,正準備去追,便看到一臉焦急的黎斐然從眼前,疾馳
而過,那速度和那身形,不像是一般人所擁有的,心中不由詫異。
蘇月茗也不看路,兀自的向前奔跑着,出了蘇家大門後,便立刻向與黎家背道而馳的方向狂奔着,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可是她停不下狂奔的步伐,覺得只有在狂奔中,心才能得到釋放。
不過說來也奇怪,雖然她的身體在奔跑着,可是心卻在風中逐漸變得寧靜下來,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她一個人似的,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她覺得新奇,過往的一切切在腦海中,像電影幕布般,一幕幕的閃現着,有開心的,有不開心,有笑也有淚,但更多的是感動吧。
突然間覺得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了,即使就這樣在這種無休止的狂奔中筋疲力盡的燃燒盡所有的生命,她也無怨無悔,可是事實總是不如人意,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她的面前,趁她來不及看清對方是誰之際,她便感覺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彷彿聽到了黎斐然焦急的呼喊聲,脣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緊追着蘇月茗身後的黎斐然,驚恐的看着蘇月茗被一個黑衣人給打昏,然後帶走,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他發狂的追尋着黑衣人的蹤跡,可是很快便跟丟了,懊悔捶胸頓足,習慣性的眼淚一串串的滑落,但馬上想起在蘇家聽到的蘇月茗感人肺腑的那一番言語,立刻驚愣在那兒,思考了良久後,才擡起衣袖用力的抹去臉上的淚痕,眼神變得堅定無比,之前的稚氣彷彿在一瞬間消失殆盡無影無蹤了。
他仔細的打量着周圍記下了,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然後轉身迅速的向官府跑去。
哪料到了官府,府衙的衙役卻笑話他是個傻子,讓他回家叫大人。
雙方爭執不下之際,昱王爺追隨而至,問清事情緣由後,把衙役狠狠的訓斥了一頓,並命令縣官接下此案,並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縣官哪敢違抗昱王爺的命令,自是連忙升堂直接審問。
第一次上公堂的黎斐然沒有絲毫的怯意,他腦海中不停的響徹着蘇月茗要他堅強的那番言語,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再冷靜。
在縣官的詢問下,黎斐然有條有理的把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縣官立刻帶着衙役在黎斐然的帶領下來到了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派人四處搜索了下卻並未發現現場留下什麼痕跡,縣官甚至開始懷疑黎斐然是耍着他玩的,可是昱王爺一直在旁看着,他也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只能命人到附近的人家挨家挨戶的搜查。
可是最終還是絲毫線索沒有,天色也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
縣官請昱王爺和黎斐然先回去休息,等有消息了再讓衙役通知他們,黎斐然原來不肯,但在昱王爺的勸解下,終於同意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黎斐然靜靜的回想着遇見蘇月茗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他從來沒這麼在乎一個人,也從來沒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他一直不懂詩經中的情愛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他似乎能明白一點了。
獨自回到黎家後,他沒有直接把蘇月茗失蹤的事情告訴長輩們,而是徑直去了黎婓涵的別院,黎婓涵看到大哥的時候,一震,一瞬間他以爲黎斐然恢復了正常,可是走進一看,才發現並沒有。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黎斐然這麼晚來找他有事情,而且看大哥的神色凝重,好像遇到了很難解決掉難題,不過他想,就算再難解決對他來說也肯定是小事一樁,於是並沒有特緊張的問道:“大哥這是怎麼了?”
黎婓涵吩咐丫鬟去弄些吃的來,便坐下來打量着神色異常的黎斐然問道。
“萌兒......”黎斐然無意識的低喃。
“大
嫂怎麼了?”黎婓涵心想,他們肯定是又吵架了,看他眼眶腫的那麼高就猜到了,以爲黎斐然找他肯定是想讓他幫忙想辦法,可是黎斐然的下一句話讓他愣住了。
“萌兒......被壞人抓走了。”黎斐然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的陳述。
“什麼?”黎婓涵一震,看黎斐然的神色又不像說謊,心中不由涌起些許不安,由於之前有過前例,他心中不由暗自猜測會不會又是二孃暗中下的手?
“她被壞人抓走了。”黎斐然再度無意識的重複了一遍。
黎婓涵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雖然一直不服大家都寵着黎斐然,更不服自己是個正常人卻得不到大家的重視,可是現在看到他這樣,心裡還是覺的不好受。
他上前,重重的拍了拍黎斐然的肩膀道:“放心吧,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不過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我報官了。”黎斐然疲倦的垂下頭,低沉的聲音沙啞的說着。
“你說什麼?你報官了?”黎婓涵聲音不自覺的擡高,他太意外了,黎斐然似乎變得不一樣了,竟然回想到報官,說明他懂得思考了,這是以前從來不會有點事情,突然想起這兩天一直更大哥冷戰的大嫂,現在似乎有點明白她的意圖了,感嘆她的聰明,但是也更加擔心她的安慰。
“你告訴你爹孃了嗎?”黎婓涵想了下再度問道。
黎斐然搖了搖頭,眉頭緊皺的道:“沒有,他們知道會擔心的。”
黎婓涵眼前一亮,看來大哥真的是變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喚外面的丫鬟進來,然後吩咐道:“伺候大少爺吃飯,還有今晚他在這裡住。”
丫鬟點頭領命,黎婓涵這才放心的出去,避開衆人的耳目,悄無聲息的去了孃的別院,潛伏在門外,偷聽裡面說的話,聽了半天並沒有提起大嫂,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還是要確定下,推門而入,脣角揚起笑意裝出一副輕鬆的摸樣,上前從柳扶風的懷裡接過小寶,不着痕跡試探性的問:“娘和二孃今天又去給小寶買東西了啊。”
“是啊,婓涵,你上次不是說讓我們跟郝氏搞好關係嗎?我今天就大膽的決定把小寶交給郝氏照顧,沒想到一向尖酸刻薄的她,竟然激動的連話也說不出口。”柳執素誇張的演示當初的情景,柳扶風則無耐的在一旁搖頭輕笑。
“是嗎?那就好,那娘和二孃今天終於可以輕鬆的出去玩了。”黎婓涵淡淡的笑了。追着柳執素的話尾繼續問,心中卻控制不住的緊張,怦怦直跳。
“哪有啊,下午老太太突然叫我們陪她去寺廟,我們就陪同一起去寺廟上香給你個小寶祈福了,諾這是給你求的平安符,一定要貼身帶好哦。”柳執素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的平安符上面掛着紅繩,上前掛在黎婓涵的脖頸上,這才滿意的笑了。
“謝謝娘,二孃,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得到答案後,黎婓涵也就心安了,而且他一直暗中觀察二孃的神色和一舉一動,並沒有發現什麼一樣,所以也敢斷定此事應該與二孃無關。
“這就走了啊?”柳扶風接過孩子,有些不捨得問。
“恩,我只是想小寶了,就過來看看,現在看完了也該回去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呢。”黎婓涵淡淡一笑,輕拍了拍母親的肩膀,無聲的安慰。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柳扶風溫柔一笑。
“是啊,小寶你就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他的。”柳執素也笑道。
“恩,那婓涵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黎婓涵腦海中一直思索着究竟誰會抓走大嫂,大嫂待人接物還算不錯的,所以不可能得罪什麼人的,對方到底會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