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此地左青龍昂首而立,右白虎頷頭臣服,前有秀水聚集生氣,後有來龍連綿不斷。此處立墳,非但後代必然大富大貴,而且速發。我前些時候,的確指點過陳家老大。”馮鐵嘴不急不緩地說。
聽完馮鐵嘴承認此事,而趙和生嘆息一聲,直接偃旗息鼓,抱拳賠罪。
事情塵埃落定,衆人即將散去,卻有好事之人認出了袁水問。
“這不是趙和平老爺子從泉城請來的風水大師麼?”
“他可是看出來和平老爺子家的陽宅惡局,水平很高!”
“聽說要給趙家尋找新的風水寶地,莫非也尋摸到這裡。”
衆人紛紛議論,將目光轉向袁水問。
袁水問一下子變得萬衆矚目,有些不好意思,而張靈音則是很享受大家注視的目光,興奮的挺了挺發育一般的胸脯。
陳大貴聽聞此言,眼神一亮。姑且先不論袁水問的堪輿水平高低,引導他肯定兩句自己搶奪過來寶地的風水,想必會讓趙和生更加鬱悶。
“原來是趙和平老爺子請來的風水大師,昨天就有耳聞。今天能巧遇,真是太有緣分,陳老粗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袁大師給點評一下我家的這處風水寶地,好讓我安心啊!”
他說話的時候盯着趙和生,故意將“風水寶地”四個字咬得極重。
趙和生怒不可遏,正要扭頭離開,但轉念一想,自己一把年紀,多少風浪沒見過,輸陣也不能輸人,所以強忍住衝動,沒有走成。
“這個恐怕不好吧,馮鐵嘴跟施半仙都看中的佳穴,在下不敢置喙。”袁水問可不想趟渾水,連忙撇清自己。
“不行不行,你要是不發表意見,我就不讓你離開。”陳大貴滿臉橫肉,往前面一站,的確讓人望而生畏。
“就是,我馮鐵嘴跟施半仙鬥了半輩子,從來沒見他服過誰,唯獨對你讚不絕口,想必你自有獨到之處,還請點評一下老朽看中的風水寶地。”馮鐵嘴一笑,露出滿口煙燻的黃牙,嘴角更是咧到耳後根。
“你真要我說?”袁水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當然,你小小年紀,要紮好基礎,風水可是一步錯,步步錯,若是給主家造成不利影響,自身可是要承擔因果。今日你要是說不出來子醜寅卯,就說明你的水平不到家,給趙家看風水的事情也交給我吧,還要將騙來的兩萬塊錢拿出來。”
袁水問一愣,原來他連自己得到兩萬塊的勞務費都知道,此事若不了結,很難脫身。他還想隨意奉承幾句,權當是給前輩的面子,沒想到對方咄咄逼人,再說曲意迎合也不是他的性格。
想到此處,他深吸一口氣。
“姑且不論此地風水好壞,因爲此地氣運已被佔用,你們兩家爭來奪去,卻是別人家的墓穴,簡直是笑話。”
“別人家的墓穴?”陳大貴明顯一愣,而馮鐵嘴臉色則是遽然變化。
“你把此話說清楚,爲什麼說是別人家的墓穴!”陳大貴上前一步,抓起袁水問的衣領,不依不饒。
“陳家老大,你要對袁大師動手不成,好說歹說,他也是我表哥趙和平請來的貴客,你對他動粗,就是不給我趙家面子!”趙和生聽袁水問的語氣,此事看來還有轉機,真有可能給他出一口惡氣,所以在陳大貴動粗的時候,他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小小年紀,胡說八道,大貴別跟他客氣,直接轟出去就是!”馮鐵嘴氣急敗壞地說。
“先彆着急,我們想聽袁大師說說,不知各位鄉親父老認爲呢?”趙和生不怕事情鬧大,他心裡憋着的一口還沒發出來呢!
“我們想聽袁大師意見!”村民們唯恐事情不亂。
“你要是不說出一番道理,便是造謠生事,小心我湊你。”陳大貴仍然緊緊抓着他的衣領,不依不饒,放下狠話。
袁水問冷笑一聲。
“明人張應俞有一本《新刻江湖杜騙術》,裡面記載着一種過去江湖騙術,叫做套借風水,又叫偷盜風水,我給大夥講講:過去閩地有一位姓魯的風水大師,堪輿水平極高,人稱‘魯地理’,這位魯地理一直想找一處風水寶地,埋葬先人發家。不久果然給他找到,但是卻在一戶楊姓的人家墳祠後面,當然不會出售。”
“正巧這戶人家也在找風水寶地,於是魯地理乾脆做個順水人情,把寶地告訴楊家的人。楊家的人驗證之後,果然是福地,於是給魯地理不菲的銀兩作爲報答。”
“魯地理看到事情到了此處,按理說也該認命,但他卻不是甘心輕易放棄的人,於是想了一個歪招,花錢在楊家附近租了房子,討了一門十分漂亮的媳婦,然後出門看風水,並委託楊家的兒子照顧。”
“楊家的兒子看到是美麗少婦,當然想入非非。結果那媳婦在魯地理的授意下,半推半就的跟楊家公子私通,終於生下兩個兒子。”
“後來魯地理回家,發現媳婦生子,‘借種’成功,高高興興的領着回家。果然,兩個兒子長大後,先後都考中進士。這便是偷盜風水的極端例子!”
陳大貴聽完袁水問的講完故事,明顯一愣。
“按你的意思,是有人偷盜我家的風水?”
“胡說八道!偷盜風水一事純屬子虛烏有!”馮鐵嘴大聲反駁。
“是子虛還是烏有,你們挖開寶穴看看不就知道了。”張靈音忍不住在旁邊挑唆。
“對,大貴你挖開一看,不就知道真僞了!”周遭村民故事聽得不過癮,鼓動着一驗真僞。
“這個……”陳大貴明顯猶豫起來。
“大貴,你可不能聽他們胡說!”馮鐵嘴非常急切。
“風水寶地,之所以稱之爲風水寶地,無非就是此地龍脈止息,生氣凝聚,有道是:氣乘風則聚,界水則止。吉穴一旦挖開,散了生氣,可就沒了作用,你要三思啊。”
陳大貴聽完,心中一思忖,的確是這個道理。
“你小子胡說八道,莫非是想壞我家風水寶地,因爲你是趙家請來的大師,說話做事都是向着趙家!”
趙和生看着陳大貴要動手,心中急切,畢竟事情發展到現在,有他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袁水問是趙和平請來的客人,自己若是沒有能力將他保下,非給趙姓族人看扁不可!
想到此處,他大喊一聲。
“住手!袁大師說的你還沒有認證,便不能說明人家錯了。今天不如這樣,我們當場驗證寶地,如果真如袁大師所說,吉穴被人佔據,大貴你把人家放了,給大師賠禮道歉;如果袁大師信口開河,你也把人家放了,我趙和生搭上功夫,貼上錢財,親自去請施半仙,給你家老爺子尋摸一個不遜於此處的風水寶地,你看這樣可好?”
陳大貴眼光一轉,心中已然同意大半,畢竟尋找另一處風水寶地,是由趙和生出錢,那樣一來,還少佔用自己家的耕地呢!
“大貴,你可不能聽他瞎說,此處風水乃是百里以內最好,一旦毀壞,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馮鐵嘴連忙阻止。
陳大貴聽他這麼一說,果然又猶豫起來。
“陳大貴,你個沒種的東西,要是不敢驗證,就趕快把人放了!”這一句罵腔來的突兀,不過袁水問依然能聽出來,是從來不怕事大的張靈音,躲在人羣中,尖着嗓音發出來的。
“敢說我沒種!老子今天就不信這個邪,趙和生,你等着給我家找新的風水寶地吧,我可有言在先,新找的風水寶地需得我們家認可才能通過,通不過,你就得重新找,直到滿意爲止!”
陳大貴說完,不等趙和生答話,連忙吩咐自家的人開挖風水寶地。
趙和生鐵青着臉,緊張的看着他們的動作,心中隱隱透着後悔。
袁水問整理了一下被陳大貴攥皺的衣領的時候,張靈音湊了過來。
“剛纔挺刺激吧,要是什麼都挖不出來,你名頭敗壞還是好說,要是勞務費被要回去可就不好嘍!”
“就你唯恐天下不亂,這次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你帶出來。”袁水問嘆息着說道。
因爲趙和生先前買下此地,已經修建好了下葬先人的墓室,後來陳大貴橫插一槓子,不屬於自己了,現在給大家刨開,倒也不心疼。
“大貴,我們沒有發現異常的東西。”人多力量大,唯恐遺漏,非但墓室被挖開,周遭一丈見方的地域都不能倖免。
“好好的一個風水旺穴,就這麼給毀了,造孽啊,造孽!”馮鐵嘴捶胸頓足,號啕大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陳大貴臉色鐵青,而嘴角卻露出來陰謀得逞的笑意。
“怎麼樣,趙和生,你說的給我陳家找風水寶地的事情,還算不算數?”
趙和生把鋼牙一咬。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老趙承諾的事情,當然會履行承諾,不過按照約定,你不能再找袁大師的麻煩。”
“哈哈,袁大師幫了我大忙,白白送我一個旺穴,我感恩還來不及,怎麼會找他的麻煩,大師您走好。”陳大貴說話的同時,唱了一個喏。
“學藝不精,誤人子弟,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風水界的恥辱,玄學界的敗類。”馮鐵嘴看向袁水問的眼神當中,充滿着可惜與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