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出來說話的是一個男生。他目視宮邪,一臉正氣地講述自己看到的情況,“當時我登上崖頂,看到……”他看了眼連梓薇,“看見她動了攀巖繩,當時隔得有點遠,我以爲她要攀下去,我沒有久留,轉身就去別的地方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連梓薇,她成了關注的中心,就好像,突然之間被孤立了。
連梓薇怒目圓瞪,“你胡說什麼?我沒有!”
她義正言辭,男生倒不敢確定了,據實說,“我就說我看到的,事實上你有沒有做過我不清楚。”
男生沉默一瞬,看向宮邪,“宮教官,我看到的就是這樣。”他只是爲這件事提供一個線索。
“是你嗎?”姚琪看着連梓薇,質問她。
“我沒有做!”連梓薇從來低調,連實力都不輕易外露,忍受不了所有人目光的指責和懷疑,“我承認,我親眼看到宮小白攀下山崖,也碰過繩子,但我沒有割斷繩子!我當時試着拉了一下,確定她還在下面。”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大家也不好懷疑。
他們表面上沒有流露異樣的表情,內心就說不定了。連梓薇深知在特訓營留下污點的後果,不管做沒做,別人的猜疑都會伴隨着你,像帶上一層有色眼鏡。
“報告宮教官,我的解釋就是這樣,我沒做過的事情不會承認。”連梓薇站了出來,當着所有人的面大聲說。
不否認,她確實看不慣宮小白,嫉妒她時刻有人保駕護航,不想訓練就不可以不訓練,累了就隨時可以休息,嫉妒她能得到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溫柔相待。
因爲這一層關係,她總是巴結討好她,想利用她讓自己未來的路走得順。
她怎麼可能會想害死她!
宮邪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一貫無波無瀾,讓人無法窺探他的想法。
“沒做過就沒做過,這麼激動幹嘛?”隊伍裡有女生髮出哂笑,“這是心裡有鬼呢,還是真的着急解釋,我怎麼覺得是前者。”
她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連梓薇陡然扭頭,朝那個女生看去,是張露。女生被她的目光震懾住,愣了一瞬,“看我幹嘛?我說的是自己的猜測。沒有害人之心你碰繩子幹什麼?”
連梓薇不想浪費時間跟她爭辯,再次強調,“宮教官,我真的沒做過。這件事,不管怎樣都要調查清楚,還我清白。”
肖瓊聽了半天,弄明白了宮邪是來興師問罪的。
是啊,只有宮小白能讓他氣成這樣,不關心測試成績先調查這件事。
“這件事你怎麼看?”秦灃在旁邊小聲問。
肖瓊簡短地說,“用證據說話。”
宮邪倏地笑了,冷冷地,“給了你機會,看來是不願意主動承認了。”他的話,像是對着隊伍其中某一個人說的。
大家左右看了一眼,沒明白他的意思。
“猴子,查監控。”宮邪淡淡地道,閒庭信步地走到隊伍一側——他們放集裝包的位置。
一片譁然!
查監控?
藏峰山佔地面積廣,地形複雜,普通的電子設備帶進去一點信號都沒有,怎麼可能安裝攝像頭之類的東西。況且,山林間的草木樹叢繁盛茂密,安裝了攝像頭大概也拍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猴子的舉動給他們解惑了。
他走到他們放集裝包的位置,從其中一個集裝包的揹帶上摳下一粒非常小的鈕釦,金屬製的,泛着銀亮的光澤。
接着,他又從其他集裝包上摳下類似的“小鈕釦”。
猴子輕笑着解釋,“這是研發出的最新的一批微型攝像頭,沒想到第一次就用在你們身上了。你們應該感到榮幸。”兩根手指捏着一粒小小的攝像頭,揚起手,“所以,你們這次訓練的全過程都被記錄了。”
此話一出,一大半的人臉色變了。
有人想到自己被毒蜂追着跑的經歷,有人想到被野狼撕咬的經歷,有人想到掉進陷阱的糗事……
沒想到啊,他們訓練的全過程都會呈現在教官眼前。
丟人丟到無地自容了!
連梓薇擡頭挺胸,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有了監控錄像就能還她清白了。沒有做過的事,誰都不能污衊她!
許多人臉色大變,其中就包括張露,當她看見猴子拿下集裝包上的微型攝像頭,聽見他的話,一張臉徹底沒了血色。
宮小白的繩子是她割斷的。
她當時走到崖頂,正好看見了連梓薇離開的背影,還看見了丟在一旁的集裝包和不遠處系在樹幹上的攀巖繩。
他們的集裝包上都有編號,代表了他們每個人,她認出那是宮小白的集裝包,猜到她可能攀下山崖。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宮小白在訓練上意氣風發的畫面,包括宮爺對她的呵護照顧。不知怎麼就鬼迷心竅,生出了害人的心思。
天使和魔鬼往往就在一線之間。
她當時腦子發熱,沒想那麼多,也沒有真的要害死她,就想將她困在崖底上不來,想教訓她一下,她沒想過殺人!
本來打算直接解開繩子,做出是宮小白自己沒繫緊、繩子鬆了的假象,轉念又想起連梓薇的背影,如果被宮小白髮現了異常正好可以嫁禍給她。
她便用刀割斷了繩子……
不曾想,宮邪一回來就追究起這件事,她心裡很害怕,尤其在他說了“蓄意謀殺”這四個字之後。想站出來承認,卻被這四個字逼了回去。
她想,反正沒有證據,只要死不承認就不會被揪出來。
事情果然按照她想象中的發展,有人看見連梓薇動了繩子,將矛頭對準了她。
就在她竊喜這件事會不了了之,老天爺跟她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他們的集裝包上安裝了攝像頭!他們事先根本不知道!
猴子拿下了所有的攝像頭,裝進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裡,“爺,給我兩個小時,一定找到兇手。”
宮邪點頭,看向他們,“那麼,這兩個小時就在訓練場站軍姿。”
“等……等等。”猴子轉過身打算離開,隊伍裡傳出一聲帶着哭腔的聲音。
張露站了出來。
臉色蒼白得像是隨時會暈倒在地,臉上受了傷,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緊緊咬住下嘴脣,泫然欲泣的樣子。
在宮邪冰冷的目光下,她的眼淚流了出來。
“對不起,宮教官,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張露哭着道歉,那句“我不是故意的”怎麼也說不出來。
大家的目光不再凝在連梓薇身上,全部都看着張露。
她嘴脣咬出血了,因爲太過懼怕,渾身都在顫抖,顴骨凸起,整個臉部表情有些扭曲的可憐,手緊緊抓着褲子,指節泛白。
“是張露?”
“天吶,看不出來,她平時還挺熱心的,真應了那句話,人心隔肚皮!可怕!”
“野外訓練時,我還跟她同行了一段路,該慶幸她沒有趁我不備把我推下山坡,哦彌陀佛。”
“一個女孩心思居然這麼惡毒,一出手就要人命,嘖,光想想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全身的毫毛都豎起來了好嗎!”
“宮小白是運氣好纔沒出大事,那個山崖我親眼看了,雲霧繚繞、深不見底,一般人遇上這種事現在都看不見今早的太陽了吧。”
宮邪無視她的委屈和可憐,“收拾東西,今天下午就離開特訓營。”聲音大了一些,像是對其他人警告,“心思不乾淨的人沒資格待在特訓營。想要繼續待在這裡,活絡的心思趁早收一收。”
張露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宮邪居高臨下地睨她,“你該慶幸她沒事。”
連梓薇心中陡然一凜,埋在心底的想法剛冒出頭就被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