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風乍起,將即將落下的雪片捲起來再重重摔下,可惜風疾雪輕,縱然雪大,落雪的聲音也只是“簌簌、簌簌”地來,並未曾聽見太大的聲響,相反,大雪覆地之下由遠及近“踏踏”而來的馬蹄聲由輕塵撫地漸漸變爲石破天驚般的大小。¥℉,.
營帳紮在山下,晚來風急,一場大雪將帳篷都覆蓋住了,積了厚厚一層。
率領馬隊之人率先撩袍下馬,一邊大步流星向裡走,一邊面無表情地交待身邊人,“讓人把營帳上的雪都掃乾淨,風從東南方來,看雲層厚壓恐怕隨後幾日又有一場大風。”
身側有兩人,王朗與秦堵一左一右站立,一個是長亭塞進來跟着蒙拓學治軍的,一個是陸長英塞進蒙拓軍中的,秦堵一手拿小冊子記下,一手攥着一封信箋,待記好小抄後,才笑嘻嘻地將信箋遞給蒙拓,“鏡園遞過來的信……照例說軍中來信都是要拆開給看看的,我豁出條命纔沒讓那羣頑固開信封來着!”
秦堵笑得猥瑣。
蒙拓白了他一眼,再看眼背挺得筆直,目不斜視的王朗,“跟王大哥好好學學,養養習氣。”又想起當初的嶽番,心裡一軟,又添了一句,“不過,再等幾年要成家立業,養家餬口了,不將養習氣也不行了。”
三人並排走向營帳,秦堵嘿嘿笑,邊笑邊幫蒙拓撩起營帳幔帳來,蒙拓佝身進入營帳後方打開信箋,見字便笑,字寫得很大氣,是長亭親筆寫的。蒙拓看過兩行後,漸漸收斂了笑意,神色變得嚴峻起來,再慢慢變得隱忍,眉眼處有極其生硬的掩飾着的大慟。
秦堵聲音一涼,“怎麼了呀?”
“這封信,還有別人看過嗎?”蒙拓聲音也發沉,隔了很久纔開口迴應,聲音有顯而易見的哽咽。
秦堵看了眼王朗,不知其意,再懵頭懵腦看向蒙拓,本能地覺出了不對,湊過頭去,可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兒,一溜煙望過去也望不到所以然來,“確實沒人打開看過,這點我能保證,拿過來的火漆一點兒都沒破……”
蒙拓轉過身去,將信箋塞給秦堵看,秦堵一目十行看完,手一撒,信箋落到地上,他聲音僵硬,“阿拓阿兄...”
營帳有缺口,開口處正對建康內城,蒙拓昂起頭來深吸一口氣,心頭大慟,再回想長亭信中所說不覺心胸絞痛,不能自已,也不知爲何,哦,不對,他有充足的理由痛心與悲慟,他一直以來尊重、敬仰與依賴的兄長過世了,而過世的理由卻是因爲信重的下屬叛變反水。
蒙拓緩緩閉眼,緊緊握住拳頭,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只是從冀州搬來建康而已,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爲什麼換了一個地方,人就會全變了呢?“惟有血緣不容背叛,然血脈尚有人背叛,談何同僚情誼。”長亭揭開了自己的傷疤在勸慰他,蒙拓輕輕擡起下頜,悶聲道,“收攏兵馬,全部回建康。”蒙拓眼神一擡,看向王朗,沉聲交待,“你……務必保證三郎君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