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聽得心頭酸酸澀澀,不知該作何感想,又想生氣罵人又想溫聲勸慰,可罵誰勸誰啊?罵那嶽番不守信?人家本來也並沒有承諾過任何事情啊,至少...沒有文書、紙質憑證等等物件兒啊。可她又勸誰呀?勸玉娘別擔心,再等等,再等等或許嶽番就來了呢?可這話長亭也說不出口,誠如玉娘所說,她都快二十了,難不成最後等等等,等到你嶽番娶個名門閨秀,玉娘卻等成個老姑娘終老一生嗎?這也太他媽...不公平了!
玉娘語氣哽得長亭一顆心都快碎了。
“他是該給你個說法!”長亭悶聲道,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玉娘到底咋個想的,她之後咋做都得照玉娘咋想來辦,若玉娘確實真心實意地想找個人嫁了,四平八穩地過之後的日子這也好辦得很,就看玉娘是不是捨得了。
不過這世間所有的傻姑娘都是嘴上哭着說一套,心裡又想一套,每次都覺得在破釜沉舟,結果發現只是螳臂當車,只要對方肯低頭,每天能原諒對方八百回留下手帕交乾着急。
唉。
長亭小覷玉娘神色,一邊說話一邊看她神色變化,“要不我先讓蒙拓側面問一問?若是岳家裝作不懂,我就着手選人...若只是因爲嶽老三和嶽番兩個兒郎家心大忘事,咱們也大氣點兒左右一輩子就嫁這麼一回,總得認認真真問清楚了吧?”
玉娘停了聲音,看向長亭,眨了眨眼。
長亭一下子明白了。
果然是個傻姑娘,嘴上說得要一刀兩斷,心裡頭壓根還藕斷絲連着呢!
“嘎吱”一聲響,長亭一擡頭見屏風後一個健碩的身影,長亭趕緊拿帕子給玉娘擦了擦眼睛,再一個探身從暖榻邊的匣子裡抽出盒粉膏來給玉娘勻在臉上塗妥當,不叫人看出來之前哭過,玉娘甕聲,“...蒙拓而已...”意思是沒需要遮掩,長亭輕聲道,“別介,他那幾兄弟,事兒都是通的,萬一叫嶽番聽見你還哭了,他指不定又得意又憐憫呢!”
長亭話音將罷,蒙拓換了一身常服進來,看玉娘也在,先問了聲好,再看長亭案桌上擺着地產賬簿,道,“看了一天了?”
長亭將賬簿往前一推,笑着,“沒,玉娘過來了一直在說話呢。”看看玉娘再問,“許久沒見阿番了,他上回是跟着去了邕州的吧?現在回來沒得啊?”
“一早回來了,昨天才夥同幾個弟兄出去喝了酒。”蒙拓不以爲然,今日心緒有點好,落了座和玉娘玩笑道,“往後你說說他,喝酒夜歸,再這麼下去,小心早死。”
玉娘一向裝不來,臉色差極了。
長亭臉色也差,天天和兄弟喝酒也不正兒八經地想一想他和玉孃的事兒...蒙拓見長亭面色一沉再看看玉娘,這人最近日子過得舒坦,不僅幼稚還蠢得不行,乾笑兩聲意在緩和氣氛地說了如下的話,“也沒去風月之地,那些弟兄吵嚷着要去,嶽番每回都沒去。”
長亭偏過頭去。
有的人說話要錢,蒙拓說話要命...
玉娘臉色更難看,憋了一上午的氣,一下子站了起來,也不留飯了,噼裡啪啦對着蒙拓發氣,“有你這麼對着還沒出閣的姑娘家說風月之地這種事兒的嗎!嶽番嶽番嶽番!嶽番關老子屁事!他喝死了也不是我去給他收屍!”發完氣,心情舒暢地朝長亭揮手告辭,臨行前還順走了長亭那盒粉膏。
蒙拓瞠目結舌地看看被砸得晃來晃去的門框,再看看氣定神閒的長亭,頓了頓方覺委屈,“嶽番喝酒,她對我發啥氣啊...”
長亭看了這男人一眼,說他冷峻城府深也沒錯,最擅長悄不做聲地陰人吞併,說他幼稚木訥也沒錯,擺明了兩個女人臉色都不太好了,還敢接着往下說,說來說去連煙花之地這種東西都說出來了...長亭搖搖頭,拍拍蒙拓手背,應道,“哦,也沒事兒,可能是因爲我挑的那幾個人都不太好,阿玉正憋着氣兒,你又不長眼地往上撞吧。”
“挑的啥人啊?”蒙拓好奇。
長亭雲淡風輕,“阿玉要嫁的人。”
蒙拓不覺大愕,隔了半晌喝了杯茶方反應過來,試探着開了口,“我以爲,玉娘要嫁給嶽番啊。”
大家都這麼以爲,所以他老岳家才一點不着急對吧!
長亭呵呵笑起來,笑靨如花,再拍拍蒙拓的手背,“您可別這麼以爲,也快讓嶽番那小子別這麼以爲。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見過在陸家整整教養了兩三年的姑娘有難嫁的嗎?嶽番不着急,咱們也不着急,先慢慢相看着呢,等崔家姑娘嫁進來了,咱們鏡園也得辦樁喜事呢,都有幾家人選了呢,只是還沒定,我預備的是出一萬兩,也給你定的一萬兩銀子,到時候記得通知賬上從你私庫裡頭劃哈。”
蒙拓臉一僵,比蒙拓臉更僵的,是正對着他坐的嶽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