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黃昏,只是傳說中的一品樓新的菜色依舊沒有上來。
衆人不由得連連起鬨,就連臺前端菜的小廝們也是急紅了眼,一面只是面色焦急地朝着廚房裡瞅幾眼,一面又打量着未央的臉色。
只是未央卻是不慌不忙,依舊氣定神閒地喝茶,不覺得是絲毫的慌張。
有沉不住氣得來催了未央,只是聲音卻是怯怯的,“姑娘,咱們說好的新的菜色還沒有上來,這些客人們許多都是千里迢迢,遠道而來的,若是讓他們等急了……”說到這裡,那聲音又是一頓,似乎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些什麼,又似乎是不敢說下去。
未央睨了那小廝一眼,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叫這些客人們空歡喜一場,豈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麼?
未央這才咧着嘴笑道,“我說小二,也就你最急了,你就放心好了,我自由分寸,一定不會叫他們這些人失望的。”
小二這才鬆了一口氣,拿着食盒只屁顛屁顛地跑開了。
未央又抿了一口茶,只覺得茶香清冽,齒頰留香,吧唧了幾聲,未央只覺得心曠神怡,這纔不緊不慢地起身。
未央是不急,只是這一品樓聚滿了的人之中,有些卻是急得不得了的。
有些本來性子就急了的,等了許久也不見一品樓之中有什麼動靜,就是桌上滿滿當當的菜也沒有心思了,只是扯着嗓子吼道,“叫你們店的老闆來,都等了多久了,這一品樓還要不要開下去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紛紛附和。想着這大漢還真是說出了心聲。
一時間,一品樓是愈發的嘈雜了起來。
未央便是在這個時候命了小廝們端着食盒走了出來的,卻見紅松色檀木上擺着一個裝飾精緻看上去富貴十足的銀色器皿,蓋着同樣銀色的蓋子,卻不見裡面究竟是擺着什麼。直叫人浮想聯翩,有些已經舔了舔嘴脣,早就是垂涎三尺了。
那小廝只端着食盒。徑直地上了擺在一品樓之中的圓臺子。
衆人似乎全都有些驚愕,他們這時才瞧見了那臺子中間的高架上防着一副同樣是銀色的餐具,閃着明晃晃的顏色,只是模樣卻是有些奇怪的。
是叉子一般的東西,旁邊竟然還是鋒利的小刀。
直叫衆人一陣驚呼,這不過是吃個飯罷了,整這些是爲何?難道是叫他們這些做客人的自己拿刀子不成?
有些人將心裡所想的話脫口而出。卻迎來了滿堂的鬨笑聲。
這不過是在心裡想想罷了。又如何能夠說出口來的。誰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笑話。
只是未央一個肯定的眼神,卻叫這鬨堂大笑戛然而止,只見她神色自若地上了臺來,不緊不慢地拿起了手中的刀叉,又鋪了一塊白布在自己的膝上,似乎還是有模有樣的。
小廝掀開了銀蓋子。衆人這纔看見了那小小的銀色盤子裡擺放着一塊色澤光潤,一看就是令人食慾大增的厚厚的一塊肉,只不停地嚥着口水、未央不動聲色,只是卻在心裡想着這般的好東西當然是自己先享用的,哪裡還輪得到那些人的,因而她吃得是愈發的津津有味。
刀叉並用,卻沒有用上筷子,如此新奇的吃法,衆人似乎都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個只是單單這般看着就覺得口水流了個不停,是愈發的覺得餓了。
不過未央心裡卻還是有些搖頭的。
都說這些個大師傅沒有什麼經驗,自己雖說是三番四次強調了這牛皮絕對不能太熟,只是想來他們一個個都是古板的很,硬是要把它給烤的如此,也沒有特殊的調味,因而與自己先前所期待的,還是很大的差距的。
不過來日方長,未央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這才吩咐了廚房切不可爲了數量而耽誤了火候,衆人這才驚歎,就連方纔嚷嚷着的大漢也住了嘴,想來是看見了實物,覺得心裡安定了下來,既然自己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他是不介意再多等些時辰的,畢竟,只要做出來的東西好吃,那便是值得的。
只是他卻是在心裡暗暗地佩服着未央的淡定,想着就是底下的客人們眼巴巴地瞅着的時候她竟然還能不緊不慢,完全爲了客人們着想,而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或許,這丫頭真的是一品樓的好老闆!
也是後來大家夥兒才知曉的,原來那麼奇怪的東西,竟然叫做牛排。
衆人皆是歎爲觀止,後來東西上了桌,更是四方爭搶,只是未央卻限了這牛排的限量,一日不過百份,一下子就銷售一空,有些沒嚐到味道的,只是在腦子裡腦補了一番,有些垂頭喪氣,只是一想到明日又是一番爭搶,又恢復成了原先躍躍欲試的模樣。
這牛排的好評程度儼然是超過了未央的想象,她自然是沒有料到大家會如此喜歡這玩意兒的,只是未央心裡卻也暗暗下定了主意,她是不知道西餐在洛城的人心中的反應的,既然這一回牛排的成功顯而易見,她便是不愁了日後的銷路的。
過了飯點,衆人也就是散了,此時已近夜深,未央只覺得有些累了,伸了個懶腰,不停地打着哈欠未央是想着乖乖地滾回被窩裡去的,只是此時卻有小廝過來,說是有人想要見一見姑娘。
說這話的人便是方纔那個大漢,只是令未央實在是想不到的是,這樣一個五大三粗、長得如同保鏢一般的男子,竟然是個商人。
若不是也同樣做的酒樓生意,恐怕未央的世界觀都要改變了。
原來這大漢正是在揚州開了一個酒樓,只是生意卻是平平淡淡,雖說日子也還算過得去,酒樓的生意卻一直沒有鼎盛的時候,知道他遇見了那位楊三楊老闆。
楊三如今在揚州那叫一個安居樂業,他雖然沒有什麼生意可做,只是一品樓交給了未央打理,他自是放心的,再加上他之前早已是家財萬貫,如今每月又有一品樓源源不斷的銀兩,日子過得倒也還算是安逸。
楊三無意之間進了大漢的酒樓之中,本是想要嘗一嘗揚州的美味的,只是吃着吃着卻是搖了搖腦袋,不是這東西不好吃,只是楊三的嘴巴實在是太霸道,舌頭上直帶刺兒,可吃不得有一點點粗糙的東西。
那大漢正惱着店裡的生意,又聽了自家的夥計說道,有客人嫌棄自己家的東西。
他只覺得是怒火中燒,便要去理論一番,誰知道那楊三反而是找上了自己。
他說自己原本也是個開酒樓的,就在洛城,名爲一品樓。
胡漢狐疑地打量着楊三,卻見他也不像是一個油嘴滑舌的,也就半信半疑地聽着楊三說得話,只因了一品樓響噹噹的名號自己也是耳聞的。
楊三也沒有吹噓自己的一品樓是如何如何地厲害,只是說,“或許胡老闆到了一品樓之中尋了那位未央姑娘,便知曉這一門生意經的。”
胡漢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警惕地說道,“你我素不相識,爲何你要這般幫我?”
楊三這才訕訕地笑了笑,他因了敬王從此改名換姓,在揚州生活,如今自然是誰也找不到他的,只是他卻不敢回洛城送死去,然而,他心裡知曉,以未央這般的性子,只怕是這會子是不知道上了多少新的菜色。
楊三以食爲天,便只能拜託了胡漢爲自己多帶些一品樓的吃食來,還要新出的。
胡漢就這樣一邊懷疑着,一邊準備了馬車趕往洛城的一品樓。
果然是如同那楊三所言那般,胡漢便是趕緊去找了未央的,只是態度卻是不同以往的恭敬,也沒有扯着嗓子,只是低聲細語地說道,“未央姑娘,還請您給我胡某指一條明路!”
聽說了是楊三讓他來了,未央自然是心領神會,立即吩咐了廚房去多做些吃的來,用炭火在下面烤着,務必要保證在送到揚州之時儘量不要少了它的味道。
都吩咐下去了,未央這纔看着面前的胡漢笑道,“胡老闆,未央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也就只會些小聰明小伎倆而已,哪裡能有什麼生意經的,是楊老闆太擡舉了。”
“今日見了姑娘,果然是名不虛傳!”然而胡漢卻是一拱手,似乎對未央所說的話深信不疑,許久,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恭恭敬敬地俯身,“還請姑娘給胡漢指一條明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胡老闆大概不止是開酒樓的罷。”然而,未央卻在此時喝了一口茶,優哉遊哉地說道。
胡漢一愣,似乎是被看出了什麼,卻只是將在原地,並沒有多說些社麼。
未央卻只是淺笑一聲,“有什麼能夠幫到胡老闆的,未央自然是了樂意爲之的,只是明人不說暗話咱們既然都是經商之人,自然知道這天下間可是沒有免費的無擦的,若是未央告訴了胡老闆您招攬生意的法子,只是胡老闆,您能給我什麼呢?”
胡漢的神色有些複雜,並不是未央說得那些古怪的話,而是他聽出了未央說的意思。
這個丫頭,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