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這樣說了,那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林渙歌心裡雖說是這樣想的,只是面上卻還是含笑說道,“沈公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沈洛似乎有些猶豫,只是皺着眉頭開口,“沈某聽說當年公主的孩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了下去。
林渙歌卻是大驚失色,“他……他不是夭折了麼?”
只是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只是心裡卻是明白究竟的,畢竟當初她生的是女兒,不是兒子。
沈洛這才說道,“沈某不過是聽聞罷了,據說公主的孩子流落民間,只是卻不是兒子,而是個女兒,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是不可信的。”
沈洛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是叫林渙歌的身子不停地顫慄着。
女兒……女兒……她的女兒還沒有死。
林渙歌說着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站不穩了,只能緊緊地扶着沈洛才能夠勉強穩住,嘴裡卻似乎是在呢喃着什麼,她許久才緩過神來,終究是忍不住問道,“那我的女兒呢?她究竟現在在哪裡?”
沈洛這才微笑着說道,“公主放心,您的女兒現在還很安全,只是據說在仙樂樓之中。”
仙樂樓……仙樂樓……
林渙歌驚魂未定地回到了自己的居室之中,嘴裡卻還是念叨着這三個字,她那時是確實不喜歡自己這個女兒的,只因爲是個女兒,她心心念唸的不過是個兒子,只因了林浩然喜歡的是個兒子,所以她只能狠心掉了包。
後來她便以爲,那時那個老婆子是聽了自己的吩咐的,她的女兒只是死掉了罷了。
誰知沈洛卻是在這時告訴了自己。她的親骨肉還活着,像是觸動了她心底裡的一根琴絃,林渙歌忽然有些手足無措。畢竟是她的一塊肉,自己便是要將她尋回來的。
只是林渙歌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在仙樂樓中。
仙樂樓,那樣的污穢之地。
林渙歌忽的有些惱。
她最終還是喬裝打扮了一番,混進了仙樂樓裡,只是卻不想……
阿秀的手裡是未央留在仙樂樓的一本書,表面上是如此,只是心細的人再湊近過去看一眼,便會發現其實是大有乾坤。
未央倒是安靜地坐在一旁。想了半天,翻了無數個白眼,卻還是沒有將心裡想要說的話說出口。
目光倒是落在了封面之上,未央這才取笑阿秀道。“平日裡我看這些書的時候,你還笑我不務正業,不正經做個女孩子的樣子,竟是看這些糟蹋了眼睛的閒書,如今又是如何了。你還不是同我一樣麼?”
然而阿秀聽了未央的話,卻不過是笑笑,似乎是不置可否。
未央見阿秀似乎心情不錯嗎,這才放心了下來,猶猶豫豫着只是支吾說道。“我我我……我好想……是看見林渙歌了。”
啪!
書本猛地合了上來,聲音有些響,
未央趕緊安撫着阿秀,“你你你……你別激動,我我我……我不過……不過是好像看見了,興許是看錯了也不一定!”
“我沒有激動!”
誰知阿秀卻是出乎未央想象的淡定,她只是風輕雲淡地說着,眉頭也不見皺一下,雖然臉上也不見半點笑意,她只是說道,“她畢竟是我的姐姐,我只是想要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罷了。”
“這你放心。”未央這才鬆了這一口氣,只是說道,“她在敬王府可是過得好的不得了,今兒個還到了我們家的胭脂鋪子裡鬧事來着的!”
阿秀擡眼看了未央一眼,忽而笑道,“你不是知道得挺清楚的麼!”
未央一下子語塞,撓了撓腦袋,這才咧着嘴笑道,“我這不是怕你生氣麼!”
很快便到了深夜,照例是阿秀登臺的時辰,她只是微微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輕紗拂面,剛一出場,底下便是一衆叫好聲。
未央是習慣了偷偷地溜了出去,躲在角落裡,觀察着下面的動靜。
只是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慕二郎的身上,未央心頭一顫,想着自己這個二叔還真是道貌岸然,看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一本正經的模樣,到了晚上還不是原形畢露,到這煙花之地尋歡作樂來了!否則,如何見他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小廝!
還不是因了慕家家規森嚴,他怕林老太太找了他算賬麼?
未央想到這裡,只是愈發的不屑,只是眼睛再落到了別處,卻是看見了一身喬裝之後的男兒裝扮,只是卻掩蓋不了身上的脂粉氣息的女子,看着她如此拙劣的女扮男裝的樣子,未央更是翻了個白眼,剛想收回了自己的身子,卻忽的意識到了哪兒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又探出了腦袋,只是定睛看去。
媽呀,怪不得看上去是如此的眼熟,這不是林渙歌麼!?
未央瞬間石化,只是這才發現,就算是自己想要同阿秀通風報信,那也是來不及了。
林渙歌的眼睛是死死地盯着阿秀的,雖然阿秀是濃妝豔抹,輕紗拂面;雖然如今的她與之前是天差地別,只是林渙歌卻還是一下子將她認了出來。
秀鸞,便是她,在皇宮那些暗無天日的歲月裡,奪走了父皇所有的寵愛。
就算是化成了灰,林渙歌心裡明白,自己也是能夠認出她來的。
林渙歌想着,一雙手已經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是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當初林秀鸞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己自然是沒有這個能力,只是如今卻不同,有自己的敬王叔這個大靠山,自己還會怕她不成?!
林渙歌只是這樣想着,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等到一曲舞畢,衆人皆是不約而同地站直了身子,紛紛拍手叫好的,林渙歌只一人坐在椅子上,人羣淹沒了自己的視線,她忽然恨得有些咬牙切齒。
等到仙樂樓終於恢復了片刻的寂靜,林渙歌只是一眨眼,在自己看來,那個可惡的女人,卻已然是消失了蹤影。
林渙歌有些惱,直罵着身旁的小廝,“你究竟是真做事的,腦子是被驢踢了麼?我不是說了嗎?我要的是樓上的視野,可不是這兒的人堆裡!”
小廝直彎下了身子,連聲道歉,“公……子,只是這樓上的位子實在是千金難求,還請公子見諒!”
“怎麼?是連敬王的面子都不給麼?”林渙歌直蹙着眉頭,這個仙樂樓,還真是好大的面子!
等到了阿秀終於回到了屋室內,卻依舊是神色淡然。
倒是未央,只驚慌失措地一把關緊了房門,這才大驚失色地說道,“阿秀,你猜我方纔可是看見誰了?!”
阿秀卻是不慌不忙,忽而淡定一笑,只是說道,“林渙歌?!”
未央瞬間石化,直瞪大了眼睛瞧着她,“原來你走就看見了啊!”
阿秀點頭,仍然是絲毫不見半點慌亂,“光是我看見了那眼神便知曉了,那麼多道眼神,只有她的不一樣,殺氣騰騰,好像是要將我給吃了一半。“阿秀面不改色地說着這一番話的時候,未央是不禁有些佩服她的。反正自己是不能夠如此淡定地說出有誰誰誰是恨不得要將自己殺了的時候,依舊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你不慌麼?”阿秀的反應出乎了未央的預料,倒是叫她有些不解。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阿秀卻是笑道,“若是林渙歌執意要害我,我又能怎麼辦呢?怕只怕,她突然造訪仙樂樓,是爲了別的事情而來。”
未央一驚,與林渙歌有關的,還能有什麼事情?!
未央自然是想到了的,也就只有她了。
“阿秀姐姐,這是孃親燉的湯,她說了,您最近天天跳舞,可是辛苦了,一定要顧着自己的身子,這湯水,是特意爲您補身子的!”
“好啊,阿寶!”未央看着這小姑娘每一次都是要在阿秀面前獻殷勤的,不覺有些吃醋,便佯裝生氣地水哦到,“那我呢,你娘就沒有帶了東西給我麼?”
阿寶吐了吐舌頭,這才響了起來,只是從自己的衣兜裡取出了一大袋的東西來,遞給了未央,“未央姐姐,這是孃親準備的棗子,她見你這些天氣色有些不好,臉色總是有些白,說您是貧血了,特地讓我送了這些棗子來。”
未央一愣,她怎麼沒有發現這些的?
盯着銅鏡裡的自己細細地看着,好像真的同阿寶說的一樣,也對,這幾日忙裡忙外的,就是覺也睡不好的,這臉色能好麼?
笑着接過了棗子來,嚥了咽口水,花大嬸的東西,向來是好吃得不得了!
阿秀看着阿寶,這才微笑着,“回去告訴你娘,說湯很好喝,棗子也很好吃,花大嬸辛苦了!”
阿寶點了點頭,是乖巧的模樣,只是看着阿秀裸露在外邊的三寸金蓮上的血跡,她歪着腦袋,忽的說道,“姐姐,跳舞很辛苦嗎?”
“是啊!”未央替了阿秀回答,只是笑意吟吟地看着阿寶,“跳舞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哦!”
“那阿寶想要學跳舞,姐姐可以教阿寶嗎?”
她眨巴着眼睛,是一臉渴望的模樣。
未央與阿秀面面相覷,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說跳舞很辛苦的嗎?
這丫頭,是沒有聽清楚這話裡的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