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證學派的儒生已經“攻”入青城學宮了!而且先頭部隊已經到了學宮的大殿之外!
這回可真是跑都來不及了……
青城學宮裡面一片混亂。這裡可居住着2000多名進京趕考的舉人,其中不少舉人還帶着隨從。雖然絕大多數舉人都在“公車上書”上署了名,但是真正熱心這事兒的也沒幾個。
大家畢竟是來考進士的,不是來玩政治的!
對於開後門的右榜進士,大家只是心理不平衡,所以纔在“公車上書”上署了名,根本就沒幾個能有蔡京和蘇轍的高度,看清了事物的本質。
所以在署名之後,大多數的舉子都在各自的住處潛心複習功課,準備應付考試了,考上進士纔是正途,要不然都是措大一個!所以當辟雍學宮和雲臺學宮的生員開到了青城學宮外面時,大多數舉人都還不知道呢!
唐逍遙和同鄉好友宇文黃中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舉人,直到外面紛擾起來,同住在一間房舍裡面的兩個舉子,也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
宇文黃中帶着個書僮,是名叫文忠的少年,他倒是在青城學宮裡面玩得挺歡,什麼事兒都知道。這時慌慌張張衝了進來,大聲嚷道:“郎君,不得了嘍,郎君,不得了嘍,禍事來咯……”
“禍事?”宇文黃中正低頭在做一片文章,聽到書僮的喊聲,又聽見外面的紛擾,於是就問,“到底出了啥子事情?”
“郎君,禍事來嘍,是一幫太學生打上門來!一個個兇得很,有拿寶劍的,有的騎馬揹着大槍,那槍恁麼老長一根,要被捅到可就沒得救了……”
“啥子?他們,他們……”
坐在宇文黃中對面的唐逍遙一聽頓時就跳起來了。這什麼世道啊?太學生帶着寶劍,扛着大槍來尋仇?大宋居然有這樣的太學生,豈不是國將不國了?
“莫慌張!”還是宇文黃中沉得住氣。“文忠,你可知道有啥子地方可以躲藏的?”
“知道,知道……我知道有個狗洞,可以鑽進後花園。”
鑽狗洞?
“好!”宇文黃中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元中,你鑽不鑽?”
唐逍遙點點頭道:“如何不鑽?只有留得性命中了進士,還怕沒有對於恁般奸賊的機會?”
“好!文忠,前頭帶路!”
宇文黃中和唐逍遙跟着文忠出了房舍,還沒來得及去找狗洞,就被宇文黃中的哥哥宇文粹中撞了個正着。
“二哥兒,快隨我來。”宇文粹中也不解釋,拉着宇文黃中就往大殿方向走去。
唐逍遙還以爲宇文粹中有什麼逃命的好門路,也沒多問,就跟着一起走。走了一會兒發現不對了!他看見好些個騎在馬上,揹着長槍的儒生!
這是要自投羅網嗎?
“大哥兒,我們去哪兒?”宇文黃中也問起來了。
“去大殿外面和太學生論道!”宇文粹中說,“太學生和雲臺學宮的人是來論道的……趙司業和易安居士做個裁判,雙方各出幾個人。愚兄不是舉人,所以不能出戰,就想到你了。”
真是好兄弟啊!宇文黃中心裡那個恨呢,好事兒咋不想到自己,當出頭鳥倒拉上自己了。那幫太學生和雲臺學宮的生員可都帶着刀槍呢,也不知道論道輸了會不會直接動手殺人?
宇文黃中正想找藉口開溜的時候,已經被他哥哥宇文粹中拖到了青城學宮的青城大殿前的廣場上。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儒生,他們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分別佔據了大殿正前方左右兩側的空地。準備考右榜的辟雍、雲臺兩學宮的學生在右,組成了一個方陣,看上去非常嚴整,而且所有人都非常年輕,極有朝氣。在方陣後方,還有一些生員負責看守戰馬。
廣場左側,則是一羣看着就東倒西歪的舉子,高矮胖瘦,老老少少,什麼樣的人都有,就是沒有一點紀律性,隊伍都整理不起來。趙鼎和幾個領頭搞公車上書的舉子正忙着在人羣中拉伕,想要湊出一個論道的團隊。
之所以要團隊,是因爲趙明誠和李清照定了一個“團體賽”的規則。雙方各出七人,在論道過程中可以互相交換意見,但是不能再更換參加論道的成員。
所以趙鼎等人一定要選出最會講理的七位舉人,趙鼎自己是一個,老太學(辟雍學宮一期之前的太學生)出身的越州舉子李光一個,泉州舉子李邴一個,仁宗朝的名臣胡宿曾孫胡世將、胡唐老兄弟也準備參加論道,湖州舉子劉珏也算一位。還剩下一個名額,和趙鼎等人相善的宇文粹中推薦了自己的弟弟宇文黃中。
與此同時,辟雍學宮和雲臺學宮這邊也選出了七個參加論道的生員和教授。分別是李綱、章之鳳、呂本中(呂好問之子)、曲傅、劉正彥、張智星和林靈之等七人。其中李綱和張智星都是雲臺學宮格物科的教授;章之鳳和呂本中則是來考左榜的舉人;林靈之則是郭京的徒弟,是個能言善辯的道士,被推薦到雲臺一期,後來又被派到辟雍學宮教授格物,現在是個待業道士,也跟着一塊兒瞎起鬨。
就在雙方拼湊辯論團隊的時候,趙明誠和李清照兩人已經把題目商量好了。也不論大道,也不辯小道,只是就事論事,討論右榜進士科該不該停?
當然了,這樣的題目,其實是很難論出一個高下的。不過主持開封府這場鬧劇的林沖,還安排了一個最大的後招!
……
“放賞了,放賞了,蔡相公的賞,一人五兩白銀……”
“蔡相公鈞令,開封府有賊子爲禍,令我等速速入京平亂!”
“長槍隊、刀盾隊披甲,整隊……”
“弓箭隊備好40支羽箭,上弓弦,整隊……”
“長槍隊整隊已成!”
“刀盾隊整隊已成!”
“弓箭隊整隊已成!”
“現在發佈口令……”
同一時間,在距離青城學宮不到20裡的陳留縣城外一所寺廟改建的兵營外面,一營新府兵已經在陳劍的號令下整隊完畢,準備開拔了!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500精銳府兵,既沒有樞密院的命令,也沒有三衙管軍的將令,就在陳劍、於同道、劉龍和薛定四個臨時代管的速成武學博士(這個博士是個官職)和2500兩白銀,還一道僞造的蔡京手令的作用下被調動起來了。
這樣的事情,換成開封府的那支廢物禁軍,可是根本不敢想象的——那幫禁軍雖然不能打,但是覺悟還是很高的。不是長官三言兩語忽悠一下,再發點錢就自己開動起來的。
高薪養廢物就這點好,可靠!而且不容易收買。對開封禁軍的兵士們來說,五兩銀子根本不是大錢兒。
另外,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在開封府,怎麼可能亂來?
但是這羣一年到頭看不到幾個錢的新府兵就不一樣了,五兩銀子足以讓他們眼紅心跳了!而且他們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兵營裡面被長官管着的兵,又是樸實農民出身,已經養成了服從長官的習慣。和那種難得上一回軍營應付差事,整天忙活自己的小日子的禁軍士兵在思維方式是不一樣的。
新府軍士兵在獨立思考這方面是遠遠不如比猴還精的開封禁軍的!所以根本沒去“蔡相公鈞令”有什麼不對?
在開封府,相公可不能調動軍隊!
看到兵士們整隊完畢,陳劍就大吼一聲:“擂行軍鼓,唱《無衣》,出陣!敵在青城宮!”
“咚咚咚咚……”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
500名新府軍士兵,就這擺出四列縱隊,敲着鼙鼓,唱着戰歌,糊里糊塗上了官道。
陳劍、於同道、劉龍和薛定四個人互相看看,也都上了各自的戰馬,兩人在隊伍前面開路,兩人在隊伍後面壓陣,一起出發了。
剛走一塊兒,他們就被飛馳而來的一騎給攔住了。
“陳興國,你在幹什麼?”馬背上是鍾傅,他穿着一身紅色的官服,手中持着一把寶劍,大聲叱問。
“本官奉蔡相公鈞命,統兵入開封府平亂!”陳劍大聲回答,“爾休得阻擋大軍,速速退開!”
什麼?奉蔡京的鈞命入京……鍾傅險些沒從馬背上跌下來。
宰相能調集外兵入開封府?這是要造反嗎?不可能,蔡相公是忠臣,怎麼可能造反?
“胡說!”鍾傅急道,“不可能是蔡相公的命令,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拿下!”陳劍也不和他廢話,直接下令,“長槍隊第一火,出動,活捉擋路之人!”
“喏!”
這個帶兵的火長也是個榆木腦袋,而且還得過陳劍額外的賞賜,當下根本沒多想,就帶着25個長槍兵出列,把鍾傅圍了起來,然後用長槍捅死了鍾傅的坐騎,把剛剛轉成武資的鐘傅給掀翻在地,又用繩索捆了。
“陳劍,你,你反了!”
“堵嘴!”陳劍又是一聲令下,“帶去見蔡相公!”
“喏!”
“全軍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