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麗啊!我的閨女啊!你死的好冤啊!死的好慘啊!”鄭氏連哭帶喊的跪在馬車頭裡,王麻子也一邊哭喊,一邊燒着紙錢。
姚滿屯和王玉花齊齊變了臉。
正是年節,來往走親戚的,在家迎親戚的,衆人都出來圍了一大片看熱鬧。
“王麻子!你們鬧也鬧過了,埋葬費也給了,你閨女自己害人在先,你們還想咋樣?!”姚滿屯沉着臉下了馬車。
“我閨女過七七,關你們啥事兒了?她是替別人死的,她死的那麼慘那麼冤,還不興我們多燒點紙錢!?”鄭氏擦了把眼淚,站起來一副要跟姚滿屯理論到底的架勢。
王玉花也陰沉着臉,要出來跟鄭氏吵。王慧麗害人害己,她們家都已經賠償了三十兩銀子,這家人還想幹啥!?
“娘!不用多理會他們,有大姐夫出面就行了!”姚若溪伸手拉住了她。
後面段浩奇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俊臉帶笑,手裡拎着一個大紅布袋,冷眼看了看王麻子家的幾個,笑着上前幾步,“我段浩奇新婚頭年來姥爺家走親戚,三王嶺也都是我段浩奇的姥家,紅包壓歲錢就不一一給大傢伙送了,大家夥兒也都在,我就直接在這發了吧!”
王麻子和鄭氏對視一眼,不知道他要幹啥,卻有不好的預感。
衆人也都疑惑的看着段浩奇,猜想他要一個一把的發紅包。
段浩奇抓了一把銅板揮手撒出去,銅板裡還夾雜着銀豆子,嘩啦落了一地。
孩子們頓時都歡呼嗷嗷叫着衝上來撿地上的喜錢。
大人們驚詫過後,也急忙上來彎腰撿。就算家裡過的富裕點的,那錢都撒到腳底下,白撿的,誰還會跟前過不去?!再說裡面還有銀豆子,撿到就是自己的了。
段浩奇一邊撒,一邊大聲呼喊着,讓衆人不要搶,人人都有份兒。
王麻子和鄭氏一家傻眼了,看着銅板像雪花一樣落下來,還銀豆子滾了老遠滾到腳邊,臉色都青了起來。
王智慧媳婦兒看着都到腳邊的錢,也彎腰急忙撿了起來。
鄭氏看到立馬甩了她一個耳巴子,“你個賤人,你是哪家的人,要不要臉,長不長眼色!”
王智慧媳婦捂着臉,壓不住眼裡的怒氣怨憤。鬧了一場又一場,都沒有多少好處,白出力還不討好,到腳邊的錢都不讓撿。
王存智媳婦兒看着不屑的撇了撇嘴,把腳邊的銀豆子連同幾個銅板踩在了腳底下。
段浩奇還在往外撒,衆人熱鬧轟轟的撿錢,歡笑着說恭喜的話,哪還有人記得啥王慧麗的七七,記得王麻子一家在鬧晦氣。
王玉花看着王麻子家的幾個,覺得很是解氣,可看着一小布袋銅板夾着銀豆子發出去,頓時又心疼了。
姚滿屯露出個笑,趕着馬車繞了下,從前街進了村。
後面的六子也趕車忙跟上。
王三全笑着招呼,連連說好,“快進屋!進屋!”
程氏臉色有些僵,抿着嘴不滿的嘮叨,“爲這點事兒一下子撒那麼多錢,還撒銀豆子,有錢也不是這麼敗的啊!”
“浩奇這可真是大方,跟散份子也差不多了!今年三王嶺大人小孩的可發了一筆呢!”王鐵花也看着段浩奇和姚若霞笑。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段浩奇大步回來,很是囂張驕傲的笑回一句,朝姚若溪和姚若陽擠了擠眼。他太喜歡這句話了!錢就是掙來花的,花的高興就是掙錢的意義!
王鐵花幾個臉色一愣,嘴角同時抽了起來。還真是夠任性的!再看姚若霞的目光滿是羨慕,又夾着嫉妒。
“啥時候我也能任性一回,活着也就值了!”張志權哀嚎一聲。
“若霞的命真是好!嫁了這樣的人家,以後大富大貴不愁了!”王鐵花臉上的笑有些勉強。
姚若霞笑面以對,看了眼段浩奇,面上泛起一層紅暈。
撿了喜錢的人又紛紛聚集過來道一聲賀喜,都誇段浩奇大方,姚若霞好福氣。
段浩奇家是做生意的,他就算囂張蠻橫紈絝些,真要跟人寒暄,也比旁的像模像樣,“能娶了霞霞,纔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呢!”然後說了一通拜年的吉祥話,才送走了衆人。
不時王金花一家也來了,趙書豪和雷婉雖然是去年春上成的親,卻也是頭年,所以各家親戚都要拿重禮走。
趙豔萍這一年也折騰了些錢,王金花也是下了本兒的,跟段浩奇家的還是不能比擬。
雖然肉是拿的差不多,都是後腿,但段家還有羊腿和一塊牛肉,點心果子和料子也都是上等,程氏已經看的眼花繚亂,止不住的一臉歡笑。
做飯時候王鐵花又笑着招呼姚若霞,正要說讓她做幾個拿手好菜,就見段浩奇似笑非笑的撇過來,看了眼姚若霞身上的大紅錦緞纏枝花皮襖,王鐵花深吸口氣,抱着兒子不撒手了。
趙豔萍看着站出來,拿了圍裙繫上,“今年就讓我做幾個菜,給姥爺姥姥和大傢伙嚐嚐吧!”這家裡都知道她的事兒,若萍的名聲簡直爛到家裡了。她必須挽回些,以後也好方便行事。
“我幫妹妹打下手。”雷婉也笑嘻嘻的湊上來。
王玉花見程氏和王鐵花都看着她,笑了一聲,“這樣一年一家的輪着來也行。”
王金花臉上的笑頓了下,“我是做飯不好吃的,我去幫忙燒鍋吧!”
“你們都穿的乾淨,還是我老婆子去吧!”程氏有些不悅的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緞子長襖。這長襖也是她新做的,幾個沒眼色的,就看着她穿這樣的衣裳去跑廚屋燒鍋!?
正說着王銀花一家四口來了,因爲汪正還在牢裡,判了秋後問斬,所以一家除了倩姐兒,都穿的很是素淨,互相都見了禮,聽是做飯,馬英蓮把倩姐兒遞給王銀花,捲了袖子就下去幫忙。
趙豔萍現代的時候也是很少做飯的,還是若萍學了不少,她撿現成的才熟稔些。想大菜發現費時費事,材料和調味料都不全,只能因繁就簡的做了些。
不過她做菜跟這邊炒煮的不一樣,還是贏得一片好評。
王三全看着歡聚一堂的衆人,就笑呵呵道,“我跟你們娘都老了,老婆子家做飯又不好吃,以後你們一年一家的輪着來吧!”
王鐵花哎呦一聲,笑着叫嚷不願意,“大姐有閨女有兒媳婦,二姐兒媳婦也是能幹的,三姐更不用說了,拉出來一個都是能手。我可就一個人,就是忙的團團轉,做不上吃啊!”
“輪到你的時候,幾個當姐的也肯定幫忙,看你嚎的!”王三全笑罵一聲。
王金花也笑着接了幾句,誇讚兒媳婦也會做飯,她當了婆婆多省心享福云云。
王銀花比以往還沉默,只微笑看着不吭聲說話。家裡沒了汪正,日子一下子迴歸到的平靜的不可思議的地步,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過餘生的日子的感覺。
馬英蓮卻很是輕鬆,不過公爹成了關在大牢裡的死囚,她也不好歡喜的太熱鬧,只笑應了一句,“只要都不嫌棄我做的飯難吃!”
趙豔萍端了碗遞給姚若溪,坐在她旁邊,“任性撒錢的法子是你教給段浩奇的吧?!還真是出其不意的震住了那王麻子家。”
姚若溪捧着碗沒有喝,暖着手,笑了下。
“今年十五你們要去看花燈會嗎?咱們一塊啊!”趙豔萍見她不多說,又邀她去看花燈會。
“不準備去了,年年都去也沒意思。”姚若溪搖搖頭推拒了她。
趙豔萍眸光閃了下,“你不去,那些小姐也會邀你去的吧!你也別整天悶在家裡,多出去走走,結交些朋友,生活也豐富些。”
姚若溪笑看她一眼,不語。
屋裡卻突然的鬧騰起來,王鐵花兒子張俊卓揪住了瑾哥兒的兔子頭帽子,瑾哥兒拽着不撒手,王玉花掰開他的手,換了地方坐,張俊卓頓時嚎哭了起來。
“帽帽!我要!我要!”張俊卓已經一歲半了,話已經說的很清晰了,路也會走了,攆上來,哭着要瑾哥兒的帽子。
王鐵花鬨不住他,擡眼看向王玉花,“這孩子還沒見過那麼可愛的帽子,瑾哥兒就給哥哥玩一會好不好?”
“前天剛下的雪,這兩天雖然沒有晴好,卻也開始化雪了,剛吃完飯,出了點薄汗,小孩子不經凍,一摘帽子準要風寒了。”王玉花抿了抿嘴,拒絕了。
“我就要!就要!”張俊卓不依不饒,他是小孫子,大房的兩個兒子都大了,在家是很受寵愛的,幾乎也是要啥給啥了。
王祖生撇了撇嘴,他也想要的,可是看見姚若溪撇過來的眼神就不敢了,他的課業好像都還沒做。
程氏皺起眉毛,“不就一個帽子,你家養的都是兔子,做着也不費事兒,這個給俊桌,你們回頭再做一個不就是了。”
“娘說的輕巧,一時半會兒哪能再做一個去。這帽子上面鑲的貓眼石,一顆都要一兩銀子呢!”王玉花不爲所動,看見她們家好東西就想扒扯走,她們家好東西多着是,都扒扯走自家還過不過了!?
聽她這麼一說,程氏頓時吸了口氣,打量瑾哥兒頭上的帽子,兔子的兩隻眼睛的確像貓眼一樣,才襯的小兔子像活的一樣,“小孩子家家的……”
“有錢,任性!”趙豔萍呵呵呵的笑,想岔過去。
張俊卓卻不願意罷休,非要瑾哥兒的帽子,哄不住。
王鐵花也沒有辦法,抱着他拍着,跟瑾哥兒打商量,“就讓哥哥玩一會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瑾哥兒捂着帽子,瞪着大大的鳳眼,聽她一直好不好的,撅了小嘴,“不好!”
王玉花愣了下,頓時驚喜道,“瑾哥兒會說話了!會說話了!”
姚滿屯也面帶驚喜,要知道幾個孩子除了若萍開口說話早,可那不是自己親閨女,瑾哥兒可是最早開口說話的,還一說就倆字。
王玉花抱着瑾哥兒連親了兩口,“我的乖兒子!”
小四也跑過去拽着瑾哥兒親他,“瑾哥兒真厲害,會說話了!”
姚若陽看着笑,是會拒絕的話厲害吧!
這邊一家人笑呵呵,張俊卓卻哭個不停,非擰巴着鬧着要瑾哥兒的帽子。
王鐵花聽一個貓眼石一兩銀子的時候就知道可能要不過來,只好抱着他哄着。
看他哭的撕心裂肺,程氏也是心疼的不行,拿了點心糖果來哄他。
張俊卓一個都不要,哭着都打開,就要瑾哥兒的帽子。
“天色不早,咱們也該回去了。”姚若溪拄着柺杖站起來。
王三全臉色有些不好,彷彿看到了王祖生小時候要東西要不得哭鬧的樣子,又見王鐵花和張志權只一味的哄,他眼皮子跳了跳,拿了王玉花家的籃子,送一家人出來,“路上化雪不好走,早點回去也好。”
王銀花和馬英蓮也說該回去了,汪小軍也去套了驢車。
程氏沒有出來送,屋裡還響着張俊卓的哭鬧聲。
王玉花忙抱着兒子坐上馬車,一家順着破下去,直接離了村子。還抱怨,“看見人家的好東西就想要。還不知道長大長成啥樣呢!”
“小孩子都這樣。”姚若溪說着摸了摸瑾哥兒的小腦袋,這小傢伙看見瑄姐兒的好東西還想要呢。
“我們家孩子更懂事兒!”王玉花不滿的自誇一句,又哄着瑾哥兒叫娘。
瑾哥兒卻不叫了,咧着小嘴只管笑。
“你這小混蛋!”王玉花笑罵一聲,自家孩子都優秀,讓她心裡覺得很熨帖舒坦。
走到大路上,段浩奇和姚若霞下車招呼過,往八里鎮回去。
王玉花一行也回了槐樹村。
朱安平一家果然都來了,還沒有走,在姚文昌家吃的飯,見一家人回來,都上門來拜年,“知道二哥家走孃家拜年了,我們一直等着呢!不拜年哪能直接走了。一年也見不上幾回面!”
“知道你們今兒個來,我們也是剛吃完飯沒敢多坐,緊趕慢趕的回來了!”王玉花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抱着睡着的瑾哥兒放回內院去,吩咐了羅媽媽給朱安平幾個上茶拿果子吃。
朱福生一溜煙的跟着,就往內院裡鑽。
小四上去攔着他,啪嘰關上了二門。
朱福生撇了撇嘴,又回了堂屋,抓着點心乾果吃着,眼神到處瞅。
朱安平看着姚若陽笑着誇了又誇,那眼神像看自家女婿一樣。
姚文昌也在一旁坐着,岔開話說了會。天也不早了,王玉花回了半籃子吃的,朱安平爺幾個這纔回去,還不忘招呼姚若陽去走親戚。
次一天姚滿屯去走了朱安平家,王玉花帶着兒女分兩路走了八里鎮段家和王鐵花家去。
親戚不算多,卻也忙活了好幾天,纔算走完。時間也很快到了正月十五,又挨着有孃家。
王玉花十四走了孃家送了餃子,十五一家人就拾掇了一番,全家出動,直接往八里鎮,來了段家。
段太太和段老爺在大門口迎着,雙方見了面,寒暄了一通,段太太接了瑾哥兒抱着,很是喜歡的摸摸他的頭,又摸摸小臉。
段府裡很大,下人也不少,主子卻只有四個,所以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也看着有些冷清,小四把去年贏的琉璃花燈拿了過來,瑾哥兒扭着身子要。
“扶着已經會走了。”王玉花看段太太不敢放他下去,笑着抓住瑾哥兒一個胳膊。
“這月底才一歲呢!”段太太放下,扶着瑾哥兒一個胳膊,看他走的牢穩,伸着手追小四的琉璃花燈,笑的咯咯叫,眉宇間全是溫柔的歡喜。
小四拿着花燈就給不瑾哥兒夠到,姐弟倆在屋裡玩了起來。段浩奇和姚若陽也湊熱鬧逗弄瑾哥兒。
姚若霞吩咐丫鬟把段太太準備各色小吃食端上來,熱鬧哄哄的。
段老爺看着呵呵直笑,時不時的跟姚滿屯說兩句。
一直笑鬧晌午,吃了飯,瑾哥兒鬧困,王玉花鬨睡了他,段太太帶一行人到後面的客院裡歇息。
下晌才坐下來說話。
說着說着就說道了姚若陽的親事。
“長得模樣俊,學問又好,你們慌個啥?”段太太疑惑。
“蘭英姐是不知道,家裡的老太太想說大閨女家的外孫女,有事兒沒事兒的就住在家裡不走,說不能說,攆不能攆。這十五過了還不知道會不會又過來住下!”王玉花想到朱敏兒就覺得頭大。
“還有這樣的?在別人家住着算咋回事兒!結親講究的你情我願,雙方都有意。強逼哪有用!”段太太詫異。
“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先給若陽定親。定了人家,她們也不好再湊上來了。蘭英姐認識的人多,也幫着瞅瞅,看有沒合適的。”王玉花也有請求幫忙的意思。畢竟她認識人少,也不會看人。
段太太點點頭,碰上這樣的親戚,老人又一味支持的,攆不能攆,打不能打,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又看了眼姚若陽,才十四歲的少年,俊白陽光,姚滿屯自己丟下書本十來年都還能再考中舉人功名,兒子也不會教差了。她尋思了下,“倒是有合適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們家是做生意的,跟那些官家和讀書人不大來往,不太熟悉。新安縣柳家的女兒,也是遠近出名的,相貌人品也都很好。只是上門求親的也多。”
“求親多,那我們去求也八成夠不着的。”王玉花聽了雖然心動,卻也知道自家幾斤幾兩。
“她們家房頭多,兄弟多是讀書人,在朝爲官的也有。”要不是那柳家不結商戶,幾個小姐大的定親了,小的年紀太小,段太太也起過想法的。
“還有一家陳家,青山書院的山長,他們家雖然家境差些,但家裡女兒才情都是數得着的。郭家是商戶,孟家也有女兒,他們家從商戶往仕途轉,也考出了兩個舉子。”段太太覺得王玉花家發展的那麼快,早晚不會拘在槐樹村那個地方,所以提的這幾家也都是新安縣打頭的。
王玉花有些心怯,這幾家名號聽着就響,自家這兩年情況雖然越來越好,可要跟人家大戶人家比,那根本不夠人家看的。
段太太看她神色不禁笑道,“這結親可不單講究門戶,也是看人的。其實你們若陽不用着急,他今年才十四,品貌也都是拔尖的,等考了功名,在好好念兩年書,到時候自有好些女兒相中!”
“就怕現在不定親,絕了那些人的念頭,這兩年長在家裡了!”王玉花無奈的嘆口氣,她識字了,很多道理也都懂得,考慮的也更多了,真要跟以前一樣,早把朱敏兒攆走了。
段太太就勸她彆着急,“該是你們家的,絕對跑不了!”笑着看了眼桌子上的琉璃花燈。
王玉花臉色一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兩家都議着親,她還讓閨女再相看麻昌樹。
段浩奇耳朵尖,在外面都聽見了段太太這話,挑着眉頭回頭衝門口的姚若霞笑。管他麻啊樹的,以爲會猜個花燈就了不起?誰都搶不走他媳婦兒!
姚若霞瞪了他一眼,轉身不理會他,臉上卻飄起兩朵紅雲。
段浩奇陪着院子裡玩了會,就進來叫衆人出去看燈會,“逛逛吃點東西。有雜耍的,還有唱戲的!”
八里鎮的燈會雖然不如新安縣,卻也是每年都有的,也很是熱鬧。
一衆人就拾掇了出來。
天色已經暗下來,街道兩旁掛着的各色花燈都已經亮了起來,兩邊的商販也都吆喝着叫賣,行人來往,熙熙攘攘。
“八里鎮的燈會,還是小時候來過!”王玉花頗爲懷念道。
“這個在自家門前,以後你們想來就儘管過來!明年咱都去新安縣,昌州府的燈會也好看!”段太太笑道。
沒走多遠,就碰上王元榮幾個跟來,手裡還拿着糖葫蘆。
“冷不冷?”王元榮把一串糖葫蘆遞給姚若溪。
姚若溪笑着搖搖頭,“不冷。”她出門的時候還多穿了件披風的。
“要不要吃?吃一個吧!我幫你拿着。”王元榮看她不方便,催她嚐嚐糖葫蘆。
姚若溪不喜歡吃甜食,看他黑亮的眸子映着斑斕的燈火凝視着她,拿着吃了一顆。山楂混着糖稀,又酸又甜,姚若溪嚼着眨了眨眼。
王元榮看着輕笑一聲,“還要不要?”
姚若溪搖搖頭,想拿給小四吃,王元榮接了過去吃起來,“小四正換牙,吃太多甜酸的不好。”
看她愣了愣,王元榮心情很好,雙眸含情溫柔的看着她,想伸手牽着她,街上來往又都是人,姚若溪外面穿的又是披風,把整個人都裹在裡面,只好放棄了。
有認識的人跟王元榮打招呼。
王元榮擡眼看了下,揮了下手,低聲跟姚若溪介紹,“那個臉膛黑黑的就是王桂香的未婚夫,叫竇楠。”
姚若溪打量了眼對面的少年,個子不低,兩個很深的酒窩,濃眉大眼,就是膚色有些黑。她之前聽說過,這竇楠也是家裡的獨子。
“他們一家人都黑。”王元榮笑着解釋了,看竇楠幾個已經擠過來,眼神都打量姚若溪,他伸手把姚若溪披風的帽子給她戴上,“你先跟大姐她們過去,我一會就來。”
姚若溪點點頭,看着已經有一段距離的姚若霞一行,忙和小四跟上去。
竇楠幾個到了近前,紛紛戲言,“王元榮那就是你媳婦吧?幹啥讓人走了,都不給瞧瞧!”
王元榮挑眉,“想瞧啥?滿大街的人還不夠你們瞧的!?”
竇楠看向王寶柱,目帶詢問。
王寶柱朝他聳聳肩,他二姐性子靦腆的很,又快成親了,纔不會這個時候出來逛八里鎮花燈會呢!
雖然猜得到,竇楠眼裡還是閃過一絲失望。
那邊的幾個都知道王元榮也要進京趕考的,都問他啥時候啓程,聽是過幾天就走,都拉他不放,要拉他去聚聚,“你媳婦兒又跑不了,走走走,喝酒去!也給我們說說這次科考啊!”
“回頭過兩天再聚!”王元榮扭頭看看姚若溪一行人已經走的看不見了,忙招呼過就走。
竇楠拉住叫王元榮的幾人,看王元榮把未婚妻護的那麼緊,就算會分身,這會也都叫不住的。
街上很是熱鬧,王玉花買了不少小玩意,一行人把小攤販也吃了不少。
街頭一家臭豆腐攤子,姚若溪老遠就聞見味兒了,見王玉花幾個還在逛,就和小四到了臭豆腐攤子上。
賣臭豆腐是田樹根兩口子,從姚若溪教給他做臭豆腐,就跟王鐵花家分兩頭,在八里鎮賣臭豆腐,這樣熱鬧的天,那是必得出攤子的。
倆人都沒認出姚若溪,還以爲是哪家的小姐出來玩的。
王元榮匆匆趕過來,正看到姚若溪拿着一串臭豆腐吃的雙眼彎成了月牙,腮幫子都鼓鼓的,說不出的可愛,跟平日裡淡冷冷的樣子一點不像。旁邊幾個買臭豆腐的都盯在她小臉上連連打量。他快步走過去,又要了幾串,在姚若溪旁邊坐下,“好吃不?”
“好吃。”姚若溪笑眯着眼點頭,示意他也嚐嚐。臭豆腐是她爲數不多喜歡的小吃,不過吃太多了不好,她又一向自制,才很少弄來吃。
不知道何時天上飄起了雪花,沒有風吹,白白的雪花映襯着絢爛斑斕的燈火緩慢的飄灑下來。
王元榮看着面前吃着臭豆腐的女孩,心神迷醉了。都說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他心裡卻永遠烙上這一刻一個女孩街邊吃臭豆腐,滿街花燈,朵朵雪花飄着,女孩臉上滿足幸福的笑,那鼓着腮幫子的可愛模樣。認識這麼久,他從來沒有見過姚若溪如此時滿足又幸福的樣子。
小四一邊吃一邊捏着鼻子,看看姚若溪又看看王元榮,伸着小手在王元榮眼前晃了晃,偷笑道,“元榮哥!你咋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歡?”
“沒,沒有!”王元榮回神,發覺自己衆目睽睽之下盯着姚若溪入了神,面上不由得有些發熱,急忙拿起一串臭豆腐沾了辣椒送進嘴裡。
姚若溪詫異的看着他,“不辣嗎?”很多人吃臭豆腐喜歡放多多的辣椒,她卻吃不了太辣的。
王元榮臉色一僵,眸光轉了下,“好辣……”
“田嬸!麻煩要半碗涼水。”姚若溪扭頭叫了拾掇碗筷的田樹根媳婦。
王氏詫異了下,大人不少認識他們家賣豆腐的,小孩子卻還沒有誰認的那麼準確,這個漂亮標緻的小姑娘,她見過也該有印象的。不過還是笑着應聲,端來了半碗涼水。
“含着一會漱口,過會就不辣了。”姚若溪端給王元榮。疑惑他臭豆腐上沾了一大坨辣椒都還不看的吃下去。
王元榮還沒來得及說啥,田樹根看到桌子旁的柺杖,認出了姚若溪,“你就是姚家的三小姐吧?!哎呀!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出落的這麼標緻,都要認不出來了。這臭豆腐還是你教給我們家做的……”
王氏驚訝看着姚若溪,得到肯定答案,非得不要錢了,又讓田樹根再炸幾串給姚若溪吃。
“吃的夠多了,都吃飽了。”姚若溪擦擦嘴,笑着推辭了。
田樹根兩口子熱情的招呼,用牛皮紙包了,“看你喜歡的緊,這些就帶回去吃!雖然沒有現炸的好吃,但沾了辣醬味道很好的!”當初程氏因爲賣了臭豆腐給他們要一兩銀子,還懷疑是姚若溪騙人。沒想到自家卻因爲臭豆腐更加出名兒,短短几年掙的錢就翻了番,日子也過好了不少。
王元榮看兩口子簡直圍住了姚若溪,頓時有些鬱卒,本來想裝裝可憐博丫頭幾分同情,全被田樹根這兩口子攪和了。
早看的泛酸的王寶柱頓時得意的呵呵一聲,“白搭了!”
王軻聳着肩膀偷笑。
姚若溪推辭不掉,旁邊還有不少人等着買臭豆腐,只好接了。
姚若陽找過來,幾個人這才往回走。
王元榮很是遺憾的看着姚若溪跟姚若陽進了段府大門。
“走吧!元榮哥!天可不早了呢!若溪她們明兒個早也要回家了的。”王軻拉着他往大路上去。
“她喜歡吃臭豆腐啊!”王寶柱感慨一句,幾年了,他才知道若溪喜歡吃臭豆腐。
王元榮深深看他一眼,那丫頭自制的很,連他也只是知道她不喜歡吃甜食,才知道她喜歡吃臭豆腐。
而姚若溪拿回去的那一包臭豆腐被段浩奇解決掉了。
一行人買的小玩意也堆了一堆,吃的放了一堆,花燈也買了幾個。
笑鬧到很晚,瑾哥兒都睡着了,段太太這才攔着不讓再鬧下去,“明兒個還有的玩,這都亥時了,瑾哥兒都睡了好一會了,都該歇了!”
姚若霞拉着小四不鬆手,笑道,“讓小四今兒個跟我一塊住吧!”
段浩奇俊臉頓時有些發黑。
小四看着大姐夫的眼神,苦着小臉猶豫。
段浩奇在伸手姚若霞看不見的地方朝小四伸出兩個手指頭。
小四燦笑一聲,堅定道,“我跟三姐睡!”
“你三姐不喜歡跟人擠一塊。你以前可都是跟大姐一塊睡的!”姚若霞心裡忐忑個不停,段浩奇這傢伙昨晚就把她折騰的夠嗆,說她陪着麻昌樹看花燈,今兒個又見了那琉璃花燈,等會指不定怎麼折騰她呢!
段浩奇也堅定不移的伸出三個手指。
小四抱住姚若溪的胳膊,“三姐現在喜歡跟我一塊睡了!”
姚若霞笑着鬆了手,打趣她兩句,又送了王玉花幾人到後院客院。
段浩奇也不催她,跟着她送了王玉花一行,到桌子上拿了那琉璃花燈把玩了下。
姚若霞眼皮子直跳,磨着不想走。
“你們也快回去睡吧!天不早了呢!”王玉花也是困了,見小兩口還在,就趕他們出去。
“那爹孃好睡,有事兒直接吩咐這院子裡伺候的。”段浩奇笑着拉了姚若霞出去。
木槿和木菊已經拾掇好,端了洗漱的水出來,就給倆人關上了門。
姚若霞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段浩奇逼到牀角,看他笑的一臉危險,訕訕道,“我明年陪你去,我們也去猜幾個花燈回來。”
段浩奇摩挲着她白皙的臉,“我們明年帶孩子一塊去吧!”
“孩…孩子……”姚若霞頓時臉色通紅。公婆已經不知道一次表露喜歡孩子,婆婆今兒個又抱着瑾哥兒不撒手,可孩子能是說有就有的嗎!?
“我們努努力,趕緊生一個孩子來。”段浩奇說着捧着她的臉,深深的吻上去。
屋裡一室旖旎,外面雪花也飄了一夜。
早上起來,滿世界銀裝素裹,厚的地方一腳踩上去都能到小腿上。
段府的下人早早的起來打掃,把路上的雪走鏟走,留了植被灌木上的,花園裡的也都留着觀賞。
瑾哥兒一大早就興奮的咯咯叫,在被窩裡滾來滾去,像個小泥鰍一樣。
王玉花沒辦法,逮住他,給他穿上了衣裳。
姚滿屯抱着他出來玩。
姚若陽也很早起來,幫着剷雪,被下人奪了鐵杴,只好帶着瑾哥兒玩。
眼看着快辰時三刻過去了,段浩奇一個人過來請安,“霞霞去廚房安排早飯去了。天一冷,我娘身子不好,起的就晚些,爹孃也該多睡會的。”然後磨着說了會話,給瑾哥兒玩了一會,才往正院去。
等早飯都做好了,姚若霞這才扶着木菊過來,面色泛紅的請了安,忙吩咐人擺飯。
姚滿屯是過來人,哪裡看不出是小兩口感情好,膩歪的時間長。從年前王玉花穿了兩套聚攏胸衣,他也經常晚起。掃了眼姚若霞眼底的青影,深深撇了眼段浩奇。
吃了飯,段太太抱着瑾哥兒留一家人再玩兩天,“左右回去也沒有事兒,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這麼大的雪,路上肯定不好走,等雪化了再走不遲!”
王玉花雖然也想跟大閨女多相處兩天,但住在別人家總歸不方便的,說是家裡還有事兒,“……等過些日子再來。蘭英姐得閒了,也到村裡住幾天。”
段太太見留不住,也不在一個勁兒的留人,拾掇了大包小包裝上,讓段浩奇騎馬送王玉花一家回去。
路上的積雪很厚,因爲沒有風,也很是均勻,還沒有人走過的痕跡,段浩奇騎馬打前頭,姚滿屯趕着馬車走在後面。
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纔算到家。
羅媽媽幾個迎出來,把東西都搬進屋。王玉花招呼段浩奇,“都晌午了,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娘!我回去吃!”段浩奇笑着搖搖頭,牽着馬出門。
姚滿屯叫住他,跟着出來,低聲說了幾句。
姚若溪嘴角抽了抽,撇見段浩奇臉色通紅,連耳朵都紅了,拎着東西進了屋。
小四還追過來問,“三姐!爹跟大姐夫說了啥啊?大姐夫臉都紅了。”
“少兒不宜。”姚若溪彈了下她腦門。
小四撅着嘴捂着頭,也知道三姐說少兒不宜的時候她就不能再追問了,跑過去捏了雪球找瑾哥兒堆雪人。
趙豔萍過來,“怪不得你們不去新安縣看花燈會,原來是去八里鎮了。”見姚若溪沒有說啥,就又過來問她,“你今年要去京都嗎?王元榮要進京趕考,你也一塊去看看吧!我們一起啊!”
“我沒時間去,也不方便。”姚若溪是要去,卻不是現在就走。
“王元榮都是你未婚夫了,有他照顧你啊!不然啥事兒都讓女人做了,還要未婚夫幹啥?!你都在這個地方窩了好幾年了,也該出去看看的!”趙豔萍眨眨眼,一副你也知道如此的樣子,極力的勸說。只要姚若溪也去,她就一定會見於晉然,會去見畢溫良。這麼好的條件不知道利用,竟然從六歲開始,在這破山村鄉下窩了這麼久。她待了一年就待不下去了。
“不方便去。”姚若溪笑着搖了頭。她是要去,卻不是跟趙豔萍一塊去。
趙豔萍突然笑的神秘,“那你知不知道王元榮這次即使考不中也不回來了,要留在國子監唸書?你要是不跟着去,兩地分居,異地戀可是很難走到頭的。再說外面花花世界,男人可都是喜新厭舊的,他又不成熟,你就能確定他能抵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