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花滿腦子嗡嗡的,一片空白,滿心驚慌。耳邊一直盤旋着林鳳娥說的那些話。無子犯了七出之條,要休了她給姚滿屯另娶一個。要休了她!休了她!
她慌不擇路,嘴裡一直喃喃的‘不可能’,不相信這話,面色慘白,跌跌撞撞的往家跑。
林鳳娥不敢叫喊,怕喊了話,引來了人,錯失這麼好的機會。快步的跟在王玉花後面。
從林鳳娥家到王玉花家的路不遠,只有一段,林鳳娥眼看着王玉花沒看路卻也走的不慢,左右瞅瞅沒有人,忙跑個幾步上前來,抓住王玉花,“玉花姐!你這個樣子不能回家啊!你要是回家跟姐夫鬧一場,本來還想留着玉花姐你當個正妻的,也不要你了啊!你還是跟我回家吧!咱們好好的想個辦法,看看這事兒咋辦啊!”
“想辦法!想辦法!我要想辦法!我是正妻,我不能被休掉的!我能生兒子的,只是現在還沒有生,我以後能生的!”王玉花再次抓着林鳳娥跟她強調。
“那玉花姐是同意給姐夫納妾了?”林鳳娥嘴角微微勾起。
“納妾!?放屁的話!莊稼人還納妾!?有我在,誰也不敢!”王玉花被自己能生兒子安慰了一下,立馬就被一句納妾打擊回谷底。
“玉花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林鳳娥眸光幽轉,拉着王玉花往山坡上去。
“我們家裡處處都是說話的地方,不知道鳳娥姑姑要把我娘帶哪去?”姚若溪悄無聲息的出現,目光幽冷犀利的看着林鳳娥。
林鳳娥嚇的一跳,面色一白,扭頭看姚若溪冰寒的眸子,全身驟然升起一股寒意。
“娘!該回家吃飯了!”姚若溪叫王玉花,讓她回家。
王玉花本就是要回家的,看看林鳳娥,又看看姚若溪,雖然林鳳娥說話貼心,可畢竟不是親的,跟一向信賴的三閨女一比,王玉花立馬就選擇了姚若溪。鬆開林鳳娥,向姚若溪走過來。
林鳳娥惱恨的咬牙,卻沒有辦法,笑着對姚若溪道,“你娘心情不太好,回去知道你們好好勸勸她吧!有啥事兒來找我就是。”
“自然。”姚若溪點頭應聲,別說有事兒,沒事兒她也會去找林鳳娥的。
林鳳娥又擔憂的看着王玉花,這才轉身離開。心裡卻已經恨毒了姚若溪。上一次差點弄死這小賤人,這一次差點就能弄死王玉花這個搶佔她一切的賤人。可惜都是差一點!這對母女簡直就是煞星!壞她的事兒煞星!早知道她今兒個就不讓王玉花回家來,也不會碰見這小賤人。
姚若溪領着王玉花回家,沒有問她一句。林鳳娥能做的事兒,能說的話她早就已經過了一遍。王玉花看着平時張牙舞爪的,心裡卻沒有一點底氣,對兒子這事兒簡直極度敏感,極度自卑,一點點導火索都能引爆她,也能把她打擊的一蹶不振。
王玉花失魂落魄的進了家,看到姚滿屯立馬撲上去抓着,不停的質問,“姚滿屯!你是不是要休了我?是不是因爲我沒給你生兒子,你就要休了我,再娶一個!?是不是!?是不是?”
“玉花!你咋了?從哪聽的胡話,我咋會休了你!”姚滿屯嚇了一跳,急忙拉着她讓她鎮靜。
“你不會休了我是不是?我現在不能生兒子,等我調養好身子,我立馬就能生的!”王玉花急切的確認。
“不要再說這樣的胡話了!我不會休你的!”姚滿屯有些生氣,這是又聽了誰的話,神經兮兮的,瘋瘋癲癲的。拉着她坐下。
王玉花頓時狠鬆了口氣,順勢的坐下,可想到林鳳娥的話,立馬就驚弓之鳥一般的猛地站起來,“不對!你就是不休我,你娘那老婆子也看不得我好!她肯定會讓你休了,再給你娶一個進門!”
“不管是誰說,我都不會休你的!”姚滿屯忙保證,再拉她坐下。
“那也不對!你以前窮,都纔剛剛吃飽飯,現在家裡有錢了,你也有功名了,地位高了,我沒有生兒子,人也老了,你還納妾找小?能忍着不偷腥?”王玉花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懷疑一切,不相信一切。
“你都是聽誰說的狗屁的話!我不會休你,也不會納妾!你對我啥樣,我都一清二楚,要是對不起你,我還是人嗎!?”姚滿屯氣惱了,黑着臉喝斥她一通。
王玉花嚇的一愣,回神眼淚就突突往下掉,“她們都說我不能生兒子,鳳娥也說你會因爲無子休了我再娶,你有錢有勢了,能三妻四妾了。我沒生出兒子來,犯了七出之條了!”
姚滿屯臉色頓時陰沉難看起來,“她們都是胡說的,你別相信她們!再說她們都不是我,誰還能管着我不成?”
王玉花抱着姚滿屯的胳膊大哭,“我想要個兒子,我想生個兒子啊!”
姚若萍坐在廚屋別過臉去。姚若霞低着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小四扁着嘴也想哭,姚若溪木着臉摟着她。
堂屋裡姚滿屯看王玉花痛哭悲切的模樣,喉嚨像被抓住了一樣,想說話卻出不了聲,伸手摟緊了王玉花,輕輕拍她。
日上中天,姚若溪睜着眼擡擡頭,閉眼再睜開,陰涼的眸子冷光四射,“做飯,吃飯!”林鳳娥對她下手,對王玉花下手。簡直心思陰毒又變態!
姚若萍擡眼,被她目光瘮的一哆嗦,老實去風道抱了柴火燒鍋。
姚若霞拿了饃饃過來,抓了半碗米煮米粥,等米粥熬好,又舀了一勺白糖進去。用爐子炒了蒜薹雞蛋,又炒了個油菜薹。
王玉花無精打采的吃了飯,姚滿屯讓她去睡一覺,自己給姚若溪使個眼色,說是去喂兔子。
姚若溪擡腳跟上到了西院,看姚滿屯挨個喂着兔子,她沒有說話,等着姚滿屯出聲。
好一會,等六十多隻大小兔子都喂一個遍,姚滿屯才轉過身嘆口氣,“小溪!你說鳳…林鳳娥她……”
“爹不蠢,她幾次三番的用沒兒子打擊娘。作爲娘實心幫助,認的妹子,別人都沒有說,她卻一次又一次,娘幾次崩潰都是因爲她,爹還有啥好問的?”姚若溪目光冷凝的看着姚滿屯,“我覺得休了她也好,讓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德行。要是沒有能耐,乾脆別當這個秀才娘子,別當我們姐妹的娘!”
姚滿屯臉色一沉,“你說的這是啥話!你娘她……”他正待要說王玉花的優點,看到姚若溪滿含冷意的目光,頓時一愣,“小溪!你不相信爹!?”
“信!爹看似對娘很好,很關心。但娘有事兒,爹從來沒有出面爲娘抵擋。即使事情來了,每次妥協的也都是娘。”姚若溪沒談過戀愛,沒經歷過婚姻,也不代表她瞭解。姚滿屯最近兩年是對王玉花越來越好,卻還遠遠不夠。不單單說幾句好話,事兒來了化解幾句就是好的。他從來沒有主動爲王玉花做過努力!
姚滿屯震驚,張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他對玉花不好嗎?還不夠關心嗎?抵擋?抵擋那些算計她們家的人?可那些人……
“因爲那些人都是親戚嗎?那爹還是休了孃的好,讓她自己種自己的地,過自己的清苦日子去,沒有這些極品糟心的親戚,還能多活幾年。”姚若溪冷冷的看他一眼,不再說啥,轉身出了西院門。
姚滿屯一個人愣愣的站在院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親戚之間難道不得和睦?有時候退一步,事情不就是更多緩轉?親戚關係不也能更好嗎?
他想了久久,直到腿都快隱隱發麻,搖了搖頭。不對!人善被人欺!汪正來求親,他強硬了駁回了,這門親戚雖然得罪了,雖然他也不想,可卻保全自己閨女以後婚姻至少不會那麼不幸!對汪正就可以,對他大哥三弟和姐妹,他卻總想着後退一步……
姚若霞不知道姚若溪跟姚滿屯說了啥,總之看到姚滿屯從西院出來,臉色很是難看,她滿心的憂慮。
東院的陰涼地兒,擺了小桌,姚若溪給丁顯聰和趙書陽佈置了作業,就盯着不遠處剛發芽的豆角出神。
丁顯聰幾次擔心的擡眼看她,見她眉頭微蹙,面上也沒有了平時淡然的笑容,字都寫壞了好幾個。
趙書陽皺起眉毛,詢問的看着丁顯聰。表妹今兒個是咋了?連一分笑都沒有,還像有愁事的樣子。
小四也不敢吭聲,抓着筆一頭汗的費勁兒描畫着幾個簡單的字。
丁顯聰趁趙書陽去上茅房的時候,蹲到姚若溪旁邊,擔憂的看着她,“若溪…你咋了?你要是有不高興的事兒,你說出來,我幫你。”
“你幫不了。快練字吧!”姚若溪看他一眼,不讓他插手。
她越是這樣說,丁顯聰越是想知道究竟是啥事兒。他就算幫不了……還有他娘啊!他娘跟玉花姨那麼要好,肯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趙書陽其實根本沒去上茅房,而是在門外聽着,結果啥也沒聽到,他眉頭皺的更緊。到底是咋回事兒了,表妹這樣發愁?沒聽到,他忙又裝作去茅房,洗了手過來。
天幕漸漸暗沉,丁顯聰和趙書陽拾掇了桌子和筆墨紙硯,各自回家。
還不等丁顯聰說起,林鳳娥就拉着他問,“你玉花姨家的出啥事兒了?我今兒個見她臉色好白,跌跌撞撞的回了家。等我去的時候,家裡人還在哭。”
丁顯聰苦惱的皺着小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若溪她沒有說,說是我幫不上忙。娘你去問問吧!看是啥事兒,說不定娘能幫上忙呢!她們幫咱家那麼多,咱還沒幫過她們家啥事兒呢!”
林鳳娥聽這話頓時噎的說不出話來,啥幫他們這麼多?!都是王玉花那個賤人在她面前顯擺,施捨給她的!那些東西原本就都該屬於自己的!
低頭看兒子希冀的神情,林鳳娥鬱卒,試探的問他,“別人都有爹,顯聰想不想要爹?”
丁顯聰愣了下,神色頓時黯然起來,“爹已經死了啊。”復又想起娘聽到爹死了又該傷心難過了,忙道,“我不要爹,我只要娘就夠了!”
“你看若溪她們的爹。能幹活掙錢給若溪她們買好吃的,買新衣裳。又考中了秀才,若溪幾個以後都是秀才家的小姐了。對她們姐妹又好又溫柔。你就不想要爹?”林鳳娥慢慢的引導他,兒子被姚若溪那個小賤人坑了。她必須慢慢的引導,讓他覺得姚滿屯是個好爹,也希望有個姚滿屯一樣的爹。到時候等姚滿屯成了他爹,也就理所當然了。
“若溪她爹是好。那爹肯定能解決若溪煩心的事兒吧!?”丁顯聰目光一亮,根本沒跟林鳳娥在一個頻道上。
林鳳娥恨的咬牙切齒,又怕說多了,招兒子戒心,他出去跟姚若溪家人亂說,又怕他對自己這個娘生出反感之心,簡直氣惱的胃疼。
簡單的晚飯過後,姚滿屯叫住去睡覺的姚若溪,“小溪!爹有話說。”
“爹還沒想清楚,等想清楚再說吧!”姚若溪卻不理會他,直接晾了他,回屋直接睡下。
姚滿屯呼吸一滯,他心裡隱約明白的,想再聽幾句點撥。看姚若溪不理會他,嘆口氣,回了東間去睡覺。
次一天是學堂沐休的日子,姚文昌過來玩,看姚若溪臉色不好,不僅納悶,“小丫頭!你這愁眉苦臉的可不像你啊!咋了啦?跟小叔說說,小叔幫你解決!”
他擠眉弄眼的,一副咱哥倆好沒秘密的樣子,姚若溪輕笑一聲,“小叔,你眼抽筋了。”
“小叔這叫眼神傳達,哪是抽筋了!快跟小叔說說,咋了?”姚文昌拉了凳子坐下,等着她說。
姚若溪看了眼不遠處練字的丁顯聰,趙書陽沒有來,他卻是天天都瞅着機會來的。這會正認真的練字,耳朵卻豎起來,她眸光一閃,想到衙差來報喜那天,林鳳娥跟苗氏說話之後,苗氏的臉色就更加陰沉難看,抿了嘴,壓低聲音道,“小叔!你是不是故意沒按說好的策略答題?”
姚文昌愣了下,沒想到她卻突然轉移話題說起這個,他眼神閃爍了下,立馬笑着否認,“你瞎說啊!你小叔我去年就落榜,丟人丟大了,今年是牟足了勁兒要考中的。至於沒按說好的,那是我…太緊張了!太緊張了!你知道的,我先前還緊張拉肚子發燒,一下場,看到答題卷人就把學的東西忘了個差不多。”
“小叔!就算你和爹答題意思有些相近也沒啥的,王元榮他還不是一樣考中了。你真是傻啊!”姚若溪嘆息一聲,搖搖頭。當日看到姚滿屯的文函證書,姚文昌那鬆了口氣的樣子,她就懷疑上了。
姚文昌跟老大和老三不一樣,他自小熟讀聖賢書,又對姚滿屯充滿歉疚,可卻屢次幫不上忙,只能眼看着大房和三房次次相逼,纔想出這麼個辦法,擡姚滿屯上來,他落榜襯托姚滿屯。
可這樣一來,姚滿屯是被襯托起來了,卻也讓苗氏更加不滿怨恨她們家。
看姚若溪洞察的目光,姚文昌頓時急了,做個噤聲的動作,“你這丫頭!這話再也不能說了!我沒考中,是我沒用。明年再考就是了!”說着看了眼丁顯聰。覺得姚若溪聲音小,認真練字應該是沒聽見的。
姚若溪餘光撇了眼丁顯聰,見他拿筆的手輕輕抖了幾下,對姚文昌笑着點點頭,“小叔明年可一定得考中才是。”林鳳娥也,一定能從丁顯聰嘴裡探知這個消息,轉而告訴苗氏的。
只是姚若溪自信的同時,也低估了自己對丁顯聰的影響,他雖然心裡雖然覺得這事兒不小,可既然姚文昌說了,這事兒誰也不能提,那他就不能提的。要是說出來,讓若溪她那個奶奶知道,肯定要鬧事兒的!若溪已經很不高興了,再有事兒,會更不開心的!
兒子心裡裝這事兒,林鳳娥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的,問了幾次,丁顯聰都不說。雖然是他娘,但也不能說。再說他本來就是偷聽的,不能傳出去,害了若溪。
林鳳娥見他連自己也瞞着不說,氣的不行,連哄帶騙的讓他告訴自己,“你說出來娘知道,也提前跟你玉花姨說,想個辦法解決這事兒。要是以後這事兒暴露出來,那就糟糕了啊!”
丁顯聰疑惑的看着她,“若溪不會說,我也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
林鳳娥急的不行,簡直想打他,暗自咬咬牙,一臉擔憂的對兒子道,“你咋知道別人不會也聽說?要是到時候壞事兒就來不及了。”
丁顯聰還是搖頭,不吭聲。
林鳳娥跺腳,卻總不能真爲這事兒打兒子。
家裡的氣氛一直不太好,姚滿屯是幾次想跟姚若溪說話,姚若溪都不理會,王玉花是氣的狠,去的也快。見姚若溪的樣子,也疑惑納悶的,“這丫頭到底咋了?以往可是回回都偏幫你,現在連句話都不說,理也不理你這個爹了!”
姚滿屯心裡苦澀,三閨女回回向着他,可他卻令閨女失望了。
姚若溪是想晾他一晾,讓他好好想想,也明白一下以後該怎麼對待老宅那些人,包括王金花和王鐵花那些也一樣。姚滿屯總覺得入贅過王家,需要親人,對老宅那些人次次退步。又覺得愧疚王玉花的孃家人,也次次退步。他這個頂樑柱撐不起來,這家她就是掙再多家產,扒拉再高的地位,都沒有用!
而且,她現在再等林鳳娥的消息。可兩天過去,苗氏那邊絲毫動靜都沒有。這就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林鳳娥謹慎,還沒有告訴苗氏。一個就是林鳳娥還沒得到消息。
想到這,她眉頭蹙起,丁顯聰應該是聽清了的,竟然一句都沒提!?林鳳娥竟然沒有問出來嗎?
又等了兩天,姚若溪不想再等了,跟姚若霞悄聲商量幾句,倆人趁着林鳳娥砍柴下山的時候,坐在溪邊一個有些隱秘的地方,又是林鳳娥會經過的地方說‘悄悄話’。
“這事兒讓奶奶她們知道,肯定要大鬧一場。她又捏着娘不能生弟弟,保不齊到時候會休了娘。那時候…林鳳娥肯定會壞事兒!趁機搶走爹!”姚若溪冷冷的聲音,刻意壓低兩分,從溪邊傳出來。
林鳳娥腳步一頓,忙輕手輕腳的躲在草叢後面,豎着耳朵細細的聽。這個小賤人果然是看破她了,又啥事兒不能讓苗氏知道的?還想到她會趁機搶走姚滿屯,腦子果然精明。
姚若霞氣憤的冷哼一聲,“她敢!一個剋死男人的寡婦,娘對她那麼好,她還敢搶走咱們爹!?”
“壓着怒火,別壞了事兒。反正小叔故意落榜這事兒不能絕不能說出去讓人知道。”姚若溪沉聲提醒一聲,又壓低兩分聲音。
林鳳娥聽的不真切了,頓時心裡着急,又往前兩步,靠的更近些。
“當初要是給小叔治病,奶奶也不會把爹賣了三十兩銀子。把姥爺家掏空了,還讓爹心裡怨憤。他自己願意落榜讓着爹的!”姚若霞也壓低聲音,又氣憤道。
林鳳娥頓時恍然,她就說姚滿屯都考中了,姚文昌天天跟姚滿屯在一塊教他,總不能徒弟都考中了,師父卻落了榜。原來是故意讓姚滿屯。
得到這樣的消息,林鳳娥頓時興奮激動起來。不過她心眼畢竟不少,有些懷疑。這小丫頭片子竟然在這邊說這話,不會是假的吧?
“我今兒個跟你說,就是商量這個事兒。那林鳳娥要壞事兒,奶奶對咱們也不親,咱們家……”然後聲音越來越小,林鳳娥一句也聽不見了。
“必須得防着她!不能讓她接近爹!”姚若霞一邊點頭,一邊應和。
只有又聽倆人釣上來魚了,要拿回家給這幾天心情一直低沉的王玉花補補,林鳳娥冷笑,不再聽,轉個彎,從別的路回家。
等林鳳娥走遠,姚若溪和姚若霞冷眼從水邊起來,對視一眼,拎着釣的兩條魚回家。
而苗氏雖然成功散播了王玉花不能生的流言,不過她前面形象已經破了,衆人雖然談論,卻還是更相信苗氏逼着王玉花把閨女嫁給朱孝生。然後自己聯想出一堆,啥啥苗氏讓姚滿屯收養的,結果王玉花不同意,然後苗氏就讓王玉花把大閨女嫁給朱孝生。這樣一來,姚滿屯以後肯定還得繼續資助朱孝生唸書,科考。而姚滿屯家富有了,大閨女出嫁,肯定嫁妝少不了。苗氏逼迫着要一大批陪嫁給朱孝生。
這樣的話,毛氏聽說立馬就說給了苗氏。
苗氏差點氣的吐血,王玉花那個賤人生的小賤人她纔看不上眼。她還等外孫考中功名,娶個賢惠的,有錢的,聽話的小姐。姚若霞她還看不上!這分明就是給她扣屎盆子!
可這個屎盆子還就是給她扣上了,苗氏這幾天想法設法的想找王玉花的麻煩,又苦於沒有正當的法子。
林鳳娥同時也瞄上了村裡一個跟她交情還不錯,但跟毛氏私交也挺好的媳婦兒,裝作無意間的透漏了姚文昌估計落榜讓給姚滿屯功名的事兒。
那媳婦兒聽了,立馬悄悄找毛氏,把這事兒傳給了毛氏。
毛氏聽了一驚,冷笑連連,“我就說他姚滿屯就偷着唸了幾年書,連個夫子都沒見過,從哪考中的秀才!原來是佔孩子小叔的答案,弄了個秀才功名。擠掉了孩子小叔的功名!”
轉而就添油加醋把自己猜想的也加上,告訴了苗氏,又在苗氏跟前攛掇了一番。
苗氏氣了個倒卬,差點破口大罵。看到晚上還點燈夜讀的小兒子,更是心痛難忍,惱怒憤恨一齊衝上心頭,也不管啥正當的法子不正當的,次一天,一大早,隨便吃了兩口飯,就讓姚滿倉過來喊姚滿屯了。
姚滿屯問了兩句沒有問出來,扭頭看了眼姚若溪,心裡生氣不好的預感。
姚若溪不在意的淡淡看着,沒有出聲。
看看王玉花,又看看依舊沒出聲的姚若溪,姚滿屯咬咬牙,“小溪!跟爹一塊去串門!”然後伸手又抱了小四。
“娘說讓你一個人去。”姚滿倉哼了一聲,冷聲提醒他。
姚滿屯只得放下小四,跟着姚滿倉走了。
王玉花擔驚受怕的轉圈,“是不是要說休了我了?是不是要給姚滿屯再娶一個,還是納妾!?”
她在家裡坐立不安,“不行!我得去看着!不能讓那個該死的老婆子壞事兒!”
“娘還是留在家裡,看看爹的表現再說吧!”姚若溪使個眼色,那邊姚若霞立馬抓住了王玉花,不讓她衝動。
現在是磨練姚滿屯的時候,強硬從就他娘開始吧!只要對苗氏強起來,別人也就都不是問題了!
姚滿屯簡直被苗氏的話驚的坐不穩,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苗氏,“娘!你讓我休了玉花!?”
“十五年了吧!到現在都沒能生出個兒子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就是想以後沒兒子養老送終,爲娘也不能看着你這一脈斷了!”苗氏一副爲了姚滿屯好的架勢。
姚滿屯搖頭,“玉花的確還能再生的,算命都說她有生秀才兒子的命。我不會休她的!”
“你…老二你別傻了!有的女人命裡有子,卻可能不是跟你生的。你姥姥家的一個媳婦兒,成親五六年沒有懷孕,算命的也說她命裡有子送終,可就是生不出來。結果被休回家,改嫁之後第二年就生了個兒子。還有那男的明明該有兒子,媳婦就是不生,結果娶了別人,兒子立馬就來了!”苗氏找出事實,企圖讓姚滿屯沒話說。
姚滿屯不敢置信,面上帶着震驚,玉花改嫁纔會生兒子?這不可能的!哪有這樣好好的夫妻散了的!他想到王玉花抱着他的胳膊,痛哭想要兒子,心裡痛的呼吸急促。他心疼,可也沒法接受自己的媳婦跟別的男人生兒子!
“滿屯!娘知道你是個善良敦厚的孩子,捨不得那王玉花,好歹她也給你生過幾個丫頭。可畢竟兒子是大事,你家裡如今日子也富餘起來了,多多的給她些銀錢,讓她改嫁去吧!你再找一個,好歹趕緊生個兒子纔是!你大哥,三弟都有兒子,就你沒個後,爹孃看見心痛了!”苗氏擦擦眼,眼淚頓時突突的掉下來了。
姚滿屯搖頭,“我不會休玉花的!她還年輕,我也不老,我們一定會再有孩子,有兒子,不止一個!我不會休她!”
“老二!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你以爲娘這樣都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能有個後?不被人嘲笑生不出帶把的兒子!?你捨不得,做不了這個惡人,娘替你做!娘絕對不能看着你沒有後,孤苦無依的孤老終身啊!”苗氏一邊捶着胸口,一邊哭。
“我不同意!玉花是我媳婦,我們相扶持的過了十多年,她又不是不能生養了,我不同意休了她!娘不要再說這話了!只要玉花還能生,我這輩子就一定會有兒子的。”姚滿屯沉着臉站起來,說完就要走。
“兒啊!你咋不明白孃的一片苦心啊!”苗氏哭的簡直岔氣了一樣。
毛氏急忙上去扶着她,呼叫,又喊姚滿屯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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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滿屯看苗氏真的不好,皺着眉頭,又返了回來。
苗氏早就想到看似很好說話的二兒子,其實認定的事兒,很難更改,她咬咬牙,“你要是不同意休了王玉花也行,那兒子的事兒咋辦?”
“十年!如果十年內我跟玉花生不出兒子,到時候再聽孃的話。”姚滿屯垂了眼回道。
苗氏注意到他說的是他跟王玉花,不是王玉花生不出兒子,氣的一口氣差點噎死,立馬反駁,“不行!看看誰家能沒有兒子沒有後的!她生不出兒子來,你又念着情不願意休了她,那就納妾吧!納妾生子!”
“娘!不管是休玉花,還是納妾,我都不會同意的。說好了十年,那就十年時候再說。如果十年之後我們還沒有兒子,到時候娘說怎樣就怎樣!”姚滿屯說完看了一眼,又道,“爹不在家嗎?這事兒跟爹也說說,十年後我沒兒子再說。我不會休妻,更不會納妾。大宅門裡妻妾弄的烏煙瘴氣,兒子聽着就怕!”
苗氏這事兒沒有經姚正中同意的,她提了提,姚正中不讓亂搞。
姚滿屯抿着嘴,臉色難看的從老宅出來,快步走回家。
半路碰上林鳳娥,她疑惑擔憂的詢問,“這是咋了?臉色難看的都嚇人了!”
姚滿屯看她,不到三十,氣韻猶存,眉宇間依稀可見少女時的秀美,她一直溫和又透着爽利,堅強也善解人意。可卻一次次的用沒兒子打擊玉花。
林鳳娥被他看的心裡直跳,難道被發現了嗎?姚若溪那小賤人已經在他面前說了自己不少壞話嗎?可她都沒有說過,也只是表露一下,也多是暗示。儘管心裡想了很多,她面上不改,始終疑惑又擔憂的模樣。
姚滿屯覺得看不透似的,回了句,“沒事兒。”就擡腳回了家。
林鳳娥卻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的多了幾分得意和痛快。怎麼可能沒事兒!他的臉色都快跟當年知道入贅一樣難看了。苗氏是姚滿屯的娘,她開了口,姚滿屯不同意,苗氏氣憤惱恨下也會想法逼着他同意。到時候王玉花就是不休掉,也會擡個妾進門生兒子。王玉花絕對接受不了因爲沒兒子要休她,雖然沒休她卻納妾進門了。到時她在挑撥幾句,王玉花不自己死了,也會大鬧一場,遭嫌棄。盛怒之下出個事兒,誰也懷疑不到她這個好姐妹身上!
至於那姚若溪小賤人,就算她懷疑,也阻擋不住苗氏,沒有證據也不能冤枉她!等她屈尊降貴,爲了照顧姐姐留下的孩子甘願委屈的改嫁進了門,做做姿態,誰會懷疑她!?
不過她要給苗氏那老婆子透個風纔是,不能等那老婆子從哪弄個女人來給姚滿屯。
正值許氏出來,看到林鳳娥擔憂又帶着眷戀的看着姚滿屯的背影,復又神色黯然的輕嘆口氣,許氏眼神一亮,像是發現姦情了一樣,故意上去嚇林鳳娥。
林鳳娥眸光一閃,被嚇一大跳一樣,看到許氏洞察一切的目光,帶着猥瑣的笑意,她憋的一口氣頓時上臉,兩頰紅了起來,衝許氏笑笑,急忙逃也似的往家跑。
“哎!別跑啊!你是不是……”許氏看她跑遠,不僅嘖嘖出聲,“這林鳳娥不是王玉花的好姐妹嗎?竟然想着王玉花她男人,這個事兒真是打臉了!打臉了!打臉了啊!”她越想越興奮,忍不住跑到老宅,傳消息。
“王玉花仗義的幫忙罵架,又是幫着買材料蓋房子,又是教她鉤衣裳存錢的,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下那賤人要是知道了,不氣死,也會氣半死的!”許氏幸災樂禍,簡直恨不得立馬就看見王玉花氣死的樣子。
毛氏也兩眼放光,“這事兒真的假的?”
“我說的那眼神,要是沒那心思,能纏綿綿的看着一個男人!?再說她一個寡婦,好幾年沒有男人,又經常跟二哥接觸,看上也在所難免的!”許氏一副她啥都看懂明瞭的樣子,很是有些不屑的笑。
“她不是要掙貞節牌坊?”苗氏有些不相信,斜着眼看許氏。
“哎呦,娘啊!貞節牌坊那不跟考狀元一樣,哪有那麼容易啊!就她林鳳娥那德行,還掙貞節牌坊?估計想男人想的不行了,連個男人的背影都看的臉上發熱,紅了好幾層!”許氏毫不忌諱,又誇張的形容。
“三弟妹可別亂說,讓孩子聽見這話可不好的!”毛氏趁機指點她一句,顯的比許氏知禮懂禮又賢惠聰明。
“我是親眼看見,我一問她,人家啥話都說不出來,紅着臉跑了。”許氏翻個白眼兒。
苗氏皺起眉毛,林鳳娥看着溫順,可能巴結上王玉花,想着老二,估計也是個有心思的人。她有些猶豫,要是給姚滿屯再娶個更厲害的,那她也只是出出氣,氣了王玉花。好處也落不上。
許氏卻極力慫恿,“哎呀!娘!說不準人家跟二哥早看對眼兒了呢!我早先見過倆人一塊砍柴回來。當時沒多想,誰知道是這個意思啊!她是個寡婦,要是改嫁進門,還不任由娘搓圓捏扁!”
“娘!王玉花不休,順了老二。納了林鳳娥,這倆姐妹可不就不是親姐妹了。王玉花一定氣的發瘋,那林鳳娥也不是軟柿子,到時候老二心裡想着王玉花,那林鳳娥還不巴結着娘,聽着的話?”毛氏也覺得氣死王玉花,非林鳳娥莫屬了。
苗氏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畢竟那林鳳娥可帶着個兒子,到時候縱然再生了兒子,難保不會爲了自己前頭的兒子掙家產鬧事兒。
“娘要是擔心她那小子,提前跟她說了。她想進門只有娘幫忙纔有可能,條件就是她那兒子不能佔二房的家產。到時候娘在中間活動活動……”那二房的家產還不是能攥到自己手裡了!毛氏後面的話沒說,不過她也知道苗氏明白。
考慮了很長時間,苗氏終究點了頭。別的人都沒法,只有林鳳娥,能氣死王玉花那賤人。
許氏在這得了信兒,立馬就到姚若溪家來了,叫了王玉花出來,七嘴八舌的把苗氏決定給姚滿屯納林鳳娥進門的話告訴了王玉花,“二嫂不會不知道你那姐妹的心思吧!?人家對你那麼好,可早就想着你男人了!”
王玉花腦子呼隆一聲炸開了,“你胡說八道!鳳娥怎麼會!”
“隨便二嫂信不信,反正我知道娘已經決定了的。人林鳳娥本來就是寡婦,幹啥一直往二嫂家湊,二嫂腦子轉不過彎,難道二哥也轉不過彎來?我可看見人家倆人經常一塊上山砍柴啥的,說不定早就睡過了呢!就二嫂是個傻乎乎的,還對人家掏心掏肺的。你要是不信,儘管去問問那林鳳娥,看她敢不敢承認!”許氏嗤笑着,指着林鳳娥家的方向。
王玉花呼吸急促,喘不上來氣,不相信許氏說的話,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許氏說的是真的!是啊!林鳳娥爲啥總往她們家湊,卻不找她以前交好的那些人!?那就是看上了她男人,要搶姚滿屯!
一團火,燒的王玉花理智都快要沒了,順着許氏手指的方向,看到林鳳娥家,那還是她東奔西走的幫她買材料蓋起來的,她兩眼噴火了一樣,拔腿就往林鳳娥家衝。
殊不知,林鳳娥這會正等着她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