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巧麗的臉色刷的一下徹底陰下來,心頭一股股憤恨的怒火直衝上來。明明有那麼好的法子,只要她認了姚正中做爹,成了姚家小姐,憑着姚家現在的地位和財富,別說她二十出頭,就是嫁過人改嫁也能挑個好的。更何況她還是黃花閨女,相貌又絕對的標緻,有了姚家小姐的身份,那還不嫁個富家公子!?到時候姚家也得給她陪送嫁妝,那肯定也不是鄉下柴火妞嫁人的隨隨便便一點東西。
毛氏那麼精明,她肯定知道這個法子,卻不吭聲,眼看着她嫁過來給姚正中這個老頭子做小妾,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楊巧麗憤恨極了,扭頭再看,羅媽媽早在她生氣出神的時候就悄悄撤退了。不過她也沒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她不能當姚正中這個老頭子的小妾!她要當義女!當姚家的小姐!
快步走回屋,楊巧麗直接找到姚正中道,“我不當你的小妾了!你收我做義女吧!我成了你閨女,這個事兒也就沒有了的!”姚家的小姐哪能是姚正中這個糟老頭子的小妾能比的!?
姚正中愣了下,幾乎驚愕的看着楊巧麗。
滿屋子的人也都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看着她,皆是鄙夷嘲諷的神色。
“你腦子有病吧!想過榮華富貴的日子,算計着進了我們家,如今如你所願成了姨奶奶,竟然還癡心妄想的當姚家的閨女!?”姚麗芬呵的一聲,簡直覺得楊巧麗不要臉到一種程度了。
“你現在已經是姚家的姨奶奶,想當姚家的小姐,下輩子託生在姚家人的肚子裡吧!”姚翠芬也冷哼一聲,極盡嘲諷的看着楊巧麗。
“想過榮華富貴的日子想瘋了吧這是!”樑嬌嬌捂着嘴哈哈直笑。
毛氏眸光一轉,看向王玉花和姚若溪娘幾個。楊巧麗之前看着她有兩分腦子,可出了這個事兒她才知道楊巧麗鑽到事兒簡直蠢的連豬都比不上。她是絕對想不到收爲義女這種辦法的,還是現在這個時候想起來。
楊巧麗臉色黑紫,滿心的絕望都轉化爲仇恨。她已經是姚正中的小妾了,被轎子擡進門來的。外面的人都知道了的。晚了!要是早說,她拜了姚正中爲義父,那就肯定成了姚家的小姐了!毛氏知道卻不告訴她,因爲她是大房的大太太,姚正中要是收她做義女,大房也得出一份嫁妝給她。這是報復她!就因爲姚滿倉要父債子償納她爲妾,所以就報復她,讓她嫁給自己的公公做小妾,既報復了她又給她婆婆添了堵,一舉兩得!
察覺到她仇恨的目光,毛氏心裡咯噔一聲,頓時沉了下去。是二房!肯定是二房挑撥了楊巧麗,讓她恨上自己了!
楊巧麗傷心絕望的痛哭,哭自己的悲慘,哭老天爺的不公,憤恨毛氏和許氏算計她,讓她好好一個黃花閨女嫁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
姚滿倉聽着頓時覺得心裡憐憫起來。要是他納了楊巧麗,估計她就不會這麼傷心絕望了。
王玉花卻一點不覺得同情,這個楊巧麗當初上自己家裡估摸着是相看的,然後就等着算計姚滿屯,進她們家當姨娘,過榮華富貴的好日子。現在活該嫁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
所以沒多待,只坐了一會,就散場了。
別人都能散,毛氏卻是散不出去的,想跟楊巧麗說說,讓她別被二房的人挑撥了,又一直沒有機會。
苗氏萬萬沒想到老了老了,姚正中還能再弄個女人來,看到楊巧麗年輕的面容,心裡比吃了屎都難受。越到晚上,苗氏的心裡卻跟鐮刀割着一樣。
姚滿倉也提着心,時不時的盯着姚正中,又看楊巧麗,想着姚正中今晚會不會去睡了楊巧麗。
毛氏看了簡直心裡嘔血,冷眼瞪着他,“這都啥時候,你還不回屋,在這幹啥?”
姚滿倉看了她一眼,出去上茅房。
等他從茅房回來,見楊巧麗已經回了屋,姚正中也不在堂屋裡了,頓時心裡一揪,急忙往楊巧麗的屋裡看着找。
毛氏氣的兩眼發昏,心裡貓爪了一樣。
不過姚正中卻沒歇在楊巧麗的屋裡,納了楊巧麗只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又不是啥好色之徒,楊巧麗又一直覺得他一個老頭子娶了她這樣年輕的黃花閨女是糟蹋人,他又咋會去睡了人家!
楊巧麗和苗氏都鬆了口氣。姚滿倉也鬆了口氣。毛氏卻是整夜都沒有睡好,兩隻眼都熬紅了。
一連三天,姚正中都沒有睡楊巧麗屋裡,讓楊巧麗提着的心也鬆懈下來,回門這天打扮一新的準備回家。姚正中卻是不可能陪着她回門,家裡又沒有買下人,只有樑嬌嬌帶來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都喊着是樑嬌嬌的陪嫁,尋常連苗氏都使喚不動她們,再說也不會趕車。
姚滿倉看楊巧麗孤零零的回門,就想幫她趕車送她回去。
毛氏堅決不同意,“讓二房的小廝過來幫忙趕車吧!”
王玉花也直接不同意,“老宅的姨奶奶讓我們家的人趕車送,讓人看見還以爲是我們家的姨奶奶呢!大嫂這想法也真是捉摸不透呢!”
毛氏皮笑肉不笑的,目光陰冷的看着王玉花,“不過就是借你家下人趕個車,二弟妹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要我說你家也該買個下人了,東西能借來借去的,連下人也藉着使喚,讓人看了還以爲大哥大嫂多小心眼兒,連下人都要使喚我家的!也用不了幾兩銀子!”王玉花嘲諷的冷笑。
毛氏眸光陰暗,嗤笑一聲,“我們家不是窮嗎!哪像你們家又是啤酒廠,又釀貢酒還開臘肉作坊,弄學堂的,家裡富貴,下人成羣的伺候着。我們就只能啥事兒都自己伸手,自己侍奉爹孃!”
這是說她不侍奉公婆,又說她不孝了!王玉花哼了一聲,“不想侍奉公婆,別嫁給大房啊!”
“不就使喚一下你們家的下人,你們還不讓使了!?”姚滿倉看楊巧麗孤單單一個人,本就衝動易怒,更是怒瞪了眼叫嚷。
“呦!你想送就去送唄!”王玉花呵呵的看着臉色發青的毛氏,心裡暗暗咒罵着。這個想給她塞個女人的賤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姚滿倉怒漲着臉,憤怒不已。
姚若溪拄着柺杖緩步過來,“娘!姨奶奶是長輩,送她回趟孃家也是盡孝的事兒!讓江明送她吧!”
王玉花不情願,楊巧麗本來就是要賴上姚滿屯,賴上她們家的,讓江明去送,人家還不說!?
姚若溪給她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讓芍藥去喚了江明來。
老宅有驢車,有牛車,樑嬌嬌還有馬車,江明直接隨着去了老宅。
樑嬌嬌卻不讓使她的馬車,“我是樑家的小姐,是家裡的大奶奶,小妾只是半個下人而已,也敢坐我的馬車!?”
楊巧麗瞪大眼,頭一次聽到小妾是下人的言論,還是從樑家出來的小姐嘴裡說出來的,她心裡頓時更悲憤惱恨,覺得受不了。
江明就趕了驢車送她。
楊小莊雖然有些遠,不過江明把她送到地方,還是轉身就回來了,說是下晌再去接。
村裡的人都暗地裡鄙夷楊巧麗不要臉,人家救了她,還硬往人男人家裡賴,其實她要是隻管姚正中負責也無可厚非,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衆人鄙夷的就在於她和楊大發所謂的‘父債子償’,一會挑姚滿倉,一會挑姚滿屯。
不過鄙夷雖鄙夷,看到她身上的穿着,銀步搖戴着,還是不少人羨慕嫉妒的。不管咋說,楊巧麗賴成功了,她想過的好日子也過上了。
楊大發看姚正中沒有隨着一塊回來,還很生氣,“竟然也不來給我這個岳父行禮!”不過看在拿了不少酒肉的份上,嘟囔幾句也過去了。
晌午飯他卻是跑過去叫了姚春燕陪楊巧麗,“你奶奶今兒個回門,你作爲孫女的,咋說也得過去陪着的!你這秀才娘子可更得懂規矩,不能讓人戳你的脊樑骨纔是!你奶奶出門子那天你不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今兒個你可得過去的!”
姚春燕臉色發青,“你別胡亂攀親戚!誰是誰奶奶!?我奶奶在家呢!可不是你閨女!”
“哎你咋說話呢!巧麗已經嫁給你爺爺了,那就是你奶奶!我們兩家也是親戚了的!後孃也是娘,後奶奶那也是奶奶,小奶奶那照樣是奶奶的!你這秀才娘子可不能不懂規矩!”楊大發可是一直羨慕楊崢家的好日子,因爲楊小莊就楊崢家有上百畝的地,家裡日子過的好,楊崢又是個秀才。
姚春燕又不是出身大戶人家,妻妾關係她也不清楚,這楊大發來攀親,又處處拿規矩壓她,頓時就讓她說不出話來了。
她相公楊崢也是個讀書人,從小在村裡家境就比別人好,雖然是老大,那也是寵愛着長大的,楊大發這樣攀,他也不知道咋駁斥,見人家都看熱鬧,黑着臉道,“妾就是妾,根本就不是啥正經親戚!你快點走,別在我家鬧事兒!”
“我咋鬧事兒了?我閨女嫁給你們爺爺那就是你們奶奶了啊!我是好心來請你們陪客的,你們自己不懂規矩,還說我!?這是有錢的看不起窮親戚咋地啊?就是你爹孃那也得叫我一聲姥爺,你們都得叫我叫太姥爺的!你們這是不尊長輩啊!”楊大發也拉了臉說教姚春燕和楊崢。
姚春燕氣惱萬分,她又不會強硬,又不知道咋駁斥,只能惱憤的看着楊大發說教。
楊崢的娘出來,看着姚春燕眼裡閃過一抹嫌惡,冷眼盯着楊大發,“你們要是不懂,就去打聽打聽,小妾只是半個下人,根本當不得親戚!我們家也沒有啥姥爺太姥爺的,別在這亂攀!”
楊大發一聽她說自己閨女是下人,頓時惱了,“我閨女嫁給姚正中了!嫁給了姚春燕的爺爺,就算姨奶奶,那也是奶奶的!是長輩的!你們家不認,她姚春燕也不認!?不認自己爺爺的老婆!?”
姚春燕羞憤惱恨,見婆婆臉色越來越難看,“姨娘就是半個下人,誰跟你是親戚,以後別亂攀!”轉身回家,不再多理楊大發。
楊崢的娘冷哼一聲,叫着楊崢也回了家。
楊大發在大門外說道姚春燕不孝,不尊長輩,嫌棄窮親戚,配不上做秀才娘子。
楊巧麗又聽一遍妾室就是下人的話,心裡更是憤恨不止。要不是她就成了姚家的小姐,哪會變成了姚正中那個老頭子的小妾,被人說是下人!?該死的毛氏!
她心裡把毛氏罵了十八輩,連晌午飯都沒有咋吃,等着江明來接人,攢了一肚子氣回到老宅,看到姚滿倉就掉眼淚,“我知道我成了姨娘,就變成了半個下人,啥人都能瞧不起我了。回門自己乾巴巴回去就算了,我爹好心去請春燕吃飯,還被點着鼻子罵一通。早知道,前幾天我直接死了就乾淨了!”
姚滿倉有些狐疑,“春燕不可能會罵人吧?你是長輩的,她也不會罵你啊!”
“我哪是長輩,我就是半個下人!”楊巧麗抹着眼淚回了屋。
姚滿倉頓時皺起眉毛,楊巧麗這個樣子,肯定是回孃家受委屈了。
毛氏陰着臉過來,壓着肺疼,“小妾本來就是半個下人,她還到春燕面前充啥長輩了!?整個八經的長輩是親奶奶!在屋裡病着呢!”
想到病了的苗氏,姚滿倉不吭聲了。卻更覺得要是他納了楊巧麗,他娘也不會氣病了。
江明回到家把事兒回稟給姚若溪和王玉花。
王玉花得意的嗤笑一聲,“算計人這下算計到自己頭上了!給自己閨女找了門親戚,多個太姥爺。”
羅媽媽和方媽媽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其實在大戶人家,除非是貴妾良妾,小妾姨娘那就是個玩意兒,小妾的孃家也不敢自稱是親戚。皇上那麼多嬪妃,敢稱呼國丈的可只有皇后娘娘的親爹!但這些話,她們是不會說出去教給毛氏和苗氏的。讓老宅的人都把楊巧麗當長輩,那就得敬着這個長輩,讓楊巧麗跟她們折騰去。
陳嘉悅雖然懂這些,但她可不是多嘴亂說的人,即使跟認識的人,她也不能亂說話,丟了陳家女兒臉面和矜貴。她現在住在這邊,主要的就是跟小四學武功,雖然很苦,可天天看着小四和王祖生,丁顯聰幾個練武功,練劍術,她就熱情不減。
小四看她一個小姐能忍着苦頭學練武功,倒也認真教她。不過小四也越來越忙起來,最近姚若溪在教給紫荊和凌霄練瑜伽,她覺得那姿勢優美,又能練身子的柔韌度,便也跟着學。
姚若溪是悄悄教的,好在紫荊和凌霄倆人當成武功招式來學,也都學的很快。這邊學會了,錦繡齋那邊的練功房也派上用場了。每天給一衆學生們安排休息時間,就教她們練練瑜伽,放鬆舒緩身子,也讓眼睛休息一下。
衆人這才恍然,爲啥還有一間練功房在那。聽練瑜伽是鍛鍊身體,還能保持身材,放鬆身心,提升氣質,都很是感興趣,很認真的跟着學。
陳嘉悅覺得自己的時間有些不夠用了。她要一邊跟小四學武功,還要過來學雙面繡,還要跟着學瑜伽,也不能把書本扔了,給家裡寫了信,要多住些日子。
袁菁瑤和柳家姐妹也過來了。
“就快農忙了,這時候過來,不打擾你們吧?”柳絮這麼說,是因爲來的時候見地裡的麥子都黃了。
“她們家種的是大麥,還一片青呢!”袁菁瑤暗自抿了抿嘴。
姚若溪家的地裡的確還青綠一片,大麥熟的晚。不過,“我家還有三畝地小麥,過兩天就熟了,你們來了正好,正好幫我家割麥子!”
柳絮瞪大了眼,“你們家不是有下人,地裡的活計也都是短工做嗎?”
“那三畝地是我們自己種自己吃的。所以你們正好趕上了。”姚若溪看着她笑。
“你是看我們來了拉壯丁吧?!”袁菁瑤翻了她一眼。
“你們每年吃掉那麼多糧食,該不會鐮刀都拿不住吧?”姚若溪看着袁菁瑤幾位嬌小姐,眼裡笑意流露。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家的人都要下地幹活的,連我也要做飯送飯,照顧瑾哥兒呢!”小四搖着小腦袋,笑嘻嘻道。
幾人目光微變,柳絮頓時來了興趣,“我還沒有割過麥子呢!”
“這詩倒是貼實的很,是誰寫的?”柳鶯以前沒看到過,覺得小四既然張口即來,有沒有可能是姚若陽寫的。
“聽一個老爺爺唸的順口溜!”這是姚若溪告訴她的,說是小時候聽一個鋤草的老頭唱的。
柳鶯嘴角微抽,又想問問姚若陽會不會回來,也捲了袖子下地割麥子幹活兒,又覺得她一個姑娘家哪能打聽人家的事兒,遂忍住沒有問出口。
“我哥也會回來幹活的!我家的人都要下地呢!”小四彷彿知道她所想的,柳鶯聽的臉色頓時泛起了一層紅暈。目光詢問的看着柳琴和袁菁瑤。
“這鄉下還怪涼快的!”袁菁瑤看了眼遠處的麥田,那隨風涌動着,彷彿說不盡的力量般,讓她想去看看。
幾人聽她這麼說,就是要留下了,柳琴過來本就是讓袁菁瑤跟姚若溪多結交結交,自然也點頭答應了。
吃了晌午飯,姚若溪到錦繡齋教了會繡藝,就帶着袁菁瑤幾人出來,站在山坡上看風景。
過了下晌,天不是很熱,一陣陣的風吹過來,暑熱裡帶着成熟的氣息,熱熱的撫在臉上,層層的麥浪翻滾着,喧囂着豐收的喜悅似的。遠遠近近都有人在打場,在田間忙碌着。
這樣的景象是天天在閨閣中的袁菁瑤和柳琴柳鶯柳絮姐妹沒有見到過的,看着看着不自覺地心境就開闊起來。
柳琴微微閉上眼深吸口氣,所有所思的看了看姚若溪。
姚若陽準時回來,家裡麥場直接就在家門前的大片空地上,所以只消稍稍整理就行了。
聽袁菁瑤和柳家姐妹都要跟着一塊下地割麥子,姚若陽驚愕。讓這些千金小姐下地,還拿鐮刀割麥子,會不會割到自己!?
姚滿屯也覺得不太好,陳嘉悅卻很感興趣,天天早起晚睡的練武功她都受過來的,下地割麥子她也當成是玩一樣。跟小四道,“若雲妹妹!你也下地割麥子嗎?咱倆一塊!”
“我要在家做飯,然後送到地裡去。還要照顧瑾哥兒。”小四搖搖頭,她不用割麥子。
陳嘉悅眨眨眼,她還不會做飯,“那我跟你一塊做飯吧!這麼多人的飯,你做起來肯定吃力!”
“好!”小四笑着點頭。今年她也是第一次上手,有嘉悅姐姐在,做的太難吃了,情有可原,嘿嘿!
王玉花還在勸袁菁瑤幾個,“你們都是客人,哪能讓你們下地幹活!那鐮刀也鋒利的很,回頭再傷着就不好了!你們要是喜歡,可以在地頭玩一會看看,割麥子還是別了!”傷着了人家小姐,可就不好了!
“嬸嬸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割着自己的!長這麼大還沒下地割過麥子,就讓我們試試吧!”柳絮勸了句,忙去換了粗布衣裳。
王玉花只能無奈的看着幾人都換了衣裳出來要下地,讓幾人戴好草帽子,“日頭大的很,你們皮肉嬌嫩,別在曬傷了,曬黑了!”
幾人一溜聲的應着,跟着一塊下了地。
羅媽媽小聲跟王玉花道,“夫人!少爺的親事也該定下了的!”提醒她趁機看看這幾位小姐,要是能定了柳家的女兒,那可是門不錯的親事。
王玉花嘶了口氣,頓時明白過來,也就攔着了,悄悄的觀察幾個人。雖然她想給大兒子娶個書香世家的女兒,可太過嬌弱了,也不太好的。
姚若溪搬着小板凳坐着,割一點,就往前挪一點,她下地多是打發時間,也是爲了把家裡交給小四撐起來,不能啥事兒都靠她和爹孃。
袁菁瑤幾個還沒割幾把,就全身出汗了。
姚若陽不放心,時不時都要看一眼。這些小姐們雖然是三妹的朋友,可要是傷着了那也不好交代的。
柳鶯以爲他看她們是不是啥都不會的嬌小姐,看他刷刷幾鐮刀割麥子動作利落的很,想他下場能考秀才,上山能打獵,下地能割麥子,在家能抓賊子,臉上不由自主的泛紅髮熱。心裡也着急的想表現好一點,讓他看看。
袁菁瑤割的算慢的,和柳琴隨着姚若溪,領先一點。
柳絮看姚若陽割的那麼快,還要停下來等着她們,知道他是怕她們這幾個小姐割傷了自己,她覺得自己已經熟練了,也掌握了割麥子的技巧,速度也快了起來,還轉過頭提醒袁菁瑤幾個,“鐮刀從下面斜着向上,割的時候注意手,就不會傷着的!”
話音剛落,一聲痛呼響起。
姚若陽和王玉花幾個都是一驚,急忙起身跑過來。
柳絮割到了腿,不短一個口子,血跡順着冒出來,頓時把褲子都浸溼了。她疼的捂着腿,只吸氣。
幾個人都嚇了一跳,姚若陽忙過來,看她另一隻手還抓着鐮刀,給她拿掉,看她手上都浸出了鮮紅的血,頓時擰起了眉頭。他還擔心出事兒不好交代,這下真出事兒了。
姚若溪拿了布帶子在柳絮傷口上面綁結實了,“挪開手我看下傷口。”
柳絮疼的頭上直冒汗,歉意的朝姚若溪看過來,“對不起啊若溪妹妹!沒幫上忙,還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麼大的傷口,要留疤了。”柳琴皺着眉,滿心擔憂道。
王玉花也擔心的不行,聽她說留疤,忙道,“不會留疤!不會留疤!我家還有傷藥,摸了不會留疤的!”鄉下孩子皮實,有些小傷小疤也不在意。但王玉花還是知道閨女家身上有疤不好,尤其是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們。
芍藥已經拿了金瘡藥過來遞給姚若溪。
姚若溪把柳絮的傷口簡單上了藥包扎住,“先止住血,回家再重新清理吧!”
柳琴幾個攙着柳絮起來。
芍藥上前背了她起來。
“這好一段路的,你背不動我,還是坐車回去吧!”柳絮看芍藥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把她背到家實在累的夠嗆,就要坐車。
姚若陽知道芍藥沒問題,也就沒有趕車過來,讓袁菁瑤和柳琴幾個也都不要割了,“回頭都傷了就不好了,你們也體驗了,還是隨着三妹回去吧!”
柳鶯既擔心柳絮,又想留下。
“那我們回去看看吧!”柳琴點頭,柳絮受傷,她們總不能不跟着看看的。
柳鶯看了眼姚若陽,見他鬆口氣似的,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很沒用,紅着臉跟袁菁瑤和柳琴回了家裡。
芍藥把柳絮放下,那邊小四打開了水,姚若溪把柳絮的腿傷清理了,又重新上了藥包紮好,“不要沾到水,等過幾天傷口癒合了,再拿這個藥膏子一天早晚抹兩次,就不會留疤了。”家裡尋常用的傷藥,丸藥啥的倒是不少,嚴如卿幾乎每次都會順帶捎過來些。
柳絮還糾結着芍藥揹她那麼遠,臉不紅氣不喘,“你不是也不會武功吧!?”
“會一點。”芍藥眸光閃了閃。
柳絮嘴角抽了抽,終於想明白姚若溪爲啥找這個黑黑的丫鬟了,她會武功!啥會一點,會一點能背個人跑那麼遠的路,都不嫌累!?頓時覺得姚若溪家一個普通人家,秘密還真挺不少的!
柳琴思索的拿着那藥膏聞了聞,只覺得淡淡的藥味兒,混着一股清香,“這消痕膏倒不像凡品。”
“於家送來的,一直沒用到。”姚若溪微微一笑。
柳琴想這樣的消痕膏怕是於家也做不出來,很有可能出自神醫館。也就揭示了姚若溪家在於家人眼裡的地位。不過這倒是她樂見的,於家跟姚若溪家的關係越好,表姐跟姚若溪交好就越有利。
柳絮覺得問題不大,“你們還要去不?不要因爲我一個就耽誤了,我這點傷沒事兒的!”
幾人看她真的沒啥事兒,而且又有消痕膏不會留疤,都放了心,又返回地裡繼續割麥子。
這下連王玉花也不敢割的太快,就慢慢的割着,看着幾人,防止幾人誰再傷着就不好了。
柳琴一直小心着,割了一段,直起腰歇息,看着麥田裡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們,有的笑着打招呼,有的彎腰賣力幹活,有的抱着成捆成捆的麥子往板車上裝,周圍幾家人雖然還沒動,不過有人像是認出她們姐妹是‘大戶人家嬌小姐’,看她們也下地割麥子,都神色驚訝的時不時看看。她突然靈感涌動,發現以前她一直沒法突破的領悟。
姚若溪和芍藥也又來了地裡,柳絮在家裡呆着,看小四和陳嘉悅燒鍋做飯,也過來幫忙,等一頓飯做好,都抹的一臉黑灰白麪的。
洗了臉,幾個人先麻利的吃了飯,小四和陳嘉悅揹着竹筐裝了飯菜送到地裡來,柳絮在家看着瑾哥兒吃飯。
江明江遠打了水來,王玉花招呼袁菁瑤幾個洗手洗臉,“趕緊的吃飯!累了一上午了,都該餓了。”
別的人家也有送飯的,就圍坐在一塊,席地而坐說笑的吃着飯,幾人都覺得很稀奇,洗了手臉,也圍在一塊,席地吃飯。
而且送來的飯菜都不是盤子,而是用盆子裝的,以免會灑落。很尋常的農家小菜,在地裡吃的感覺卻大不一樣了。
吃了飯,小四和陳嘉悅回去又準備點心和綠豆湯,下晌的時候送過來。
不過三畝地,因爲人多,一天也就割完拉完了。
勞累一天,又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晚上在院子裡吹着風吃着飯,陣陣的薔薇花香傳來,這一刻更覺得愜意了。
洗漱完,袁菁瑤幾人就睡下了。
柳琴卻沒有直接睡,而是鋪了紙張,把這一次的感受凝練成一首長詩,不久之後,她也因爲這首寫浩瀚麥田,鄉民勞作,好意的‘笑話’沒下過田,只吃細糧的千金小姐的長詩而名聲一躍成爲昌州府第一才女之位。
次一天,地裡的活忙完了,只能等着大麥熟了再忙,姚滿屯和姚若陽依舊沒閒着,王玉花也要帶羅媽媽和方媽媽忙家裡翻曬麥子的活兒。
知了聲聲的叫,家裡的狗吐着舌頭趴在陰涼的地方,貓咪慵懶的伸着腰,小四和王祖生坐在廊下寫字,瑾哥兒也不跑出去玩,自己跟水盆玩上了。
晚上姚若陽和姚滿屯回來,就帶了江明江遠兄弟去抓了不少的土蛙回來。
第二天做的土蛙肉吃。
農忙的時候也總是最熱日頭最毒的時候,很快場裡的麥子曬的差不多,姚滿屯和姚若陽趕着驢子和馬碾了一遍又一遍的脫粒,又藉着傍晚的風揚場。
顆顆粒粒的麥子打出來,攤曬在地上,這時候還要看着雞或者羊偷吃了。雞吃了沒啥,它們會在裡面拉屎。而羊吃麥子多了會撐死。
柳琴這幾天感觸頗深,回屋又寫了一首打麥和農家農忙景象的短詩。
等回了家,柳家人也沒有責怪姚若溪拉幾人下地幹活,還讓柳絮受傷的事兒,柳乃鈺兄弟和柳家的幾位老爺都對柳琴的長短試很是讚歎。覺得這次體驗給幾人的領悟和啓發還是很大的。尤其柳琴,她的見地和字本就大氣,這兩手長短詩更是不輸男兒氣概。反倒準備了禮品送到姚若溪家來。
柳乃鈺勾着姚若陽的肩膀,“下次你們家再幹活,我也來給你們幫忙!”
姚若陽道了聲慚愧,“還讓九小姐受了傷,本該我們上門致歉,卻還受你們的謝禮。”
“別整那些虛的,你們家還有麥子沒割嗎?我四姐的長短詩一出,家裡上下都在誇她呢!”柳乃鈺覺得好羨慕,也有點嫉妒了。所以他也要來割麥子了。
姚若陽愣了下,哈哈直笑,“我們家大麥還沒割,還要晚個四五天,到時候你過來,給你留一片。”
“那可說好了啊!”柳乃鈺可是當真的。
不過他拉着柳乃湘和陳博頌過來,卻沒有感到柳琴的體會,只能用感觸不深來表述了。因爲地裡的麥子都收乾淨了,玉米也點上了,農忙算是忙過去了,只有姚滿屯家的大麥,倒是很多短工過來割麥子忙活,卻不是農忙時的盛況了。
柳乃鈺割了一片麥子,也累了兩天,卻沒有文思泉涌,忍不住直哀嚎被騙了,“四姐果然想的太多了!”
村裡人卻都覺得姚若溪家是越來越有能耐,能讓縣裡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哥都過來下地幹活,看着他們笨拙的樣子,也都笑的不行,卻沒有嘲笑。在他們的意識裡,千金小姐貴公子那都不是下地幹活的人,能放下身份下地幹活,都還誇讚他們。
王玉花也覺得這柳家也不是高高在上不好接近的人,跟羅媽媽和方媽媽小聲嘀咕,“那四小姐訂了親,袁小姐那是應國公府的小姐,咱是不敢想的。還有那五小姐和九小姐,你們哪個好些?就是不知道咱們去提親,他們看不看得上咱家!”
羅媽媽也略有些擔心,自家情況雖然好,可柳家畢竟傳承百年的詩書禮儀世家,說不好聽了,自家就是暴發戶,柳家怕是會看不上的。
方媽媽覺得柳家的人要是有眼光,把女兒嫁過來,要不了十年八年,柳家還得仰視她們家呢!現在就看柳家願不願意結親了,“奴婢看着那五小姐溫柔可人,九小姐人開朗爽利,都是很不錯的。不過爲了咱家好,奴婢就直說了。柳九小姐性格要更合適些。”
羅媽媽也點頭,“受了傷也沒見哭,可見也是個堅強的。柳家五房在柳家也不太說得上話,提親估摸着也更容易些。”柳鶯是二房的女兒,如今掌家的就是柳二老爺。
王玉花倒不是覺得五房不太受重視,就看不上五房的女兒,她也是覺得柳絮更對脾氣些,柳鶯太過文靜了,比三閨女還多了幾分靦腆。以後大兒子高中做官,娶的妻子就算不是賢內助,那也不能娶個太過文靜,不善言辭交際的。
“陳家的小姐也不錯,就是小的年歲太小,不大匹配。陳二小姐又好像有點太過清高了。不適合咱們家。”羅媽媽和方媽媽把縣裡幾家閨女都分析劃拉了一遍,和王玉花說了不斷的時間。
最後都覺得柳家九小姐不錯,王玉花跟姚若溪說了,問她啥看法,“那九小姐還行不?”
柳絮……姚若溪緩緩的點了下頭,“她是挺不錯。”人爽利,也不失心機。要不然也不會拉袁菁瑤交好自己。不過她心地卻也還不錯,沒有算計她們傢什麼,也是爲了表姐着想。袁菁瑤的情況的確不太好,而且她今年就要回京都備嫁了。
“還是問問哥的意思,畢竟是哥哥娶妻,總要他歡喜的,以後日子才過的和美。”姚若溪希望姚若陽找個兩情相悅的,家世相貌倒在其次。
王玉花就讓姚若溪找機會問問,兄妹倆關係好,有事兒經常商量着來,大兒子好像有話也多願意跟三閨女說。
姚若溪也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直接就問了姚若陽的意思。
姚若陽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也終於明白過來姚若溪爲啥要結交柳家和陳家的幾位小姐了。看姚若溪眨着眼等着他回話,想他作爲兄長,不先成親,姚若溪總不好先嫁。而且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深吸口氣道,“你跟爹孃商量…商量的就好。”
“哥哥也很中意九小姐?”姚若溪微微挑眉。
姚若陽面色更紅,他是覺得柳絮挺真性情的。不管是要跟他要烤翅,還是認真的拿割麥子,關心別人,自己卻割傷了腿,還不見委屈哭泣之色。
姚若溪笑着點頭,表示知道了,正要跟王玉花說,羅媽媽突然跑過來,“剛纔給老宅送肉,那邊鬧起來了。老太爺新納的姨奶奶,跟大老爺攪合在一起了。”
“私通!?”王玉花驚訝的瞪大了眼。姚滿倉竟然敢跟楊巧麗私通,那毛氏不是要氣死了!?
------題外話------
灰常抱歉~今兒個回來晚鳥~明兒個不去醫院~會早早更新~羣麼~(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