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不知道,就連得月樓的掌櫃都收到的消息她卻不知道。
“左右我是知道了。”得月樓的掌櫃也是個人精,很快便回過神來,笑着朝她擠了擠眼,“喬小姐放心,你便是去了京城,我這得月樓說的還會是你,不是旁人。”
喬苒擡頭朝他看去:“你這是要遣人跟我去京城不成?”
“也不用這麼麻煩。”得月樓掌櫃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道,“這誰沒幾個朋友呢!京城有個百勝樓,裡頭記賬的賬房以前是我得月樓的,同我關係不錯。喬小姐若是在京城差點銀子,也能找他賒上一賒,全當我等交喬小姐這個朋友了。”
喬苒聞言吩咐紅豆:“把金子收起來。”而後又看向那掌櫃道,“掌櫃藉着我的事也賺了不少吧!”
“一般一般,餬口而已。”掌櫃說的眉開眼笑,看向他們,“那個孩子還沒回來啊?”
喬小姐一行人來時是帶了一個丫鬟,一個少年還有一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孩子。
那孩子坐了沒一會兒就跑出去了,到現在還未回來。
紅豆收了金子,也奇道:“裴卿卿說去茅房了,還沒回來嗎?要去茅房找嗎?”
一旁的喬書默默的開口道:“她要真去茅房,早回來了。去買糖吃了吧!”
掌櫃雖不認得喬苒身邊的幾個人,倒是聽到了一個“裴”字,聞言,不由問道:“那個孩子是裴家小姐嗎?”
喬苒見他臉色有異,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掌櫃忙擺了擺手,解釋道,“只是聽說一個時辰前,裴家幾個出行的公子小姐被人打了悶棍,偷了錢袋,原本聽說裴家上下震怒,準備報官的,結果後來又說是幾個公子小姐自己不小心摔得,事情就這麼算了。”
那掌櫃說着,四下探頭探腦了一番,壓低聲音道:“我方纔站在門口攬客,倒是不巧見到了那裴家的幾個公子,好好的一張俊臉上多了兩個烏眼青,這要怎麼摔才能摔成這樣?八成捱了人拳頭。”
喬苒:“……”她似乎猜到是誰做的了。
那掌櫃仍在說着:“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竟叫裴家自己忍氣吞聲了……”
喬苒心道:是自己人乾的,所以忍了吧!
這更讓她肯定裴卿卿的父母定然不是一般人。
前幾日和裴卿卿說的話彷彿歷歷在目。
女孩子歪着腦袋認真的問她:“裴家的孩子很有錢嗎?”
她當時沒有多想,哪知道這才幾天的功夫這小魔星竟跑出去幹出這樣的事來。現在,多半是在裴家挨訓吧!
正這般想着,門“嘭”的一下開了,一隻大大的包裹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包裹下裴卿卿笑着朝衆人望來。
“我去買些吃的,耽擱了一會兒。”
嗯,她去買了一大包的零嘴兒。
從得月樓出來之後,喬苒將裴卿卿拉到一邊,指了指她沾了墨跡的手指,道:“你……寫什麼東西去了?欠條嗎?”
都姓裴,打了自家人,還偷了錢袋,估摸着是被裴家找過去教訓了。
“你看的還真仔細。”裴卿卿拿帕子擦着手上的墨跡,小聲道,“錢袋還給他們了。他們說,我也是裴家的,也有錢,長到十歲還未給我例銀是他們的不對,便把十年的例銀一下子給我了。往後我的例銀也會存着,我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會來取就是了。”
“這麼好說話?”喬苒有些意外。
裴卿卿扭了扭身子,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也沒有,只讓我寫了一張保證書,往後不能打人偷錢袋了……”
這副樣子真是乖巧的不得了。
喬苒動了動脣:“……該。”
再可愛,打人偷東西總是不對的。
用例銀買了一大包的零嘴兒,喬苒隔着包裹都能嗅到那股甜絲絲的味道,想也知道是各種甜的蜜餞糕點糖球什麼的。
“有了銀子就買吃的?又不是不進城了。”喬苒試着想要幫她將那包裹抱起來,但試了試,紋絲不動,不得已放棄了。
那麼大包裹壓在那麼小一個人身上,看着真是讓人不忍心。
只是不管是她還是紅豆亦或者喬書都不是什麼力氣大又懂武的人,這個包裹,除了裴卿卿自己,他們誰也提不動。
“你不是過兩日就要去長安了嗎?買了路上吃的。”裴卿卿興奮道。
喬苒有些驚訝:“連你都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裴卿卿嘀咕了一聲,而後催促她,“快走吧,我敢保證,咱們一到玄真觀,便有人在那裡等我們了。”
喬苒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等一行人回到玄真觀時,果不其然,甄仕遠已經帶着手下的人在她小院門口等候了。
“本官說過,不會叫你白幫我這些忙的。”甄仕遠將手裡的任命文書交到她的手上,“一個大理寺女官的前程,本官是不是大方的很?”
喬苒有些恍惚。
還記得她重生而來時還在感慨這個時代非唐卻似唐,似極了那個曾經站在文明之巔的時代,八方來朝,包容萬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包容的下她這麼一個外來者?
沒想到不管短短數月,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耳邊甄仕遠的聲音中不無得意。
“雖然陛下當政之後,女官不少,可多不是什麼重要職位,一些至關重要的衙門是不用女官的,大理寺就是其中之一。你這可是大理寺第一任女官,意義非比尋常,陛下也會對你多加關注。”
“當然,本官相信你能做好。而且,本官此番上任大理寺卿,有本官這個上峰在,你只管放開手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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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今你這個官職品階不高,只負責記錄卷宗,但有本官在,本官不會怠慢於你的……”
……
“爲什麼?”女孩子的聲音突然響起。
正說的滔滔不絕的甄仕遠怔了一怔:“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陛下當政十三年,大理寺卿也堅持十三年沒有用女官,此時卻突然任用一個遠在金陵,名不見經傳的女子爲官?”喬苒問道。
初時的狂喜之後, 便爲濃濃的疑惑所取代。
平心而論,這確實是一件好事,可這件好事來的也太突然了,就像天上來了塊餡餅,突然落到了她的頭上。
好好高興着呢,突然說這麼煞風景的話。甄仕遠臉色一僵,不過隨即又嘆了口氣:不過也正是因爲女孩子這樣縝密冷靜的性子,才能插手此前女子不曾駐足過的領域吧!
“因爲天時地利人和。”甄仕遠看着她,也不賣關子了,開口直言,“本官見你於探案上頗有才能,想帶你進京爲左右臂膀,而如今各部衙門爲討好陛下都引入了女官,此前只有匠作監與大理寺不曾引入,可最近,匠作監也引入了兩個記賬的女冠,大理寺自然也要引入女官;另外,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大理寺卿狄大人正愁尋不到人,剛好有人舉薦你在蘇巡按遇刺與簪花宴一案中立了功,總是要尋個女官來,尋喬小姐這樣的,當然比尋個沒什麼經驗的要好得多。”
“所以天時地利人和。”甄仕遠笑看着她道,“這是運氣,是本官的運氣,也是喬小姐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