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我們何家要將金家女兒給休掉。”
何衛氏進了宅子,首先第一句話便是如此,右手高高舉起,走到舒氏面前,她猙獰一笑。
休書落地,契書便成,她正是拿捏着這一點,對着金家的人說道:“你們不是要和離嗎?想都別想,老孃早就看不慣你們這些窮酸樣。燒香拜佛,是你們祖上積德,才讓這個臭丫頭嫁到了何家。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想和離,做夢吧你們。”
舒氏氣急,可她第一個反應便是將柳兒推到了身後,擋住她的身子。
她咬牙道:“你們沒有權利休妻。”
休妻,有“七出”指的是: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竊盜。
柳兒不屬於其中一種,何家就是想要休妻也休不得。
何衛氏還未說話,旁邊的馬氏就道:“咱娘腿拐了,弟妹都不侍疾,牀榻前都是我端茶遞水,伺候方便,熬到天亮。”
站在後面的金柳並沒有開口,何衛氏就是病得再重,又哪會放過她。
熬到天亮的那個人是她纔對,她的這個婆婆最後折磨人。
炎熱的夏日,整日打着蒲扇不說,還得時不時打些井水給她擦着身子,稍有不順,不是打便是罵。
而那個時候,馬氏在哪?在她的房間呼呼直睡。
金柳沒說,不是不願,而是百口莫辯。
何衛氏嘴角一抽,到底還是順着大兒媳婦的話說了下去,她道:“正是,我個老婆子腿腳不便,她到好,不說伺候,連碗稀飯都沒有喝上。”
兩婆媳左一句右一句,說的是天花亂墜,偏偏金柳是一句話都沒有解釋過。
“說什麼鬼話,你問問你們村子裡的人,看看金柳在何家過的是什麼苦日子。”呂氏挺着胸就上前,她聲音洪亮,大喊道:“何家盡是些懶東西,你們家裡的活誰不知道是金柳一人所做,就是秋收,你們何家的漢子都極會躲懶,下地的那個還不是金柳?”
這還是上次小姑子和新哥兒去他們村子裡走一趟,發現那些事後,舒氏是更加待不住,又去了村子裡跑了一趟,尋人打聽。
打聽來的事讓舒氏是流了一夜的眼淚,就是她這個當大伯孃的也是心酸不已。
何家村子裡的人,也不是都那般胡攪蠻纏,很多鄉親對着金柳是百般讚歎,卻唏噓不已,如果不是嫁到這樣的人家,定是個人人誇讚的好媳婦。
何衛氏這次來,就已經抱着撕破臉的決心。
她這一次定要將小賤人休掉,再好好收拾金家一番。
其實,她下這麼大的決心,而且平日裡不沾身的馬氏也跟着一同前來,只不過是因爲心中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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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子那日勸導的話,已經入了心。
本想着再忍忍金家的人,將金柳給接回來。
結果不到半日,二兒子就帶了一母子進了屋。
寡婦!當時何衛氏聽着就氣打一處,有個寡婦給他兒子當妾氏,她是一點反對意見都沒。
可要讓兒子休掉正妻,再娶這個寡婦,哪怕是已經生了個大胖孫子,她都是極其反對的。
這還不如讓金柳那丫頭繼續待着屋裡。
哪知,後面發生的事,讓何家是想都想不到。
寡婦姓古,名媛。
古媛有個遠方親戚是何家堂兄的生意夥伴。
說是生意夥伴,其實完全就是仰仗那戶人家。
偏偏,那遠方親戚的老太太極其喜歡古媛,當做親生閨女來疼愛的,只是離得較遠,有些地方照顧不到。
如此倒好,老頭頭一託付,就給託付到了何家堂兄。
哪裡知道,幾句話交談下來,居然有這般的關係。
堂兄那邊自然是支持古媛上位,到時候結爲親家,哪還會愁生意不做大。
所以,昨日堂兄親自登門,並許諾如果古媛真要嫁到他們家,就在鎮上分個門面給何明當掌櫃,更讓他們大兒去堂兄府上跟着大師傅學習一番了,另做安排。
何家的人想都沒有,立馬就是答應。
昨日晚上就是歡歡喜喜的圍成一桌,完全就像是一家人般。
也正是如此,才了今天的這一幕。
既然已經做了打算,之前受得氣,低過的頭,何衛氏是要一起找回場子,她道:“不管她是不是不孝順長輩,我就是說她在家偷漢子都行,反正這休書你們必須得收下。”
現在是有恃無恐,自然是什麼話都敢說,她再道:“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了也是我們何家的骨頭,你們別想看到他一面。”
何衛氏到不是真得很在意這個還未出生的孫子或孫女,不然也不會讓懷着身孕的金柳挺着個大肚子下地。
只是她知道金柳極其喜歡孩子,定是十分不捨,既然她不捨,她就要奪過來。
孟氏本還待在一旁低垂着頭看戲,哪裡知道來人越說越過分,讓她不得不出面。
將軍並未分家,現在和金家是連爲一體,來人真要將金柳偷漢子的事傳了出去,不管是真是假,金家的名聲必定會大損。
如果是以往,她到樂意看到這一幕,可現在不行了,她還有個嬌嬌,定不能讓金家這事連累到她的獨女。
她站起身,道:“這位夫人到真有趣,金柳到底有沒有犯過七出,並不是你一句話便能定的了,如果真有異議,自然得向衙門走一遭,只是這誣告陷害的罪名,怕也不是你等能承受的了。”
何衛氏一怔,她正腰開口罵,擡頭一看。
好傢伙,就是她再不清楚,也知道前面這個雍容華貴,嫺淑典雅的女子來歷不凡。
她嚥下想要吐露出來的髒話,卻仍舊伸着脖子傲氣道:“我家的兒媳婦,我要休便休。”
說完,在衆人驚訝中,她出其不意,將手中一直緊緊握着的信封拋了出去。
信封不輕,在半空飛舞兩下就緩緩落下。
因爲離得稍微有些遠,金家的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麼不甘心的睜大着眼睛看着它落下。
而就在快要落到地面時,突然出手了一隻大手,將它握在了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