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蒼蘊!
那日在街頭的相視,讓她心被刺痛,而今日的相遇,卻始料未及的她連反應都來不及。
“秦芳?”蒼蘊驚愕的收劍之後,立刻驚喜地朝秦芳邁步,然而他進兩步,她退兩步,與他依然相隔,但一雙眼卻直直地盯着他,似是有千言萬語的喝罵卻更似有萬語千言的相思。
只是一個退步,蒼蘊立刻明白是因爲什麼,他急忙站住身子對她說着:“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好。”她應了聲,不逃,不避,也不撒氣,只是這一個字,有着她給予的機會外,也充滿了無盡的委屈。
其實,她何嘗不氣?氣得想要不再看見這張臉。她也痛,痛的想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但是,她不算是一個絕對的智者,也有着屬於她的冷靜,以及自尊,所以她看着他,打算聽聽他的解釋會是什麼!
“秦芳,還記得我爲什麼說,我要你給我十年時間嗎?”蒼蘊請問,秦芳不言,只看着他。
“我需要用十年的時間,來完成我的野心,來得到我要的天下!可這十年,不是我光靠一張嘴,一身武功,或是一張臉就足能夠的。我需要一股力量,一股在整個七國前都可以顛倒黑白,翻雲覆雨的力量。”
“劍盟。”秦芳吐出兩個字,不是疑問,而是答案,因爲從南昭的一次政權演變裡,她已看到了劍盟的力量。
“沒錯。就是劍盟,你所知道的,我是劍盟的盟主,可是我做上這個位置,卻不易,因爲劍盟是他老人家的,而且自始至終,他也盯着劍盟的一切。我必須在他的注視下,做一個完美的野心家。”
蒼蘊說着上前了一步:“你知道這個完美的野心家,是怎樣的嗎?”
“風流倜儻,四處留情?”秦芳的眼裡閃着一絲嘲色。
“沒錯。以風流惑人心,以武藝震宵小,以劍盟誘七罪……我可以風流,可以無情,可以撒彌天大謊,也可以左擁右抱,但,我必須一心一意都在七國之上,讓我身後的那個人,也就是我的師父。看到我就是一個爲了野心,可以什麼都不要的人,只有如此,他纔會相信,我是安全的。也是他抓的住的……”
“那個女人是誰?”她不想聽這些,因爲她早就清楚,在他的世界裡,有比自己瘋狂的東西。
“邢思思,我,師父的女兒。”蒼蘊說着小心的看了一眼秦芳。
“還有呢?”她盯着他,那天的關鍵字眼。她沒有漏掉。
“我的未婚妻。”蒼蘊咬了下脣後說了出來,繼而他上前一步準備解釋,秦芳卻“哈哈”一笑:“很好,那祝你和她白頭到老!”
說完她轉身欲走,可蒼蘊在身後大喊:“我只想和你白頭到老!”
駐足,咬脣。內心五味陳雜的秦芳雙手緊攥成拳:“想有什麼用?你與她勢必要成親,而我已是東碩的妃子,我們兩個沒緣……”
“誰說沒緣的!”蒼蘊蹭蹭兩步追到她的身後:“秦芳,你忘了嗎?我喜歡的是你,我喜歡的只有你!我說過。你一定要記得這件事……”
“記得又怎樣?”秦芳憤恨着回頭瞪着他,眼淚從眼眶裡淌出:“當我走上往東碩出嫁的路時,我記得你喜歡我,可你呢?可有給我只字片語?可有攔我進入皇宮?現在我做了東碩的妃子了,你和我說,你喜歡我?這還有意義嗎?你不覺的太晚了嗎?”
“不晚,一點都不晚。”蒼蘊說着雙手扶上了秦芳的肩,彎下了一點腰身:“你和東碩之皇有名無實。”
秦芳的眉一簇:“你有劍盟果然什麼都知道。”
蒼蘊看着秦芳,他那雙眼充滿着對珍寶一般的疼愛:“你知道,他爲什麼會納你爲妃嗎?你又知道,他爲何不碰你?”
秦芳咬了一下脣:“大約是你以劍盟爲餌或是爲刀,誘他,脅他了吧!”
蒼蘊搖了頭:“不,他會這樣,是因爲……你是他嫂子。”
“什麼?”秦芳的心像被扯了一下,她看着蒼蘊一時有那麼點反應不過來。
“哥哥不在或是不便,弟弟代哥哥娶妻過門,這是常態,我當時實在不方便娶你,可我又怕你做了別人的妻子,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讓我弟弟代我娶了你,當然,爲了不讓我師父他老人家盯上你,也自然要給你一個妃子的稱號,但何爲‘空?’不就是你和他的婚事,根本就是沒有的嗎?”
“你,你是東碩的……皇族?”
蒼蘊點了頭:“是的,我是東碩的皇族,這個世間現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不超過五人:我,我弟弟,姬流雲,我救下的一個侍衛白舞,以及現在的你。”
秦芳盯着蒼蘊:“你當初給我講的那個秘密,是假的?”
“你是說被火燒嗎?”蒼蘊的脣輕輕地抖了一下:“那是真的。”
“怎麼會?你是皇族……”
“就因爲我是皇族!”蒼蘊站直了身子:“我原本叫做軒轅雲藏,和東碩之皇軒轅雲峰是兄弟兩人,依照軒轅家的傳位規則,該我爲東碩之皇。可是……可是我和我弟弟出生時趕上了天火降臨,巨大的石塊不但砸毀了一處宮殿,更讓我和弟弟還有母親,都發生了異變。”
“你說過,你就此復原能力極強,那他們呢?”
“那一天宮裡先是燒死了很多人,之後,我和弟弟一天天的長大,母親卻身體越來越差,不是這裡生包,就是那裡出血,父皇召集了天下名醫爲她醫治,也到處網絡着天材地寶爲她續命,她活着,可身體卻每況愈下,而之後不久,我和弟弟的一次意外後,母親發現了我可以完好無損……”
“於是?”
“於是,她興奮的告知父皇,認爲老天給了她一個神之子,可父皇在欣喜一日後。卻將我叫進書房,給我講了一整天,軒轅家族的夙願。那就是要天下合而爲一,做天下的霸主!”
“所以你的野心。其實是家族之願?”
蒼蘊苦澀的點了點頭:“那時父皇一遍遍的和我講夙願,講天下格局,講聲名赫赫的劍盟,他想把我培養成東碩未來的皇帝,一個能傾吞天下的皇帝。”
“那後來怎麼……”
“我當時沾沾自喜,極爲用功,覺得父皇給了我殷切的希望,可是當我樣樣做到好時,我得到的不是表揚,而是他告訴我。爲了軒轅家的夙願,我得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變成一個能成功利用七國之間矛盾而將七國變爲囊中物的人!”
“你就……”
“那是我父皇安排的一切,我想過拒絕,可是當父皇向我跪下的時候。我還能如何拒絕?我變成了怪物,我變成了被人討伐的異鬼妖怪,我更被綁在了立柱之上,承受着火焰的吞噬,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
蒼蘊說着身子有了輕微的搖晃。
再提此事,他的身與心,都很痛。
彼時說的模糊。還能壓着內心的痛,而現在,說出了曾經,那一切都仿若歷歷在目,甚至他覺得火就在燒着他……
一隻手,牽上了他的手。她看着他,沒有再說什麼,因爲該說的,她曾經已說過,她現在只能牽着他的手。讓他明白,那些已是過去……
蒼蘊一臉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緩過勁兒來,他反手抓緊了秦芳的手:“我活過來之後,痛恨着父皇與母后,我沒有按照他們的注意去找劍盟拜師,反而想着做一個普通人就好。可是,一個小孩子,什麼都沒有,在這個世界存活,會面臨什麼,這根本不難想象……”
“一年後,我還是走到了劍盟的所在地界,然後找了一個機會,讓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傷到遍體鱗傷,而後翌日卻又活蹦亂跳,然後,不出意外的,我被帶到了我師父的面前,而後,就做了他的徒弟,我最終還是,走上了父皇希冀的路。”
“你要爲你們軒轅家的夙願得下這個江山?”
“沒錯。”蒼蘊肯定的點頭:“其實我中間有過搖擺,想過,就做一個江湖人士也好,可是,我還記得母后的病,也記得弟弟的病,所以我……”
蒼蘊看了一眼秦芳:“我帶了一個人去看他們。”
“你的師弟姬流雲。”秦芳輕聲言語,蒼蘊挑眉:“你怎麼知道他是我師弟?”
秦芳沒說話只看着他,他自己擺了手:“算了,那不重要,總之,流雲看過他後才知道,我弟弟的病他也束手無策,我只有用自己的血爲他續命,而我的母后,他在我離家後一年就病故了,父皇則是在五年後,也去了。”
“你改變主意了?”
“嗯,最恨的人已經死去,我執拗着有什麼用?弟弟病成那樣,都在苦苦撐着東碩,我沒辦法不爲他,不爲軒轅家去爭取一切,所以……我決定拿下這江山給我弟弟,至少讓他在身故之前,要成爲軒轅家最成功的孩子!”
“你不爲你嗎?”
蒼蘊搖頭:“軒轅雲藏已經燒死在那場大火裡了,我未成年,立不得陵,又因被稱妖孽,得不到排位,可是,在宗祠裡,在父皇與母后的牌位只後,卻有我的衣冠冢。”
“所以,你只想爲你弟弟拿下江山?”
“對,爲他拿下江山,爲他治病續命,直至……直至他有一天真的撐不下去了,我就以他的名字繼續。”
“我明白了。”秦芳說着盯了眼他牽着自己的手:“你要我答應你爲其看病的,是你弟弟,而你遲遲不帶我去,又怕我知道這些內情,所以你想等到天下大勢已定,再讓我知對嗎?”
“是,我估算着再有一年,就差不多了,可沒想到,我們會在街頭偶遇。”
“你很清冷的對我,就像我只是你棋盤中的一顆棋。”
“是,因爲我的身後有劍盟的眼睛,我不能讓師父發現我對你用情至深,因爲他如知道了,定然會殺了你……”蒼蘊說着抓緊了她的手:“這也是我在卿家爲什麼不敢對你太過炙熱,因爲我必須讓你能安全地活着,活到我將天下奪取,活到我能護衛你安全的那一天,我才能……告訴所有的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