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公子莫急, 年兒姐公子第一次來雲香閣你怎能這樣猴急呢?還不快去換身衣裳。”小麗吃吃笑着,一邊取出帕子給年兒擦拭滿臉的酒水。
謝唯黎尷尬又無措,俏臉憋得通紅, 咿咿呀呀不知該怎麼說, 幸虧在場的都是見多識廣的, 看她這副摸樣心中都知是個未經風月的雛兒, 年兒也沒在意, 笑着賠了禮,提裙換衣裳去了。
至始至終,蘇瑾彥像頭一次見到她般, 眨着好奇又好笑的雙眸看熱鬧,未曾上前幫忙。
謝唯黎終於火了, 啞着嗓子喊道:“蘇……朱彥!”
被點名, 蘇瑾彥摸了摸鼻子, 不慌不忙上前開始裝傻:“怎麼了這是?”
還玩!看她笑話就這麼開心麼!
謝唯黎正要發作,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清眸中閃過狡黠光芒,計上心頭。
她清了清嗓子,扯下傍在手臂上的小麗,衝全場的公子小姐喊道:“來來來,大家注意一下啊!”
效果意外的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蘇瑾彥亦愣住, 不知她想幹什麼。
謝唯黎詭異衝他一笑, 毫不猶豫:“給位神仙姐姐們, 這位朱公子是在下今日請來的貴客, 只要能將朱公子伺候舒服了,不管來自春夏秋冬哪個殿, 在下都銀錢加倍!”
“當然,朱公子最是大方體貼,你們的賞錢必然少不了。”
果然,此話一出,各個地方都探出腦袋來,除去那些身邊已有伴的,落單空閒的姑娘們一抓一大把。
“公子說的哪裡話。”
“來者是客,公子不說衆姐妹也不敢怠慢朱公子呀。”
“就是,就是,姐妹們莫讓朱公子等急了。”
“……”
大殿頃刻沸騰起來,各色鶯歌燕舞的女子爭先恐後地向此處涌來,人數衆多,香味混雜,蘇瑾彥不會武,哪裡抵得過這些要錢不要命的姑娘們,被嗆的哈欠連連,身上落了無數雙手,不規矩地在各處遊走,還有酒水灌過來,僅憑一己之力根本無從抵擋。
謝唯黎閒閒地抱胸冷笑,哼哼,某人不是喜歡看笑話麼,那她這個做妻子的就只好負責製造笑話嘍。
伸手不客氣地將身邊的小麗推搡過去:“你也快些去擠個好位子,那位朱公子的錢袋足以買下半個揚州城呢。”
說話聲音不低,衆女聽見越發瘋狂,好似圍着的不是個體面俊秀的帥哥,而是株金燦燦的搖錢樹。
看他吃癟的樣子,謝唯黎心情大爲舒暢,朗聲道:“怎麼樣朱公子,可還滿意小弟的招待?”
報應來得太快,蘇瑾彥有苦說不出,這丫頭果然不是好惹的。
但蘇瑾彥又是何人?若被這點波折難住還怎麼頂住皇上和衆朝臣的各種刁難?片刻後,如玉溫潤的臉上不見半點慌亂,竟笑意盈盈。
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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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唯黎驚訝之餘,心頭隱約浮起詭異的預感,他不會真有膽子當着她的面調戲別的女人吧!
星辰般耀眼的眸子瞧過來,蘇瑾彥搖着頭輕輕嘆了口氣,撥開擋在身前的女子大步上前扯住謝唯黎的衣袖,長臂施力,將人摟了滿懷。
細密的吻毫無預兆地落在頸側。
“黎兒莫鬧,我不過是好奇,想瞧瞧女子和男子歡樂是否與我們一樣罷了。”溫和的聲音帶着溼氣在耳邊打轉,曖昧又se 情:“嗯哼?黎兒最懂我,我對女子從不在意,乖,我們去樓上慢慢享受如何?”
大殿足足沉寂了三分鐘。
方纔蜂擁而至的姑娘們此刻逼如瘟神般速速退散,留他們倆在當衆摟抱。居然有喜好男風之人來青樓嫖妓,還長的這麼秀色可餐!怎麼想的呢!
謝唯黎當機三秒,傻了眼。
姑娘們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相顧無言,一臉茫然,紛紛看向立在旁邊的繪香。
繪香倒是很快鎮定過來,卻不再同第一次見面那樣扭着婀娜多姿的步子走來,笑容也保持了恰好的距離:“兩位公子……”
謝唯黎立即掙脫:“你瞎說什麼,都哪跟哪……”
“黎兒聽話,她們再美又哪裡能和你比。”蘇瑾彥笑着打斷她的話,右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隨意掏了什麼丟出去,繪香下意識地接住,是錠金元寶。
“有勞繪香姑娘,借房間一用,只是不知方纔選的字牌還作不作數?”
“這……”出乎意料,繪香竟不爲銀子所動,猶豫了起來。
不過她很快做出決定,重新揚起迷人的笑臉:“作數!筱惠,還不快給客人帶路!”
熟練的收起金元寶,繪香就要側身走人,忽然想起什麼,立刻冷了笑容掃視大廳:“姑娘們都杵在這看什麼呢,還不快去伺候客人!”
蘇瑾彥笑道:“那就有勞這位姑娘了。”
推着謝唯黎的脊柱骨就要上樓。
“慢着,請兩位公子留步。”
一個酥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如春日桃花甜而不膩,從耳穿入滌盪心房,聽的人精神一震。
蘇瑾彥與謝唯黎飛快對視一眼,皆轉過身來。
那一瞬間,謝唯黎以爲自己見到了另一個蘇錦繡。
三分顏,三分態,淡粉衣裙,纖塵不染,三千長髮僅以桃木簪豎起,柳葉眉,櫻桃脣,黑曜石般的雙眼晶亮。
可她們又是不同的,繡繡是純情而內斂的,不像眼前的女子,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透着張狂和驕傲。
她下意識看向旁邊的人,卻見蘇瑾彥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和驚訝,不知是早已料到還是習慣在外人面前隱藏情緒。
“不知這位姑娘還有何事?”他拱手行禮,笑容溫雅。
去而復返的還有繪香,她先是向兩人報以一笑,繼而對那姑娘撫了撫身子:“繪香見過桃幺姑娘。”
桃夭點點頭,挑眉道:“樓主口諭,今晚雲香閣請去主樓的貴客便是彥公子和黎公子。”
“煩請兩位移駕小舟,與桃夭同去。”
……
環佩叮嚀,水煙嫋嫋。
與雲香閣完全不同的氛圍色調,此處幽卻不靜,曖昧卻不se情,所有燈光集中在中間的花臺上,舞女們隨着音樂節拍翩翩起舞。俊男靚女有的單獨擁着耳鬢廝磨,有的三兩聚集吟詩作畫,有的在二樓露臺處吹着涼風享受愜意的時光……
本以爲上了主樓桃夭便會自行離去,哪知她卻笑着開口:“樓主樓上有請,不知兩位公子可願賞光樓上一敘?”
他們來這不就是爲了見唐紫箏麼,謝唯黎心頭一喜,開口就要答應。
“多謝桃夭姑娘好意,也多謝唐樓主美意。只是方纔在雲香閣在下已惹得黎兒不開心,只怕現在就去赴約會有諸多失禮之處。還望樓主體諒。”
說着,還安撫似地摟住她的腰。
後者強壓下心頭的震驚,忍住沒有表現出情緒。
桃夭很是意外,長長的睫毛扇了扇,似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會當面拒絕樓主的盛情邀請,要知道,有多少人寧願傾家蕩產也盼着見樓主一面啊。
“朱公子……您是否有所誤會,樓主只是單純的想結實兩位。”
蘇瑾彥微微一笑:“在下明白。還請桃夭姑娘回去稟告,就說彥有一親弟,論樣貌學識皆在彥之上,若樓主不嫌棄,彥可一諫。”
桃夭姑娘終是帶着不可思議的情緒離開了。
人方消失在樓道口,謝唯黎趕緊拽着蘇瑾彥到旁邊陰暗的角落。
“怎麼回事啊?我們來不就是爲了見她,你怎麼好好的說不見就不見?”
拉下她扯住衣袖的手,反握住,蘇瑾彥笑道:“早在我們上雲香閣的時候她已知道我們的身份,你沒注意到剛剛桃夭是如何稱呼我們的?”
謝唯黎仔細回想:“彥公子和黎公子。”
蘇瑾彥道:“正常人都會以姓氏稱呼,桃夭卻以名稱呼,可見對方早已知道我們的身份,也知道我們用的是假名。但他卻還繼續擺着架子演戲,足見其毫無誠心實意。既然不是真心,我又何必浪費時間作陪廢話?到不如欣賞欣賞河邊的風光聽歌賞舞。”
謝唯黎皺了眉:“那如果她一直不見我們呢?其實我始終沒搞懂我們爲什麼要找她幫忙,唐紫箏再有才也是個女人,還是個混跡教坊的女人,難不成你打算用美人計迷惑皇上?”
蘇瑾彥低笑不止,故意避而不答:“你明不明白沒有關係,你只消記得相信我就好,嗯哼?”
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蘇瑾彥拉着她走向主場:“其實我也在賭,賭時隔多年後有些東西是否會隨時間的改變而不變。其實今晚之前,我也只有三分把握,但是現在……她不會不見我們,因爲在這件事上她永遠也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