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不過不許弄溼衣服……”後面的字隨着安辰羽咬到舌頭戛然而止,傑米手裡的“氣球”是一隻嶄新的避-孕-套,嗡嗡嗡,他腦子裡警鈴大作,臉色烏黑,一邊將無辜的小杰米攬進懷裡一邊氣沖沖走進廚房,質問裴然,“這個是什麼?!”
一隻避-孕-套毫無預警的砸在她手邊,裴然略微驚訝,尷尬的望着安辰羽,“你……你從哪弄來的?”
“從我兒子的手裡。你真夠本事的啊,買這個幹什麼?嗯,你說,趁我不在家你買這個幹什麼?”
“你喊什麼喊,什麼你家,哪裡是你家!”發現就發現唄,明知這個尷尬還大聲喊!裴然急忙把那玩意灌上水送給一頭霧水的傑米,摸摸他小腦袋,囑咐他不要弄溼衣服,傑米開心的點點頭,將兩個大人拋到腦後。
安辰羽的臉色青白交錯,她居然弄個避-孕-套還理直氣壯,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啊!!卻聽裴然徐徐說道:
“這個是艾滋病協會在小區義務發放的,傑米拆開來非說是氣球,跟他解釋不清,乾脆就給他當氣球玩。傑米單純無暇,跟你不一樣,就算拿着那個也不會做壞事。”
鬆了一口氣也聽出了裴然的冷嘲熱諷,安辰羽哼了一聲,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他剛纔都要緊張死了,她居然一臉無所謂,連跟他多說一句話都覺着麻煩,該死的!什麼女人!把人家兒子放在一堆避-孕-套裡……
傑米拖出餅乾鐵罐子,裡面放着一堆五顏六色的“氣球”,純潔的對着安辰羽笑,“爸爸,給你玩。”
安辰羽啞然,餘光瞥見裴然忙碌的身影,眼底有邪魅的光流過,寵溺的摸摸傑米小腦袋道,“這個氣球爸爸一個人玩不好玩,只有和媽咪一起纔好玩。”
“爲什麼要和媽咪一起纔好玩?”
“因爲這個是粉紅色的。”
“粉紅色的?”傑米顯然給繞暈了,又不忍讓爸爸失望,忙好心安慰道,“那好吧,有時間我會讓媽咪陪你玩。”
“謝謝。”
小孩子的嘴巴嫩,做飯最忌諱用太複雜的調料,這也是裴然很少給傑米吃外面飯菜的原因。
切好蔥薑末,混着新鮮的魚肉滾了幾隻白白嫩嫩的小丸子,一一擺放在雞蛋麪周圍,中間是一隻娃娃的笑臉,丸子當眼,番茄片是微笑的嘴巴,澆上熬成牛奶一樣濃厚的鯽魚湯,一盤清淡香鮮的娃娃麪條就做好,這口味是傑米的新歡,每次都能吃到肚皮圓滾滾。安辰羽也挺喜歡吃的,總是跑過來吃飯,賭約的事不期然攢進了裴然腦中,撈着丸子的素手微微遲疑……
誰都有權利追求微笑,不是麼?她再也不要像個棄婦一樣爲男人心碎,七年了,方知墨,我爲你哭了七年,你的愛曾經給了我最幸福的時光,也恰恰是這天崩地裂的愛讓我痛苦的活了七年,你給的傷害,讓我飽嘗凌遲之痛,我再也找不到愛下去的力量,我怕自己倒下,如果那樣傑米怎麼辦?
再也說不出口祝你幸福,只願彼此再也不要有交集。
安辰羽將傑米放在他的專屬寶座,熟練的給他繫上圍兜,傑米早就會用小勺子吃飯了,筷子倒不十分熟練,裴然也不着急,每回吃飯都給他拿一雙,玩着玩着自然就會了,只是一頓飯下來避免不了要一片狼藉,有時候她還挺喜歡這一片狼藉的,安辰羽有潔癖,看到這樣的餐桌大約早就嫌惡的開車跑回家。事與願違,每頓飯下來,就算傑米弄的再亂,甚至把米粒甩到他昂貴的襯衫上也沒有成功的噁心走他。
想來這世上沒有人會覺着自己的孩子髒,連安辰羽也不例外……
在安辰羽心裡,小然既是孩子又是小女人,餘光悄悄打量她一點一點喂傑米吃麪條的素手,湛藍的血管纖細而涇渭分明,連側顏也那般柔和而溫暖,她是媽媽了,是他孩子的媽媽,每每想到此,心中總有如潮的暖流來回滌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了她做的飯菜,哪怕是最普通的家常小吃,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大部分是心理在作祟,咬一口麪條,想象着她的雙手揉着面,每一分每一毫都沾染了她如蘭的馨香,恬靜的眼神……
朦朦朧朧的愉悅冉冉升起,男子精銳的眸光早已化鐵爲柔,嘴角似笑非笑。
她洗碗的時候背後伸來兩隻手臂,周圍瞬間填滿了一個男人特有的香味,溫熱的氣息,裴然眼瞳一窒,玉白的耳朵在他不懷好意的視線裡變成了粉紅色,“安辰羽,不要太過分。”
聽出她聲音裡有惱意,安辰羽訕訕的縮回手,可惜胸膛卻像聾了一樣,一動也不動貼着她背後柔軟如綿的曲線,沉悶的心跳讓人心顫。
“大寶貝……我好想抱你……”吐着燙人的氣息,他壓低的聲音猶如情人的呢喃。
即便無法擡頭,也能猜出此刻的安辰羽,眼神有多麼放肆,直勾勾的盯着她。
秀眉微蹙,肘部用力搗了他腹部,讓他感覺到疼,裴然趁機撇開身體,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憤怒,面色緋紅一片,正色道,“你說過不強迫我的!”
委屈的摸着肚子,安辰羽氣憤道,“誰強迫你,我剛纔不是跟你打招呼了。”
“你的招呼等於沒打。”人都被他抱住了再打招呼,這人真無恥!
“反正今晚我會留下來。”
“……”
“難道你忘記賭約的事?”安辰羽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
“比起你,我的承諾更可信。”
“切,不要小看人。”他不假思索的回敬。
她不是個愛爭吵的女子,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就不後悔。
安辰羽也不是沒有後怕,只是人生沒有幾個奇蹟,如果不夠狠不夠果決,下一次,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面對這樣的賭約,沒有人的心真正做到了坦然若鬆。
將最後一粒白色藥片對水服下,何興平那一巴掌實在太狠,醫生開的藥,一直到今天才吃的畫上句號。
方知墨親眼目睹了何興平對她一次又一次的性-騷-擾,那份熟視無睹的鎮定真真讓人的心沉入了再也浮不上來的黑海。當她得知他維護何興平的那瞬間,他的臉上沒有波動,卻看着她的眼睛說“自有打算”,其實他有什麼打算都無所謂,無論爲她好爲她壞都會牽扯無數凌遲心臟的利刃,太痛了,她承受不起。
自古以來位高者最忌諱功高蓋主的老臣,男人的世界從來都遵循着類似的殘酷規則,耀眼的風光是留在人前的璀璨,而背後只有赤果果的利慾薰心。方知墨彈了彈菸灰,溫和笑道,“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
何興平心頭一喜,父親素來都罵他是廢物,大學時他也曾人模狗樣的跟人搞搞研發,結果無一成功,總是不成氣候,如今身邊的狐朋狗友一個個把家族企業玩轉的像模像樣,只有他什麼也拿不出手。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匹千里馬終於遇到了伯樂,還是文海的金龜婿,這一度成爲何興平在朋友圈子裡炫耀的資本。
“總監,夠朋友啊,只有你瞧得起我。”
“朋友之間不就是互相幫助的麼?”方知墨伸出蔥白的手,打個響指,有人遞來八幾年的紅酒。
出手真夠大方的。何興平竊喜,“爽快。說實話,你跟我談的事情我都想了好幾遍,只是你也知道我父親的脾氣……”
“何老爺英明果斷,寶刀未老,在很多決策上自然不放心我們後輩,可據我所知,何總在家族至今還無實權,這還真是個尷尬的處境。”方知墨雙手交叉,不溫不火語氣如同真正的朋友間閒聊。
說到痛處了,何興平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氣憤道,“父親的能力的確毋庸置疑,可他也謹慎過度,從來都不信任我,我可是長子啊,他居然把百分之二十的實權先交給何柳眉,一個臭丫頭能幹什麼,簡直害的我在公司擡不起頭!”
牢騷一旦找到發泄口,便是無休無止的話匣子。方知墨非常有涵養的傾聽,唯有眼底偶爾流過潛藏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