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從來沒見過這麼清純可愛的女孩,純潔的讓人不敢對她生出一絲一毫的惡意。
方知墨的神情依舊帶着疏離,不過眼睛已經比之前的目空一切多了一絲寵溺,他摸了摸女孩的頭髮,用充滿男性魅惑的磁性聲音道,“誰是你家的,快上車。”
女孩做個鬼臉開心的跳進車裡,透過半開的車窗,裴然清晰的望見女孩親了方知墨的臉頰,他沒有任何排斥,嘴角還彎出一抹笑意,那一刻,明明暖陽融融,裴然卻感到了徹骨的寒冷,她的四肢僵硬,不聽使喚,怎麼也邁不開腳步,就像無數個夢一樣,她想使勁去追方知墨的,可是怎麼也追不上。
哥哥——
裴然腳下一滑,膝蓋重重的跌在了大理石地面,她感覺不到疼,卻驚慌失措的望着開始發動的車子,跌倒的那瞬間她清晰的看見哥哥的目光轉向了這邊,她甚至能想象到那雙美麗清澈的眸子裡倒影着狼狽的她……可是哥哥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他淡然的像打量所有過往的人,只停留了三分之一秒,寶藍色的邁巴赫駛進車道,匯入蒼茫人-流,唯獨裴然呆呆的坐在地上。
她真笨!
幹嘛不跑快點!
還跌倒了,害的哥哥沒有看見她。
裴然囁嚅着從地上爬起來,在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中怔怔的走進大樓,將撒了滿地的傳單一張一張撿起,滴答,滴答,滴答,是一滴滴清淚灑落潔淨大理石的聲音。
他看見她了,可是沒有表情的表情比任何都來的可怕。
等了太長時間,裴然一直沒出現,娟子便藉口去找裴然順便給自己放放風。
當電梯門打開時,娟子後退數步,以爲撞倒了白天出來逛街的貞子。
“喂,你的臉色怎麼這樣,不會是懷孕了吧!”娟子大呼小叫。
裴然茫然的望着她,半晌才呢喃一句,“他沒有看見我……娟子,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嗯?告訴我,我是不是很醜!”
“得了吧,曾經的t大系花,當今的f大校花,你要是醜,讓我等如何面對江東父老?”
是麼?她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臉,深深的凝視着鏡子裡的那個女人,二十一歲的女人。腦海卻閃過了一個清純不可方物的女孩,她好美好純潔,她親了她的哥哥……
“裴然,你不會是中邪了吧?”娟子張開五指在她眼前亂晃。
“別胡說,我剛纔有點中暑。”她突然笑了笑,不知道爲什麼,卑微而脆弱的自尊不敢將那一幕透露給任何人。她小心翼翼守着這個易碎的自尊,沉入了回憶裡……
從那一天後,方知墨就像短暫的海市蜃樓再也沒有露過面。安辰羽過了四天也出院了,精神好的很,晚上陪她坐在沙發上看財經頻道,纏着她要親親。
裴然的眼睛始終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彷彿害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就連上衣被安辰羽解開了也沒察覺。她如着了魔一般,安辰羽越發奇怪,這對所有女人來說都是枯燥無味的頻道爲何獨獨如此的吸引裴然?卻也找不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又只好作罷,只一心的挑-逗她。
“寶貝,看看我,我比那個禿頂的主持人帥多了……”
她的眼睛裡有一片淚光,安辰羽沒有感到不對勁,因爲裴然從來都是這樣的,經常會流淚。可是反抗就很少見了,尤其還打他一耳光的反抗,安辰羽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
她忽然站起身,卻不知道自己衣衫凌luan的樣子根本就是火上澆油,極大的考驗安辰羽的意志力。她似乎是想逃,卻沒有成功,被安辰羽抓住了,很輕鬆的抱起來走進臥室。
她的臉上瀰漫過一絲紅暈,軟軟的陷進被褥裡,迷濛的淚光順着眼角滑落,忽然受驚一般的擡起頭,正好清晰的看見了安辰羽對她做的每一個動作,她突然覺着自己很噁心很醜陋,腦海浮出了兩個畫面,一個是清純如天使親吻哥哥的女孩,還有一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像個dang婦被人任意玩弄的女人。她突然涌起巨大的恐懼,只是死死的瞪着安辰羽,瞪得連安辰羽這麼厚的臉皮都有點發毛,納悶她這是怎麼了?
不,不,這不是她!
她驚恐的望向落地窗,幸好窗簾都關上了,臥室的門也關的很好,不會被人發現的,不會被哥哥看到的……
當滿足了安辰羽後,她急忙爬起來,逃也似地躲進浴室裡,鎖上門,像一隻潔白的小獸緊緊的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溫熱的水流從花灑留下,澆在她汗水與淚水瀰漫的臉龐。
半晌,似乎從迷濛中甦醒,她趕緊拿起沐浴乳,一絲不苟的清洗着,洗得乾乾淨淨,下次見面她一定不會輸給那個女孩,一定不會輸……
當她顫抖的打開門時,安辰羽正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黑黝黝的眸子諱莫如深的望着她。
“嫌棄我?是不是還想着方知墨?當你想他的時候就會變成這副鬼樣。”
她驚恐的搖了搖頭。
浴室的門重重的合上,裡面傳來裴然痛苦的哀吟。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睡在牀上了。童老大打了三個未接電話,催她趕工。
她顫顫巍巍的走到鏡子前,望着蒼白的自己,默默的拿出創可貼黏在玉頸一側,又挑了件領口特別小的上衣,帶着一身的疲憊來到he大樓門口,站在太陽下,很久很久,後來她熱的受不了就站在大廳的玻璃牆後面,傻傻的望着車來車往。
直到一輛寶藍色的邁巴赫再次出現視野裡,方知墨從容走下車,身旁站着幹練而嚴肅的助理,助理將鑰匙和小費遞給泊車小弟,便陪同方知墨邁着又快又穩的步伐踏入he大樓。
裴然急忙上前兩步,啞然的望着飛快與她擦肩而過的方知墨。在她幾乎絕望的那一刻,對方的腳步忽然一頓,站在二十米開外的地方,悠悠轉過身,那千年潭淵般的邃眸裡再也沒有裴然所熟悉的情緒,或者說她完全看不透了,什麼也感覺不到。
助理有些詫異的望着方知墨,又扭過頭探尋的盯着裴然。
“哥……”
“劉瑞,你先上去。”在裴然剛發出一個音節前,方知墨不動聲色的打斷。
十分會看眼色的職場精英自然不會過多參與這樣的場景,劉瑞立刻會意,夾着公文包匆匆走進電梯。
方知墨的身體沒有完全轉過來,只是維持着四十五度側着身面對裴然,濃眉如墨,眸如寒玉,脣似渥丹,只是曾經所有青澀的輪廓都被一種滄桑與沉穩侵蝕,他才二十二歲,卻散發着一種三十二歲的男人才會有的醇練,那一刻,裴然感覺他老了,不是身體,是心。
她試探的走向他,儘管他沒有微笑亦沒有對她伸出手。走近了,卻感覺周遭莫名的寒冷,她冷的手有點抖,無辜的眼眸倒映着他精緻的輪廓,盯着他左側額頭靠近髮根的部位,那裡有一道疤,長約兩釐米,微微傾斜,本來很隱秘,因爲額前的發被風吹亂了,所以才露出……
裴然記得哥哥從前的額頭沒有疤痕的。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正伸向那個地方,她沒有惡意的,只是想摸摸,因爲千言萬語的相思在這一刻都化成了她眸中的水。
玉手落在了空中,什麼也沒有碰到。
方知墨身體微微一側,望着她險些碰觸到自己的手,道,“你怎麼在這裡工作,安辰羽沒錢了?”
原來,原來他還記得她。
裴然的眼中立刻閃過欣喜,卻沒有注意到方知墨眼中的生疏與距離,她乖巧的跟在他後面進了電梯,“哥哥,這麼多年爲什麼不跟我聯繫,你去哪裡了,爲什麼沒有在德森上課……”
“你的問題真多。”他按了關門鍵,似乎想笑,卻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是麼。裴然微微垂下長睫,再擡起時有些猶疑,“哥哥,你現在過的好嘛?你住在哪裡?”
“……”男子始終平視前方的眼終於肯轉過來正眼看她了,只可惜帶着一絲淡淡的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