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血影會重新派精銳前來。
這楚行雲早就有消息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早,竟是不如來的巧。
“血影的精銳,我們怕不是對手,”沈洛川收斂了神色,沉聲一語。
他的內心,其實比任何人都渴望報仇,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沈洛川的表現還是非常理智的。
但楚行雲做事看事的角度,卻是恰恰相反的,她擡眉,掃了衆人一眼,低笑道:“這是一條大魚,若能將這條大魚拿下,滅掉血影,還會遠嗎?”
他們區區幾十號人,就想滅掉血影的精銳?
開什麼玩笑。
這話是楚行雲說了還好,若是旁人說的,恐怕直接就會被當成瘋子。
但偏偏,這話就是楚行雲說的,今天她連最不可能的事,都在世人的跟前做出來了,那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幹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許他們都摸不清楚行雲的底,但唐糖多少知道一些。
她輕輕拉了拉楚行雲的衣襬,問:“姐,你的芯片空間裡,還有多少裝備?”
楚行雲沒有明說,只是回答,“不多,但我有六成的把握。”
看着妹妹有如此氣魄,當大哥的楚行楓,又豈敢輕易怯了去,他猶豫了片刻。
最終決然道:“好,這次大哥就聽你的,但你也且記住,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所有人,無論他們來自哪裡,現在,都是我們生死與共的兄弟。”
這些人,有些是軒轅永夜留下的,有些,是多年跟隨沈洛川的沈家舊僕,孔離與四方軍營裡的幾個草根兄弟,甚至還有不怎麼會武功的墜兒……
或熟悉,或壓根沒見過。
但今日,無疑,他們要同舟共濟一次。
而楚行楓在這個時候,之所以如此說,一則是提點她,二則,是要讓楚行雲明白,站在這裡的每一條生命,都是非常珍貴的。
希望她接下來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要更加謹慎。
儘管,戰場本就是流血犧牲的地方。
……
隨着夜幕的很快降臨。
但這個夜,卻是註定不會平靜的。
長公主魏凌下午就與血影派來的精銳會和,正如所有人預料,她不理一衆手下的激烈勸阻,幾乎是一意孤行,強帶着人,全力搜索,誓要殺了楚行雲,才肯罷休。
而整個下午,楚行雲等人,卻彷彿泥牛入海一般,在沒尋到過蹤跡。
若非能走出京城的所有關卡,都已經被重兵把守,不然,長公主魏凌自己都會懷疑,他們是不是又飛走了?
“該死。”
氣急敗壞的長公主魏凌,當然不會想到。
楚行雲等人的成功隱匿,還是完全是託了軒轅永夜的福。
因爲能被這廝安心留在楚行雲身邊的手下,都是絕對信任的人,不僅如此,他們還都傳承自當年,北奇世家的暗八部。
平日雖少言寡語。
但今日一聽他們的未來樓主夫人,竟有如此能人所不能的本事,當即也是不敢吝嗇,獻上了他們的妙計。
原來,這裡附近正好有一處,玄機樓的秘密據點,雖已荒廢多年,但重在隱秘。
加之現在又是冬日,風雪掩蓋,就算有人從此經過,也很難找到。
京城。
燈火通明的大廳內。
軒轅凌正命
令手下,緩緩展開,下午,從郊外雪中找回來的飛行器。
他始終想不明白,就憑這麼件奇奇怪怪的東西,那個女人居然可以直接展翅高飛?不可思議,實在不可思議。
“先生可看出了什麼?”
他低聲問了句,身旁的謀士。
那謀士在飛行器上,左摸摸右看看,半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面上,依舊還是佈滿了驚歎。
“……老夫虛活半世,對此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此物,必然非凡……瞧瞧,這精鋼的技藝,還有這雙翼的布料,竟是水火不侵……妙啊……”
“那先生可能看出,此物爲何在楚行雲的手上能飛,在我們的手上卻不能?”
軒轅凌凝眉問道。
對此,那謀士也是苦笑搖頭,“殿下恕罪,老夫,愚笨。”
原因當然很簡單,因爲燃料用盡了,當然飛不起來。
半天沒看出端倪,軒轅凌也漸漸失去了最初的興趣,他招來手下,詢問道:“天凌長公主那邊,還是一無所獲嗎?”
“回稟殿下,是的。”
楚行雲,到底還是我小看了你。
閉目沉吟了良久,軒轅凌才幽幽重新睜開了眼眸,下令道:“去,傳陛下諭令,到京城以外的所有城鎮,廣發告示,昭告天下,就說,忠勇女侯,忤逆犯上,已經落網,現吊於城樓之上,以儆效尤。”
如果,這個消息,被在外的皇叔,軒轅永夜得知,不知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他心思惡劣的想着。
對於軒轅永夜這次秘密的行蹤,軒轅凌一直都是毫無所知,這令他心理上感到特別的壓抑,對於很多事,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閉目塞聽的聾子。
人,其實就是這樣。
當你不在其位的時候,或許不會想知道太多。
但是,一旦在這裡,就會所求的過多。
“五殿下。”
一名親信,緩緩上前,低聲稟報道:“鳳蒼逆賊,有異動了。”
“哦!”
這是個不錯的消息。
軒轅凌勾脣一笑,他敢篤定,那件苦尋多日的軍機圖,必然就在這幫逆賊的手中。
“可查出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
“屬下無能。”
“已經做了很好了,本殿下就不信,他們能一輩子像老鼠一樣龜縮在角落不動……明鬆暗緊,好生看着。”
軒轅凌冷淡一語。
城外的夜色,也越發的濃郁了。
月牙如勾。
四方軍營的營帳內。
一直能與蘇亭分庭抗禮的歐陽鳴,白日間,忽然被一道聖旨,削去了職務。
如今,軍中獨大的,竟變成昔日,慶國公府那個不怎麼起眼的小小庶子。
已經是深夜。
明亮的燭臺,幾個搖曳的晃動。
一直未眠的蘇亭,緩緩擡起了頭,冷冷的道:“何人,出來吧?”
帳內門簾一動,一身被寬大斗篷,緊緊束住的高大身影,這才現了身。此人雖兜帽遮面,但走起路來,四平八穩,頗有幾分貴氣。
而蘇亭一眼,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脣角一動,一時笑的意味難明,“如今朝中局勢正是微妙,父親大人在這風雪之夜出現在軍營,若是被旁的閒雜人等看見,恐怕不好吧?”
蘇亭的父親,自然就
是如今的慶國公。
聞言。
慶國公緩緩撩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張肅然的面目,不悅的道:“逆子,如今翅膀硬了,就學會這樣跟爲父說話了嗎?”
爲父?
蘇亭表示嗤之以鼻。
記憶中,他的父親,永遠是高高在上的,而她的母親,不過是個不值錢的奴婢,甚至連姨娘都算不得。至於他自己,跟同父異母的蘇玉還有千瓏比起來。
簡直就是不堪入目的爛泥。
他如今有這般成就,一則是自己多年的爭取,二則,也是因緣際會。
所有他半點不會覺的,對慶國公府有什麼責任。
而同樣不對他有過分毫期望的慶國公,居然會深夜冒險前來軍營見他,這是不是意味着,他高高在上的父親,終於學會低下低下他高貴的頭。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他爬的夠高,終於被父親大人看入眼了而已。
“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蘇亭漠然一語。
而慶國公對他的態度,依舊充滿了一種不悅,但既然來了,該說的話,自然也是要說出口的。
只是出口,就成了一聲冷笑,“軒轅凌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叫你如今對他如此死心塌地……哼,但是你可別忘了,自古人心隔肚皮,什麼親,都及不上血親。”
是嗎?
蘇亭面上不動分毫聲色,只是靜靜的聽着,但心中,也漸漸有了猜想。
“……說到底,你如今的成就地位,還不都是因了國公府的面子,在外辦事,旁人還會給你三分顏色,而五殿下當初之所以看重你,無非還是因爲慶國公府,但你可想過,若國公府倒了,你當如何?”
慶國公淡淡又道。
但蘇亭的腦子裡,卻由此浮現出,許多年前,他年少輕狂,在外惹了事非,母親爲了求父親幫他平事非,整整在堂前跪了一夜的場景。
“國公府若倒了,孩兒豈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蘇亭笑着,但眼底卻是一片薄涼。
“你知道便好。”
慶國公微微揚起了面容,彷彿,一切都是他的施捨,今日,該你歸還恩情,也是理所當然一般。
“陛下病危,你可知道?”
“孩兒一介武夫,就是借孩兒一個膽子,也不敢探聽皇家之事啊。”
果然是個沒出息的。
慶國公心頭冷哼,繼續又道:“總之,目前是非常時期,新帝的人選,關乎着我慶國公府將來的榮辱興衰,更關係着你的仕途,作爲蘇氏一族的一員,難道,你不該做些什麼嗎?”
聞言。
蘇亭挑眉,心頭,卻浮出一抹嘲諷。
“孩兒願聞其詳。”
大概篤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觀念,慶國公根本沒有半分猶豫,輕聲,就將,之前容貴妃傳入的計劃,盡數都告訴了蘇亭。
其實他也是沒辦法。
因爲棲霞公主的關係,慶國公府的許多人脈,已經被無形中凍結,最終,不得不將,一直怎麼起眼的蘇亭,列入了計劃的重要名單。
不然,慶國公又何必親自來跟一個,庶子,說這麼多廢話。
“……可都聽清了?”
彷彿,被一語驚醒,蘇亭滿面詫異的瞪大了眼,“父親,這……”
“什麼都別說,只給爲父一言,做,還是不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