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下，該楚行雲沉默了。
鬧半天，蘇玉特意堵在這裡，就是爲自己的妹妹打抱不平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自己的哥哥，當真，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呢。
楚行雲沒有立刻反駁，也沒有生氣，她只是神色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即鄭重其事的道：“蘇世子，今日既然你特意來找本侯說這件事，那本侯就不妨好好的與你說道說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本侯與千瓏郡主的關係不合，但你知道我們爲什麼不合嗎？”
這點，蘇玉多少還是有點理虧，“不是因爲雲千嗎？”
楚行雲點頭，“不錯，是因爲雲千，所以，本侯今日纔想說幾句掏心挖肺的大實話，本侯與雲千，從來都只是朋友關係，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但，我不知道令妹究竟是被那些有心人怎樣挑唆的，一門心思的認爲，本侯破壞了她跟雲千的關係。”
“呵呵，想來真是可笑，就因爲這麼一點，太后壽宴上她不顧臉面與我死磕到底，就連今日，也是她主動發難，事後，又不知道被什麼人挑唆，居然因愛生恨，讓自己的婢女到雙雲樓投毒……蘇玉啊蘇玉，你若真的有時間來與本侯評理，倒不如好好去問問你妹妹，千瓏郡主，被人當槍使的滋味，是不是特別舒服？”
“你……”
蘇玉聞言大怒，但是，楚行雲的話，卻好像當頭棒喝，一字一句的敲在了他的心上。
是的，自己的妹妹，自己是最瞭解的。
“告辭。”
怔愣了片刻，蘇玉終還是輕抿了抿脣角，霍然轉身離去，如果真的如楚行雲所說，一直都是有人在挑唆千瓏，那麼他現在一定要回去問清楚，究竟是誰？
是誰害的千瓏這段時間，一直爲此事丟盡顏面，甚至今日還差點做出投毒害人性命的事，若非慶國公與李相爺及時趕到，將事情壓下，後果不堪設想。
楚行雲站在原地沒動，一手捂着嘴，眼眸微眯，音色幽幽的又道：“本侯說話從來都是這副樣子，還請世子爺見諒，但是比起某些看似柔情似水，口服蜜餞之人，不知道要好多少呢。”
蘇玉腳步一頓，心頭卻是一動，然後步伐飛快的消失在了她的視線。
慶國公府。
“千瓏。”
輕喚了一聲名字，沒有回答，蘇玉便直接推門而入，擡眸，便看到一席粉紅紗幔間，巨大的繡架旁，千瓏郡主已經哭腫了一雙眼，委屈的，像是窩在角落，沒人要的小可憐。
見此，蘇玉心頭一憐，走過去，柔聲問道：“還在爲雲千的事傷心嗎？”
雖然他們是親生兄妹，互相關愛多年，但畢竟男女有別，千瓏郡主爲此還是惱了神色，“大哥是來笑話千瓏的嗎？現在恐怕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笑話我對不對，笑話千瓏不知廉恥……”
她越說越激動，蘇玉面上一慌，趕忙解釋道：“爲兄怎麼可能笑話你，爲兄，只是想知道……雲千究竟哪裡好？讓你傷心至此？”
千瓏紅着眼圈，別開了頭，談及這些，她還是滿心羞澀的，“……不知道……反正，就是覺的她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是樣貌上的不一
樣嗎？”如果是，他不介意毀了雲千那張臉，這樣，妹妹就不會再泥足深陷了。
可是千瓏卻搖頭，堅定的搖頭，“不，不是因爲樣貌，他看人的眼神，和給人的感覺……就是同別的人，不一樣，可是，別的人，我只需給他們半分顏色，他們就會非常的喜歡我，只有他，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曾多看我一眼。”
蘇玉扶額，苦惱，但心中仔細醞釀着詞彙，儘量在不提起傷心事的情況下，他緩緩的問：“那楚行雲嗎？據爲兄所知，她跟和順王軒轅永夜應該是一對，只是迫於身份，一直不能結合而已。”
“怎麼可能？”千瓏立刻表示濃濃的質疑。
於是，爲了更有說服力，蘇玉毫不猶豫的扯了一個謊，“這是爲兄親眼所言，和順王當街親吻了楚行雲。”
“賤人……”
千瓏氣惱的一聲暗罵，但轉瞬一想，滿面驚疑的問：“這是真的嗎？可是，成瑾說，那個楚行雲一直都在勾引雲千……”
李成瑾嗎？
千瓏沒有看到，蘇玉眼眸微眯，迅速劃過的那抹冰冷的精光，然後瞬間又恢復了他溫柔的大哥形象，“那你是相信，李成瑾的話，還是相信大哥的話。”
“當然……是相信大哥了，”千瓏郡主下意識的回答，但她也從不覺的，從下一起長大的成瑾會騙她。
“那麼，大哥在問你一個問題，今日，在雙雲樓投毒所用的藥粉，是誰給的？”
“是成嫣……她也是爲我不值，才氣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爲我的事，連累了她，”千瓏有些自責的吶吶道。
“好的，爲兄知道了。”
蘇玉滿面心疼的替千瓏郡主擦去眼角的淚水，轉身就出了她的閨房。但是，就在門板合上的瞬間，蘇玉前一秒還溫柔的表情，下一刻就化作了陰驁般的冰寒。
李成瑾，李成嫣……最好你們能一直安分守己下去。
……
“哇，這隻小貓好漂亮啊……”
“它叫雪團，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品種，是我爹爹從天凌國的商隊，用一整箱黃金換來的，可愛吧……纔不給你們抱呢，抱壞了，你們賠得起嗎？”兒時的千瓏，如一隻歡快的小蝴蝶，在花園裡逢人便介紹着她新得的愛寵。
“大姐，我也好想要一隻那樣的小貓來養，”李成嫣羨慕的目光，死死的尾隨在千瓏的身上。
那時候，小小的李成瑾，就已經學會了滿目的世故，她冷笑着道：“你沒聽到嗎？那是舅舅用一整箱的黃金換來的，父親廉潔，怎麼可能給我們買那麼昂貴的貓……在說，我們不是郡主……”
“可憑什麼，她一生下來就是郡主，她要什麼就有什麼……”
“……”
“呀，大姐，你看雪團朝我們這邊跑來了，定是看管它的奴婢沒看好，不如我們乘此機會，抱回相府，偷偷藏起來，好不好，好不好……”李成嫣希翼的央求着。
但李成瑾卻幾步走上前去，將巴掌大，可愛的雪色小貓，就捧在了掌心，但是她並沒有歡喜的愛撫，而是兩指，輕而易舉的就掐斷了小貓的脖子，看着那憐人的小東西，徹底在自己的掌心死透，李成
瑾看都不曾多看一眼，隨手就丟入身後的草叢。
“笨蛋，帶回去有什麼用？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相府的小姐是小偷嗎？”
“可是……”
千瓏，你不是很喜歡顯擺嗎？看你以後還拿什麼顯擺。
“不，我的雪團……”事後，千瓏悲痛欲絕的表情，驟然出現在了面前，帶着某種不爲人知的快意，李成瑾瞬間從睡夢中驚醒，就聽到耳邊，婢女焦急的呼喚，“不好了大小姐，大少爺星夜從軍營趕回來，正爲了二小姐的事，更相爺鬧起來了。”
大哥回來了？
跟父親鬧起來了？
大哥素來穩重，怎麼會跟父親嗆口，思量間間，李成瑾就穿上了鞋襪，匆匆的趕到了正堂，老遠，竟就聽到摔東西的聲音，然後父親的一聲怒喝，“逆子，你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嗎？成嫣何錯之有，對，她是急躁了一些，有失穩妥，可那也是爲了母親報仇……父親，兒子今日就問你一句話，母親臥病多日，您到底對她有沒有一絲半點的關心……”
“放肆……”李爲輔鐵青着一張臉，低喝道：“成鋒，今日你實在太讓爲父失望了，難道這些年，你母親就教了你們這些東西？整日滿腦子都是這些如何報復的恩怨？”
“母親受辱，整日還要看着那些仇人風光，你讓兒子如何自處？”李成峰亦是惱羞成怒。
“那你就該怎麼自處就怎麼自處。”
留下這麼一句生冷的言語，李爲輔陰驁着面孔，拂袖而去，擡眸，就見大女兒正面色蒼白，目若呆雞的望着他，那種目光，充滿了陌生，所以當他行道門口的時候，不得不補充了一句，“沒有我的准許，不可在輕舉妄動……”
“父親是怕我們輕舉妄動，丟了您的臉面，還是壞了五皇子的大業？”
誰知沉默的李成瑾，忽然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
李爲輔腳步在次一凝，但面上，依舊還是一片從未改變過的漠然，“成瑾，記着你的身份，仇恨，會毀了你，你若還聽爲父之言，就不要在胡鬧了。”
言罷，他快步離去，這個家，於他而言，彷彿只有那一間書房，是最重要的。
良久，薄涼的空氣中，傳來李成瑾一聲嗤笑。
記憶中，父親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不管是對母親，還是對他們這些子女，嚴肅端正的像是站在朝堂。過去，她一直以爲，父親大概就是這樣脾性的人，但無論多古怪，總還是有人倫之情的。
但自母親殘廢，每每望向父親的悲切目光，和父親無動於衷的回覆，她才知道，父親，真的是沒有感情的。
因爲在父親的眼裡，什麼，都比不上五皇子軒轅凌的皇位。
他就像是一個爭奪皇權的冷酷機器。
李成峰沉默的走到李成瑾的跟前，握住了她的雙手，從小到大，他都在按照母親的吩咐，小心翼翼的討好着父親，但今日，他終是打破了這一切，跟父親第一次翻了臉。
但是他不後悔。
“既然父親無情至此，那這仇，我們就親自來報。”
不僅是母親的仇，還有加註在他們身上的折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