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拜見皇兄,拜見母后。”
“小侄拜見陛下,拜見太后姑奶奶,拜見舒貴妃,拜見玲貴妃。”
“千兒,來,到姑奶奶這來,”太后一見到這雲二公子,立刻便一掃之前的嚴肅,變的喜笑顏開起來,還把他當做小孩子一般,拉在手裡,看了又看。
楚行雲就站在太后的幾步之外,不經意間,她竟是與含笑的雲二公子,對了一眼,這是一道極其溫和的目光,似乎帶着幾分調侃,似乎,又帶着幾分問候。
而這一個眼神,瞬間讓楚行雲有些堅定,她賭對了。
就在楚行雲心頭稍稍安定的瞬間,另一道極具侵略性的目光,乍然如一道利劍,斬破了他們之間的溫和如水,就那麼肆無忌憚的打量起了她,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要在他的面前,無所遁形。
楚行雲有些懊惱的回看了和那順王爺一眼,正納悶,自己好像跟這廝沒仇吧?
就這一眼,卻猛然撞上對方,美輪美奐的精緻五官,還有那雙如潮水般,幽魅冷寂的眼眸,帶着幾分負氣的惱恨,又帶着幾分尖酸的嘲諷,但更多,應該是極致的挑釁……
這時,文成帝笑着道:“永夜,你是何時回京的,怎也不跟朕打聲招呼?”
託文成帝的福,楚行雲總算脫離了那個人的精神束縛。就聽,一道慵懶邪魅的聲音,緩緩的響起,“皇兄日理萬機,永夜怎敢打擾,本來,昨天夜裡就該進京的,不想,半路遇到了幾個毛賊攔路……幸好有驚無險。”
他一邊說,一邊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不住的望着幾步外,木頭樁子似的楚行雲。
這個聲音?
昨夜,毛賊?
楚行雲瞬間驚愕的瞪大了眼,這和順王爺,竟是昨晚……那個黑衣服的小子?靠,不會這麼巧吧。
剛纔那個眼神,難道他認出了自己。
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楚行雲的心裡,忽然有種吃了死蒼蠅般的難受,祈禱着,橋歸橋路歸路,好歹昨天晚上姐還救了你一命,咱好聚好散,在見不難。
“咦,永夜,你老看着楚小姐做什麼?”
忽聽文成帝一語,楚行雲低着頭的脣角,狠狠一抽,看我做什麼?
誰知和順王軒轅永夜,邪魅的勾脣一笑,竟是大步就走到楚行雲的跟前,饒有興趣的環起臂膀,道:“難道皇兄就沒聽過,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嗎?哎呀,臣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見這位楚小姐,就特別的親切,要不,皇兄你下道口諭,賜了她,做臣弟的第三十六房小妾吧?”
楚行雲的脣角,再度狠狠的一抽,鬼才做你的小妾,錯,你纔是王八。
如果不是場合不同,楚行雲真恨不得一拳打爛這張欠扁的嘴臉。
“陛下,太后,事不宜遲,還請雲二公子爲臣女證明清白。”
文成帝直接越過軒轅永夜的胡鬧,如水般,徐徐的目光,就望向了太后身測的雲二公子,雲千,“雲公子,不知你昨日在大雨中,可曾看到忠勇侯府門前的事。”
一語問出,霎時間,幾乎所有人的心,都緊緊的提了起來。
楚行雲更是雙眼一順不順的盯着雲千,那優美的側臉,等待着他的答案。
這時,忽見雲千微微的笑了,這笑,如暴雨後的第一縷陽光,美的,讓人暈眩。
就在楚行雲腦子開始微微暈乎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那柔和,宛若天籟的嗓音,“回稟陛下,昨日大雨,小侄因貪愛墨客齋的書畫,回的晚了,路經忠勇侯府時,正巧看到楚小姐狼狽回到侯府,卻遭人羞辱,與府上的護院打了起來,最後被迫離開了侯府,小侄本不該管別人家的閒事,但憐楚小姐乃忠良之後,便曾了她一把傘。”
雲千的證言。
瞬間如一塊堅不可破的磐石,重重的砸在了衆人的心間。
楚行雲更是心神微動,恭恭敬敬的朝雲二公子云千,行了個謝禮,由衷的道:“行雲一謝公子雨中送傘之恩,二謝公子直率坦言,還我清白,不知公子可還認得,當日羞辱行雲之人的容貌。”
雲千毫不猶豫的擡手,指向了周氏,“正是這位夫人。”
“啊……”
在這無可辯駁的鐵證下,周氏本就瀕臨破碎的心理防線,瞬間土崩瓦解,驚叫着就慘然攤在了地上,雙手無助的想要抓老夫人的衣角,“母親,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無心的,我真是無心的……”
然而老夫人此刻的臉色,也好不到那裡去,鐵青的可怕。可饒是如此,這個狡猾的老太太,也不願俯首認罪,反手,直接狠狠的一巴掌,就將搖搖欲墜的周氏,打翻在地。
怒不可仰的喝道:“好啊,原來竟是你這賤婦從中搗鬼,枉我這麼多年信任你,倚重你,你竟如此耍弄心機,離間我與行雲的祖孫關係,你當真罪大惡極……”
有什麼母親,就有什麼兒子,楚天正在老夫人間接的指導下,也迅速上前,根本不等周氏辯駁,擡手又是一巴掌,直打的周氏口吐鮮血。
“賤人,我侯府待你不薄,爲什麼要這麼做?”
楚天正滿面氣憤,轉頭,就一臉愧疚的朝楚行雲低下了頭,“行雲丫頭,是大伯錯信這賤人才冤枉了你,是大伯的錯呀。”
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的演戲,楚行雲心頭一片薄涼,就那麼淡淡的站在原地,即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行雲丫頭,都是祖母不好,苦了你呀……”
老夫人乾澀的眼角,硬生生逼出了兩行眼淚,但那眼眸最深處,卻佈滿了各種警告,好像在告訴她,此事,到此爲止。
楚行雲冷笑,“祖母,公道自在人心,也難爲您老人家演技還是這麼精湛。”
老夫人聞言變色,她真想不管不顧好好痛罵楚行雲一頓,可她現在不能怒,只能忍着,所以一張老臉,憋的頗爲精彩。
“真相已經浮出水面,還請陛下定奪。”
楚行雲直接轉身,公事公辦的朝着文成帝道。
而太后,看了老夫人跟楚天正的精彩表演後,面色也漸漸開始變的不善,口氣冰冷的道
:“皇兒,此事你看着辦吧,哀家也乏了,千兒,你好不容易進宮,陪哀家走走吧。”
太后緩緩起身,不過在經過老夫人身畔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漠然道:“楚老夫人,今後,你便不必進宮請安了。”
聞言,老夫人整個人如遭雷擊,搖晃着,險些栽倒在地。
年輕時,她與太后算是手帕交,她以爲,這層關係會爲她的子孫爭一份前程,想不到,今日,就這麼斷了,永遠的斷了。
目送着太后與雲二公子,相攜離開,文成帝方纔一臉公正的緩緩起身,“楚小姐,這次着實是委屈了你,想不到堂堂侯府,竟也是藏污納垢之地,娶了這般德行敗壞的主母……不過朕念在周氏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份上,今日不取她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以苛待嫡出之命,剝去她的誥命,降爲淑人,另外杖責三十,以儆效尤,你可滿意?”
“陛下恩德,臣女感激不盡。”
一進門的時候,還口口聲聲的質問,要坐實她離家出走的罪名。如今真相大白了,又做出一副體恤忠良的姿態,楚行雲實在對這位文成帝提不起半分感激之心。
而之前已經被嚇呆了的周氏,以爲今日必死無疑,此刻一聽文成帝的命令,心中立刻升起了希望,跪着就撲了上來,嚇的又是哭,又是笑,語無倫次,“命婦,額不,民婦謝陛下不殺之恩,民婦發誓,今後再不敢作惡,必洗心革面,日夜焚香,祝禱我北燕國運昌盛。”
這件事,似乎算是小小的告於段落,但也就在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玲貴妃,笑顏如花的插了一句嘴,“楚小姐的冤屈,算是平了,只是不知道姐姐……”
玲貴妃意有所指的望了眼舒貴妃。
舒貴妃立時變色,若是平日,她定然能不予理會,但今日,卻是受不得半點挑釁,冷笑着道:“雲二公子最多可以證明楚行雲被這惡毒的周氏,趕出家門,本宮依舊沒有退婚,怎麼,妹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往本宮頭上按一個罪名嗎?”
玲貴妃譏諷的一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姐姐若無罪名,妹妹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按不上去啊……陛下,既然今日事情都說開了,那便把姐姐的冤屈也一併平了吧,不然今後,難免影響姐姐跟陛下的情意不是。”
影響情意?
玲貴妃會有這麼好的心?
舒貴妃聽在耳中,立時警鈴大作,正欲張嘴說什麼,就聽文成帝道:“愛妃所言有理,索性就一併了了吧,楚小姐,你既口口聲聲說舒貴妃有意退婚,可有證據或者證人?”
楚行雲的目光,在舒貴妃跟玲貴妃,這兩位美人之間一轉,便知今日沒她什麼事了,純屬後宮掐架。
能看舒貴妃倒黴,楚行雲一百個願意。
冷笑着道:“言舒殿內的宮女太監,皆可作證。”
“傳,言舒殿內的掌事宮女。”
那掌事宮女自然是舒貴妃的心腹,不過,此時此刻,舒貴妃望着玲貴妃那笑吟吟的模樣,心裡,忍不住一股子心驚肉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