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傾了傾身子,嬌嬌柔柔的問。
“那,你會不會想要買?”
男人冷笑了一聲,“你現在,已經得罪了大理寺卿,我把你買回去,找罪受麼?”
百里連兒臉上的表情收了收,有些不以爲然的撇撇嘴。
“我對他又沒什麼心思,是他突然說要娶我的,那我自然要拒絕啊。”
男人的眉目一動,似是對她這個回答還算滿意。
菲薄的脣畔牽出些笑意,只不過並不怎麼明顯,淡淡的弧度隨時會消失一樣。
似是想起了什麼來一般,他又斂起了脣角的弧度,收緊了手裡的荷包,面無表情的站起了身子。
沒有說一句話,就走出了這個涼亭。
百里連兒望着他的背影。
如果不是在罰跪,如果不是這個地方,李初然根本就不準進來,她倒是真想朝着他的背影大吼,問上一句――
【如果她賣,身,那他到底買,還是不買?!】
……
春末的微風,仍舊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在。
李初然剛走進了殿內,便有人讓他去李丞相身旁好生坐着。
李丞相一張臉緊繃着,不苟言笑。
李初然定了定眼眸,脣角淡淡的抿着,倒也不曾開口,說過些什麼。
直到宮宴結束,他們父子二人出了宮門。
所有參與宮宴的大臣都已經紛紛離去.
李丞相面上的笑意,漸漸斂下,忽然對準了李初然的臉,就狠狠的打了下去。
男人的力道,不比女人。
百里連兒被皇后甩了一巴掌,頂多就是臉上腫了一點。
李初然被自己老子甩了一巴掌,便連脣角也跟着溢出了些血色。
李丞相的眸底有濃烈的暴怒掠過。
“爲父不是說了,不準和百里連兒靠近的麼,你把爲父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李初然低垂着眼眸.
“她幫過初然,見她落難,初然沒理由放任不管。”
李丞相冷冷的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的人?”
李初然抿脣不語。
李丞相卻是氣急反笑。
從他的衣袖中尋出了,百里連兒送給他的荷包.
李初然盯着那荷包,默着不語。
李丞相將荷包緊緊的擰成一團,“她的東西,你不要收,爲父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爲父也說了,她對你心思不正,又是皇后的人,皇上一再告誡,要爲父好好盯着你,莫要被那妖女迷惑了去。這東西,爲父會替你燒了,你要是真的對她動了心思,那你就馬上收回來,皇上,見不得你這般墮落。”
男人紋絲不動的站在原位,對李丞相的警告不予置評。
他低斂着眼眸,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淡,淡靜的近乎沒有情緒的起伏波動。
“初然知道,多謝父親提醒。”
……
百里連兒整整跪了三個時辰,天都快亮了,皇后才遣人叫她回房歇着。
雖然說常年行禮,卻沒有常年跪着,她的雙膝就是被針紮了一般,刺刺的疼。
走了好幾步,都還沒有緩過來,她就一瘸一拐的走着。
反正大晚上的,誰也沒有那個閒工夫看她。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緩緩推開了房門。
臉上的傷,只要不碰觸,就不會感覺到多疼,不知她想到了什麼,桃粉色的脣瓣忍不住揚起,眉目彎彎,俱是笑意。
然而這笑意,保持的並沒有多久。
關上門,屋內本來亮堂着的燭光,忽明忽滅,百里連兒剛一個轉身,纖細的脖子那,就立即被人擒住。
她眼瞳一縮,被人拖着身子,抵在了白牆之上。
那人並沒有多加掩飾自己的身份,也沒有用什麼東西蒙着臉,她望着百里連兒的表情,有些深沉,尖銳鋒利的匕首,在百里連兒的臉上貼着。
這個嬤嬤,百里連兒是認識的,正是寧貴妃宮中的嬤嬤。
每次皇后與寧貴妃相遇的時候,總是免不了一頓脣槍舌劍。
而這個嬤嬤雖然不怎麼起眼,可卻是伴在寧貴妃身邊多年的人。
百里連兒的手忍不住顫了顫,“你想做什麼?”
老嬤嬤脣角勾起了抹笑,定定的打量着百里連兒,順道手上的匕首,也沿着她嬌嫩如花的臉,慢慢的往下移,移到了她細嫩的脖子上。
每動一下,她就能看見百里連兒,不斷加深的眸色。
只是,百里連兒似乎也只是出於本能的害怕,並沒有失了分寸。
嬤嬤滿意的笑了下,在深夜中靜寂的空氣裡,輕輕地開口,說了一句話。
“看來,主子並沒有瞧錯人……”
百里連兒看向她,眸色微閃。
“嬤嬤是替寧貴妃,尋上連兒的?”
難道,是想利用她,來打擊皇后?
那嬤嬤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掐在百里連兒脖子上的手,也跟着收了回來。
百里連兒戒備的睇着她。
她淡淡的笑,“姑娘不是老奴的對手,這麼看老奴,也是沒有用的。”
老嬤嬤隨意走了走,尋張椅子坐下。
“主子要老奴和姑娘說一聲,此後,姑娘就是主子的人了,若是主子下達什麼命令,姑娘都必須要完成。完成了,主子有賞,若是沒完成……”
她離的遠了些,百里連兒眯了眯眼,身子也站的自然了些。
她不和老嬤嬤說什麼主子的事情。
她就是單純的想問問,老嬤嬤口中所說的那位主子,究竟以什麼來打動或者威脅她,替他賣命做事?
她站在原地,站的筆直。
“連兒可是皇后娘娘的人,若是現下,嬤嬤不殺了連兒,卻是哪裡來的自信認爲,明日一早,連兒不會向皇后娘娘稟告,嬤嬤來過連兒房裡的事情?!”
老嬤嬤沒什麼情緒的勾了勾脣。
她沒有回答百里連兒的話,反倒是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連姑娘是皇后身邊的人,這我們都知道。連姑娘真正喜歡的人,是李丞相之子,李初然,這我們也知道。至於連姑娘,和遠在邊境的九王蘇南星,究竟是何關係,連姑娘以爲,我們還不知道?”
百里連兒的瞳孔驟然一縮。
她喜歡李初然的事情,除了五王蘇安,以及李初然之外,基本上沒人知道此事。
何況,五王蘇安每次帶她出去,還有心幫她粉飾太平。
連皇后都不曾覺察,她又是如何知曉的?
寧貴妃,難道一直深藏不露?!
百里連兒的心緒因她這句話,有些浮動起來。
她定定的望着那位老嬤嬤,“憑什麼嬤嬤所說的,連兒就要相信呢?連兒喜歡誰,這是全天下的都知道的事情,嬤嬤何故牽扯上其他的人?”
老嬤嬤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奴知道,連姑娘是皇后娘娘身邊,如今最出色的婢女,主子也說了,連姑娘臨危不懼,便是皇上大發雷霆之怒,也不見姑娘變了臉色,實在是妙人。姑娘信與不信,於主子而言,其實沒有多大關係,主子志在拉攏姑娘,若是姑娘不願,主子也不會多說什麼,但那位叫李初然的大人,可就……”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是故意的欲言又止。
百里連兒冷靜的問,“可就什麼?”
老嬤嬤低斂了眉頭,“姑娘不會以爲,老奴的主子,是寧貴妃那個無用之人罷,,能進的來皇后的寢宮內,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姑娘的房間,然後還知道,姑娘的心上人究竟是誰,主子的本事,可窺一斑,殺一個區區丞相之子,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簡單。”
百里連兒的手不自覺的緊攥了起來。
她眯了眯眼,問。
“嬤嬤背後的主子,難道,不是寧貴妃?”
寧貴妃的宮裡,竟然出現細作……
她以爲,這後宮雖然小事不斷,但難得會出現大事,比以往老皇帝年輕的時候,要平和的多。
卻是不想,其實只是表面的風平浪靜,如果有人願意,這後宮,遲早要變天!
老嬤嬤終於正眼瞧了下百里連兒。
她淡聲道,“主子是誰,並不重要。”
她站起身來,往窗戶那邊走去,“連姑娘不答應合作,那位李初然大人,明日必定身首異處。不過,姑娘別擔心,主子也會給姑娘,一個殉葬的機會的。”
她掀開窗戶就要走,百里連兒忙道,“且慢。”
老嬤嬤回眸看去,百里連兒手裡不知何時,抓着的青瓷就往她臉上砸去。
老嬤嬤眸色一狠,側身避開,在青瓷丟出去的同時,百里連兒放聲大喊。
“來人,抓刺客――”
她這附近,是有巡防的禁衛軍的。
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會巡防。
只要有點風吹草動,不尋常的地方,那些禁衛軍就會立即趕過來。
老嬤嬤似乎是被她給惹怒了,百里連兒的身子往後縮去,手上又拽着一個青花瓷,高度警惕的看着老嬤嬤。
她的武藝,再很多年前就被廢掉了,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這位有身手的嬤嬤。
可,她以爲,她打碎了青花瓷,弄出了聲響,還喊了人,眼前的老嬤嬤該是有所忌憚纔對的,可,她卻是絲毫不懼怕。
猛地欺身逼近,鋒利的匕首在她的手臂上重重的劃了一刀,百里連兒吃痛,將手裡的青花瓷往她腦袋上,狠狠砸去,被老嬤嬤靈敏躲過,一踹就踹到了對面的桌子角上。
百里連兒尖叫出聲,那些禁衛軍跟失蹤了一般,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