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是不必下跪叩首的,連同使者帶來的家眷,亦可享受此等福澤。
然起帝王,沈寒城嗯了一聲,脣角微微勾着,“璟然殿下不遠千里而來,一路舟車勞頓,定當是極爲勞累的,請入殿,就坐。”
蘇南星頜首,話語緩慢。
“好。”
然起帝王,親自相迎,給足了蘇南星面子。
跟在沈寒城身後的沈淺淺,偷偷的瞄了然起帝后,蘇瑾若一眼。
後者的眸光,恰好也朝她看來。
沈淺淺立即朝她笑,笑靨如花,異常燦爛好看。
蘇瑾若眸色清淡,脣角卻是沾染了笑意。
與沈淺淺點了點頭,便轉身,跟着沈寒城走了。
……
蘇南星抵達京都的時候,已然是傍晚十分。
如今,殿外已經掛上了,紅色的燈籠。
那紅色的燈籠掛在走廊過道,明晃晃的,折射出柔和明亮的光環,卻是美麗極了。
然起帝王,沈寒城,與然起帝后,蘇瑾若,共坐在高位上。
蘇南星便坐在他們的左下方。
林雪茶爲左,沈淺淺爲右。
朝中大臣紛紛坐在一塊。
殿內氣氛極好。
歌舞昇平,和樂融融。
大殿內,有宮女身穿粉色薄紗,纖纖玉手波動,細腰也是如同水蛇般靈動,舞起。
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
沈寒城閒來無事,便與蘇南星相互寒暄了幾會,問了問,天陳國老皇帝身子如何,隨即實在是覺着無聊,便與身旁的蘇瑾若,有一聲沒一聲的,說起話來了。
這無疑是不尊的。
只是奈何,沈寒城素來猖狂慣了,做事也雷厲風行。
衆大臣皆不敢直言相見,不過,除卻他的態度慵懶,姿態肆意狂妄了些,基本上,衆大臣,也沒有什麼,可諫言的。
蘇南星也不怎麼喜歡宴會。
除了應有的寒暄,交流以外,大都時候,他亦是沉默寡言的。
在這一點上,不得不說,他與沈寒城,算是有共同點。
蘇瑾若太瞭解,自家男人的性子。
她一邊剝開黑玉葡萄,動手喂着沈寒城,一邊與沈寒城道。
“好歹也算是妹夫,你確定,不與他多說些話?”
沈寒城瞥了蘇南星一眼。
只見蘇南星正看着他身旁,坐着的秀雅女子。
那女子的視線,看向了舞池中央,有些微髮絲,貼着臉頰。
蘇南星便傾身過去,輕撫着髮絲,將她垂落下來的髮絲,捋在耳背。
這倒是沒什麼,只是蘇南星凝視着,那女子的眼神,異常的柔和,眸底深情一片。
沈寒城挑了挑眉,脣角微沉。
蘇瑾若見他面色如此,不由也看過去。
眸底深處的水波,輕輕的晃盪了一下,蘇瑾若微微勾脣,淡聲道。
“看樣子,這妹夫,心中有人。”
沈寒城面上的沉鬱散開,懶懶的笑了一笑。
他的視線,掃過林雪茶,掃過蘇南星,最後落在了沈淺淺的身上。
見她一口咬着手中甘甜的葡萄,神采奕奕的,看着舞池中央,似是在回味着什麼。
絲毫不在意,蘇南星待她如何……
沈寒城沉吟,他心中有人,竟還娶了沈淺淺,朕還以爲,他的正妃,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聯姻。
沈寒城此生,最不喜的,便是有一了,還想有二。
貪得無厭之人,最是可恨。
蘇南星雖說,是天陳國來的使者,然起理應,好生待着,絲毫不敢,有些微的怠慢。
但……
若是他真想教訓一個人,什麼藉口沒有?
“璟然殿下。”
沈寒城喚着蘇南星的名號。
引得蘇南星的注意力之後,他手持酒杯,面上笑容盈盈可見,然而,那黑眸之中,卻是暗黑深邃,卻透露着幾分淡薄。
“我朝然起,最出名的便是這酒水,其中醞釀的‘甘露’被世人冠稱爲人間佳釀,有朋自遠方來,朕,自是該好生招待,朕,敬璟然殿下一杯。”
然起帝王,親自敬酒,蘇南星斷斷,是無法拒絕的。
作爲禮貌,他站起身來,手拿了一杯酒水,朝着沈寒城,開口道。
“如此,本王,先乾爲敬。”
“好。”
沈寒城見他爽快,他也仰起了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雖說,天陳國最出名的,不是酒水,也是茶水,但蘇南星的酒量,卻算是不錯的。
就是很可惜了…………
他身子底不怎麼好。
酒水太烈,他不該動的。
且,自古聖人,就講究,禮尚往來。
沈寒城先敬了他一杯酒,那蘇南星,自該是回敬一杯。
“本王初次造訪,然起大國,與皇家,還曾聯姻,此等緣分,着實不易,故,本王也敬皇上一杯酒,願祝然起,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沈寒城的眸色微閃。
他看了一眼蘇南星,脣邊的笑蘇微微斂起,隨即又展現在嘴角處。
“好,如殿下吉言,我然起,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蘇南星眸色寡淡,脣角含笑。
他端起酒杯,朝着沈寒城示意,仰頭,一口喝下。
隨即,沈寒城也舉起了杯子,再次飲了下去。
沈寒城的酒量,不可預估。
加之他身子底好,內力深厚,幾杯酒水入腹之後,依舊面色無恙。
他們一邊說着其他的事,一邊敬着酒水,且,看沈寒城這意思,大有酣暢淋漓,不醉不歸之意……
林雪茶凝視着,身旁的男人一眼。
男人雖然面色無恙,但她卻是一抿脣角,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來。
蘇南星的身子不好,內力多次受損,偏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總是動用內力。
內傷,最難醫治,需要忌諱的東西,也多。
尤其是飲酒。
就更加忌諱了。
初始,她只當是兩朝會晤,畢竟是兩個國家之間的邦交,一些敬酒,自該是必要的。
只是……
這若是無止境的飲酒敬酒,對他的身體,無疑就是,在喝一種慢性毒藥。
有害,而無益。
見男人又是一杯下腹,林雪茶幽深的眼眸,終是眯了起來。
兩朝會晤,她沒有權力,亦沒有什麼權利,去讓沈寒城,不要再灌蘇南星酒水喝。
但……
她身爲蘇南星的正品王妃,還是,有那個資格,爲他擋一擋酒水的。
男人手裡,尚且,還拿着酒杯,一旁的宮婢,爲他斟酒。
高坐主位的然起帝王,似是還興致勃勃的,丟下一個理由,與他再次敬酒。
宮婢爲他斟完酒,他作勢要喝,林雪茶卻是突然起身,按住了他的手。
蘇南星眉色一動,朝林雪茶,看了過去。
林雪茶微微一笑,“這杯,就由雪茶,替殿下喝罷。”
蘇南星的眸色微深,脣角蕩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不用,你坐着罷。”
林雪茶卻是趁他說話的空擋,手腕一轉,自他的手心裡,奪過了他的酒杯。
蘇南星對她毫無防備,而她的速度又是極快,稍不留神,手中的酒杯,就被她給奪了去。
他眸色微沉,“雪茶,莫要胡鬧。”
林雪茶自然,不會把他的話,聽進去。
她朝着沈寒城先頜首行禮,恭敬出聲。
“皇上,殿下自幼體弱多病,若是皇上不棄,殿下正妃,雪茶,便暫替殿下,喝了這杯酒,還請皇上,莫要介意。”
言罷,林雪茶就當着衆人的面,手拿酒杯,等着,沈寒城的發話。
沈寒城起先皺眉,而在聽聞林雪茶這句話後,卻是笑開了眉角。
“如此,朕允你。”
虐誰不是虐?
能虐蘇南星的心上人,那就更是好了!
“雪茶,謝過皇上,先乾爲敬。”
林雪茶點頭應聲。
仰頭,手中之酒,便入了喉中。
酒水辛辣至極,她死死的蹙着眉頭,忍着喉間發燙的辛辣感,強行,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沈寒城的眸色微微一閃,脣角勾着的笑,愈發的加深。
他掃了一眼,皺着眉頭的蘇南星,又將視線,重新投向了林雪茶。
“九王妃可真是好酒量,甘露味道屬佳,品的次數多了,才能品出那之間奧妙,不如九王妃,再多多嘗試幾次?”
“好。”
林雪茶應聲,回答的極是乾脆果斷。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拿着酒杯,便讓身後的宮婢,斟酒。
蘇南星俊美如斯的臉上,閃現一抹冷意。
不知是對誰。
只是,當他望向林雪茶的時候,他的眸中,卻又是深邃暗沉無比,抿着脣,不曾開口說話。
而坐在沈寒城身旁,蘇瑾若,卻是稍稍擡起了眼眸。
視線,凝在林雪茶沉靜,鎮定的面容之上。
此女子,巾幗不讓鬚眉,倒真是,好膽量!
沈淺淺,自林雪茶站起的那一刻起,就無比的詫異,震驚。
她皇兄,是什麼人……
或許林雪茶是不清楚的。
但……
光看她皇兄的氣度,便是不清楚他的人,也絕對不會,輕易的,去挑戰他。
她知道,沈寒城不會隨意胡來,就是胡來,也定要達到他的目的了,他纔會善罷甘休。
是以,方纔他與蘇南星,老是敬酒的時候,她便猜到,許是蘇南星,哪裡做的不對,或是不好。
他這纔出手,讓他多喝酒水。
她不敢輕易求情。
之於沈寒城來說,有時候,有些求情,所得到的結果,只會是,適得其反。
可,眼下林雪茶,被一杯一杯的灌酒,清雅秀美的面上,早已緋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