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客的心思……
好深。
也不愧於是,曾經的大理寺卿。
季臨客哈哈大笑,他拍了拍百里連兒發涼的臉蛋,“我的好連兒,果然是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人,才智一點也不遜色於美貌,挖眼案就是我一手策劃的,可其實我什麼都沒做,不過就是和旁人說了幾句話罷了,誰知道他竟真的做了。”
“並且暗中送信給他的徒弟,說我行事偏頗,不是正當人家出身,想要他們挖了我的眼?”
“這倒沒有。”季臨客側過臉看着她,“你的眼睛這麼漂亮,我怎捨得叫人給挖了?我最後不是幫你,把想要挖你眼的人,給處理掉了麼?”
百里連兒的瞳孔一縮,“他的師父,真的是你殺的!”
李初然的眼神微微轉深,清秀如畫的臉上,依舊蒼白的很,季臨客沒有迴避她的問題,大局在握的笑。
“是我殺的,怎麼,是不是很感動,要不要以身相許?”
百里連兒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她的確很想破口大罵,可嘴巴張了張,到了最後卻是一個字眼都沒有蹦出來。
季臨客看着她,粉黛不施也一樣傾國傾城,心中盪漾之極,他倪了李初然一眼,“不過,你已經是被人碰過了的,一隻破鞋玩弄起來,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李初然的眼眸微眯,似乎是想動動身子,卻又聽到季臨客朝百里連兒說了一句,他便又稍稍的安分了下來。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彰顯着他壓抑的強度。
“話說回來,你其實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被李初然玩弄於股掌之間,還傻乎乎的愛慕着他,最後還失了清白之身,你愚蠢到無可救藥。”
“你才蠢得無可救藥!”
見百里連兒維護着李初然的形象,季臨客的脣角勾起了一絲冷笑,“你那麼的蠢,自然不知道李初然當年做的那些勾當。”
他擡起了一隻手,掐着百里連兒精緻尖細的下顎,“我告訴你,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當年我被流放的突然,卻依舊有股勢力留在帝京,我遣人去查緣由的時候,竟意外的查到酒樓裡,當時赫赫有名的李太傅解了你的衣裳,肆意的輕吻你的身體,嘴上說着不喜歡你,其實恨不得吃了你,你瞧瞧,他多虛僞!”
百里連兒的面色青紅交錯,對他的話視爲污穢,“別以爲你這麼說,就可以改變我對他的認知。
“你瞧瞧你啊,多傻。”季臨客哈哈的大笑,他替百里連兒挽起了垂在臉頰旁的一縷碎髮,眸底幽暗,“我不喜歡傻女人。不過呢,既然你是李初然喜歡的女人,如果我當着他的面,要了你,你說說,他會是什麼反應?”
“肯定是恨不得殺了我,那我就更要刺激他,我要把他逼瘋,在他的面前天天扒,光你的衣服,讓各種各樣的人碰你的身體,你說說,他會不會瘋?!”
百里連兒氣的胸口一陣起伏不定,尚未來得及回話,身子忽然被一股大力拽出帶着走,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季臨客有點吃驚,李初然看着他的眼神森寒入骨,沉聲下令,“廢了他。”
季臨客嘲笑他,“這屋子裡的人都是我的,你不是現在就已經瘋……”
話未說完,他的聲音便被屋裡恭敬的行禮聲給淹沒了。
“屬下遵命。”
季臨客的面色大變,看着昔日忠心的手下,怒斥道,“你們這是想造反麼?!”
迴應他的,是蝕骨碎心的疼痛感。
他以重利管教下屬,註定,會因爲利益,而害了自己。
……
事後,百里連兒問了李初然幾個問題。
他能夠反客爲主,顯然不是一時之間改變的,那應該就是早有預謀。
爲什麼一開始不攤牌,非要等到被人,還是被自己的下屬狠狠的揍了一番,感覺真的像是落水狗很久之後,才攤牌的?
李初然對她的用詞有些計較,耐着性子應了一句。
“從他能引我到千山鎮這件事情來看,你覺得他的城府很低?”
若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十拿九穩可以對付他,她以爲季臨客會說出,挖眼案是他一手策劃,殺人案也是他製造的?
自然不可能。
季臨客只是心術不正,可他的聰明以及反應敏銳,他還是肯定的。
百里連兒心思聰慧,他一說她就想到了這個答案。
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怎麼知道,他下的藥不是斷腸就是蠱毒,你明明沒有中毒……”
“我中毒了。”李初然的面色開始沉了沉,有點不悅與她對他的漠不關心,“只是之前我服用過解毒丸,毒素是後邊才解開的。”
百里連兒的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再問了一個問題,“可我見你也沒有什麼行動,爲什麼,你會知道,這是他故意設的局?”
還能,這麼巧妙的化解開來?
“挖眼案針對的人,是出身不潔之人,而你的身份再如何,皇上也不會讓你淪落風塵。從知道你被人抓走,便已經有了疑點,破案後,又發生了一場徒弟殺了師父,還不知是如何殺的,最重要的是,徒弟沒有殺人動機,這又是一個疑點。”
他看了她一眼,“後來他忽然和你走的近,就是在我邀你出來的那日,收到了一封信,起初我是憤怒的,也差點着了他的道,失去了理智,所以纔對你下了狠手……”
百里連兒有些不大自然的低了低眼簾,聽他繼續道,“後來你病了,我才冷靜下來,之後便對送信的人進行暗查,不過沒查到什麼罷了。讓我想到是他的,是你那日對我說的一番話,你說徒弟不是壞人,他也不可能對他的師父下手,我猜到他的身後有人,所以盤問了一遍那人。”
“他只說了一個關鍵的點,就是他師父性情突然轉變的那個時間段,那段時間,他的師父是不在千山鎮的,而是去了陵縣,恰好,季臨客也在同一日去了陵縣,之後他回來,他的師父也回來,之後便性情大變。爲確定是季臨客幕後人,我多番調查事發後他的去向,包括暗中傳達給徒弟,你不是好女人的消息,是否是他做了一個調查,答案,是在不久前才確定的。”
百里連兒問,“你是確定了,纔來赴的宴?”
“不是。”李初然道,“季臨客說他已經請了你去酒樓,我便要來尋你,只是就這麼剛剛好,出府的時候,探子回來了。”
百里連兒的眸色微微變化,“那季臨客身邊的人,你是有所懷疑的時候,就已經收買了?”
李初然的脣角一斜,“這叫未雨綢繆。”
他的眼眸湛黑幽深,像是漩渦一般,教人看着看着就會被捲進去,無法自拔。
這個運籌帷幄的男人,絲毫不遜色與她的南星哥哥……
百里連兒轉了轉眼,撇開了視線。
她的手揪着自己的手,默了很久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他,說的那件事,是真的麼?”
“哪件事?”
“就……”百里連兒的臉頰忍不住發燙,極力鎮定的道,“就是他說的,酒樓裡的那件事,還有……你喜歡我很久的……事情?”
男人嗯了一聲,“真的。”
百里連兒忽然轉頭就走,李初然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百里連兒面上的表情全部都收斂了起來,只泛起了怒色,“你喜歡我還要傷害我,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奇怪的人,你這個混蛋,趕緊放開我!”
李初然緊抿着薄脣,“當初你一直說你喜歡皇上,加之你與他交往密切,我便信以爲真,可你又對我親近,我自然分不清真假,而父親不許我與你在一起,所以便萌生了退離之意,對你的態度難免卑劣了些,但我,曾向你求娶過的,只是你拒絕了。”
這一點百里連兒是有記憶的,她繃着個臉道,“南星哥哥大事未成,爹爹臨終前命我伴在他的身邊,輔助他上,位,他當時喜歡林雪茶,我只是個當掩護的,說起皇后娘娘,我纔是一肚子火――”
她轉了身子狠狠的瞪着他,“你當時應該是喜歡我的罷,怎待她那般好,還將她的手絹收在自己的身邊,安好妥放?”
“那是做給父親看的。”
當時李丞相很希望他可以成家,最好就是迎娶林雪茶。
可他不願,又不能違背父命,只能出此下策。
他這個解釋聽在百里連兒的耳裡,誠意顯然不高。
百里連兒的小脾氣上來了,“這個你可以說是做給你父親看的,想要迎娶她也是做給你父親看的,那我的荷包呢,你把它弄哪裡去了?”
男人默了半晌,被父親收走,燒燬了。
“你既然喜歡我,爲什麼不搶回來,反倒眼睜睜的看着它被燒燬?!”
男人更默,“當時,是想放棄你,所以……便默許了。”
的確是想放棄的,當時求娶她被拒絕了,加之她與蘇南星的關係,又那麼的引人遐想,他太清楚自己會受不了,還不如一開始,就了斷這份不該有的念想。
所以當父親奪走荷包,說要燒燬的時候,他是默許的。
可誰知道,後來還是一樣的喜歡,甚至比當初更加的喜歡。
除卻自欺欺人所帶來的疼,看着她失魂落魄離開他的模樣,心是殘破不堪的。
只是她不知道,也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