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琴棋書畫,不論在何處,都是吃香的。
林雪茶恰好,有一個拿得出手。
她掃了一眼棋館,擡腳便走了進去。
棋館,顧名思義,便是下棋的場所。
但是,進入這裡,首先得交零頭。
纔有資格,在裡邊下棋,贏着拿錢。
林雪茶身無分文,什麼東西都沒有,也不喜歡,戴什麼飾品。
唯一佩戴的,就剩一對精緻的耳環。
那是她和蘇南星大婚之時,蘇南星所遣人,送來的飾品之一。
她面有猶豫不捨之色,但到底,還是摘了耳環,遞與了那人。
那人接過,林雪茶忍不住出聲問道。
“等我出館的時候,我可否,還能將耳環贖回來?”
好在那人也不見財起意,說了句可以。
林雪茶瞬間便覺得,來對了地方。
棋館裡的下棋,其實就像是賭博一般,誰贏了,誰就可以拿得彩頭。
不過便是文藝化了。
林雪茶果然是裡邊的佼佼者。
起初,不少人見她是女兒身,便以爲,她棋藝不高,多番戲謔嘲諷,還讓她趕緊回家,縮被窩裡哭去,別在此丟人現眼。
後來,見林雪茶殺完一盤又殺一盤,衆人,這纔對她,有了防備之心。
棋藝高深些的人,想來挑戰她,不過林雪茶已經賺夠零錢,便沒有應邀。
棋館畢竟是別人開的,若是一次性賺的太多,容易招惹麻煩。
於是,半日之內,林雪茶連掃四家棋館。
手裡頭漸漸有了份量。
她匆匆吃了點東西,便摘了面紗,換了衣衫和髮髻,又開始詢問起路人來。
這回她詢問的不是消息,而是問,附近這條河流,哪裡有淺灘,抑或擱淺的地方。
指不定,蘇南星就被洪水衝到浪攤上,等着她去救。
有知道的人,便回了一句,在錦繡山莊的附近,有一片淺灘,還有些感恩的道。
“此次發洪水,我們都是,在錦繡山莊附近避的難。”
林雪茶眸有喜色,轉身便要趕向錦繡山莊。
然,沒想到的是,方纔她去棋館下棋,還是招惹了麻煩。
只因――這四家棋館,皆是一個東家。
等林雪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走了過來,朝她揮起了,手中的長劍。
……
林舒雅也休整了一夜。
等她洗漱完,用過早膳之後,便推開客房的門,想去看男人醒過來沒有。
可,當視線觸及牀榻的時候,意外的是,牀榻之上,竟然沒有人。
她怔了一怔。
隨即她猛地走上前,摸向了牀榻,手裡尚有餘溫,她大喜,暗自道。
“難道是醒了?”
思及此,她轉過身來,那個在牀榻上,躺了一天一夜的男人,卻赫然站在她的眼前。
神色淡漠的,看着她。
林舒雅的呼吸微滯。
男人蒼白着臉色,清俊秀雅的容貌,已然是奪她眼球,引她注目,卻不曾想到,他的那雙眼眸
他的那雙眼睛,深諳幽邃,淡漠沉靜的,如同高山緩緩流淌而下的泉水,冷冷冰冰的,沒有多少溫度。
這麼個冷淡的美男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林舒雅越看越是喜歡。
她幾次張口,面色紅了又紅,才勉強說出了一句話來。
“你,你醒了……可,可覺得,有什麼不適?”
男人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配合,迴應她的問題,只是一味的盯着她看。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良久,他纔開口,緩緩的問了一個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並不是所謂的開場白,也不是問此處是哪裡,你是誰,而是問了一句。
“我認識你?”
林舒雅當場就愣了。
這話是試探,還是什麼?
他不認識她,他怎麼可能認識她?
但,他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了罷。
他住在她的山莊裡,在她的地盤上,被她所救,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應該,也算是認識罷。
林舒雅異常忐忑的回了句。
“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是我救的你,也是我爲你熬的藥,又怎麼會,不認識?”
她在想,如果男人皺着眉頭,反駁了她這句話,她就怒罵他忘恩負義。
雖然,他是昏迷了好久。
雖然,是她認識他,而他不認識她。
豈料,男人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認識你,想必你也認識我。”
林舒雅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他這是,承認,他認識她了麼?
可是,他後邊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認識她,還要再反問過來,她認不認識他……
難道,是想要她,自打嘴巴?
林舒雅的性子,和她的名字,是完全的不搭。
她的脾氣火爆着,依男人這般問話,心下認定,他是想刁難與她,頓時也顧不得什麼,橫眉冷對的道。
“認不認識你很重要麼,是我救了你,你就這麼待我,別以爲我喜歡你,你就可以登鼻子上臉,隨意侮辱我,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不論如何,你都得回報,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否則,你就別想下錦繡山莊,永遠呆在這裡。”
女人的口氣,不是很好,男人的面上,卻沒有什麼不耐之色。
他沉默的聽她說完,眸色微微動了動,似是在分辨着,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在瞥見,女子臉上那抹怒意的時候,他微微垂了垂眼眸,聲音極淡,極緩。
然他說出來的言辭,卻是那般的,石破天驚。
“你別激動。我只是記不得你,包括我自己,這才,試探一二。”
前方的人,來勢洶洶。
林雪茶如今,也算是個病秧子,只是尚能解決一兩個,這四五個的,她還真不一定,拿得下。
她淡淡的看了眼前,穿着最是華貴的男人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一般衣着最是出衆昂貴的,便就這一羣人之間的頭頭。
那華服男子,見她盯着自己看,甚是覺得有意思。
本來林雪茶長的也不差,就是昔日,站在她身邊的人,是蘇南星,才把她的美色,全都壓了下去。
眼下她面容微微蒼白着,本就清冷的女子,這麼放眼一看,反倒生出了幾分嬴弱來。
莫名讓人想要憐香惜玉。
林雪茶淡聲道,“閣下有話便說,小女子,還有急事要辦。”
她早已換過了衣着,面紗也摘了,髮髻也都換了,這些人,還是能將她認出來……
說明了什麼?
無非便是這些人,一直在跟着她。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打哈哈。
男人雙手抱胸,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的人,放下手中的劍。
笑了笑,男人輕挑的與林雪茶道。
“我看姑娘,棋藝不凡,容貌又甚是惹人憐愛,不知,可否婚嫁了?”
林雪茶眉頭一挑,倒是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來。
既然不是追殺而來,不甘被她取走銀子的仇家,那她也沒有必要多管。
她擡腳,繞過他們,便要趕去錦繡山莊。
可,那華服男子,卻是猛地抓住了,林雪茶的手臂,將她嬌小的身子一拖,往懷中帶來。
林雪茶黑眸一眯。
豈能容忍男人放肆?!
她捏住,昨夜用燭火灼燒的銀針,反手便是一刺,襲向了男人拉住她的手。
男人始料未及,被刺個正着。
他忙鬆開她的手,面色變了一變,眸色驚詫的看着林雪茶。
“你竟敢用暗器傷我?!”
這本就是她的武器,何言暗器?
林雪茶眸色無波,面無表情的道。
“我不僅敢傷你,還敢殺你!”
男人非但不怒,反而還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凝視着,林雪茶清亮的眸。
“有意思有意思,我道你是柔若扶柳的,嬌弱女子,誰道你是帶着脾性的小野貓!”
林雪茶冷冷的勾了勾脣。
並沒有說話,她擡腳繞行,離去。
男人本想追上去,手上被銀針此中的地方,卻是猛地發疼了起來。
他趕忙拔了銀針,掀開衣袖一瞧,那被銀針刺中的部位,已然全部發黑,隱隱有向周圍擴散的趨勢。
男人的面色,驟然大變。
也顧不得去追林雪茶,點了穴道,封住了全身的穴位,便立即下令。
“馬上送我回山莊,留一些人,把那臭娘們,給我抓回山莊來。切記,我不要死人。”
……
眼前這個男人,失憶了。
林舒雅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
這不就是在說,她可以隨意的,擺佈他的人生?
好想仰天大笑。
但是她不能。
因爲男人在問她,他叫什麼,身份是什麼?
林舒雅不愛看書,也不喜歡舞文弄墨,只喜歡練武。
好在她出身武學世家,她的父親又極是疼愛她,便沒有逼着她,硬要她去學。
眼下可犯難了……
她不認識他,自然就不知道,他叫什麼。
幫他取一個名字的話,好像叫什麼都不好聽。
他這個人長的太仙氣,又是被洪水衝來的……
靈光一閃,林舒雅猛地拍了拍手掌。
“有了,你叫水仙!”
“水仙……”
暗自念着這個名字,男人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
他雖失去了記憶,但不代表,他連常識都隨之忘卻了。
水仙……
應該是種花罷?
他叫這個名字?
見男人面色不怎麼好看,似是想到了什麼,林舒雅訕訕的笑了笑。
“我開玩笑的,你長的這麼好看,怎麼可能叫水仙,其實你叫,你叫,叫安在,嗯,對,你就叫安在。”
男人深斂的眼眸,靜靜的凝視着林舒雅。
深邃的眸底之中,疾速的掠過一絲狐疑。
不過,他倒是沒多說什麼,渾身痠軟無力,他累了便尋了個位子坐下。
“那,我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