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問過皇后身邊跟着的那位嬤嬤,太后和寧貴妃宮中的兩位老嬤嬤,各自都喜歡什麼東西。
老嬤嬤雖不大喜歡,她多加打聽旁人的消息,但看在她繡的女紅的份上,還是將她們二人的喜好,告知與她。
寧貴妃宮中的老嬤嬤,好吃,尤其是好吃紅燒的豬肘子,而太后宮中的老嬤嬤,卻是極爲的喜玉,以上等的玉鐲最是喜愛。
她將玉鐲捧起,“連兒知道了,連兒再也不敢了,還請嬤嬤,在主子面前,多替連兒美言幾句,日後,連兒定當多加回報嬤嬤。”
那老嬤嬤掃了她手裡的玉鐲一眼。
俯身拿起,她轉了轉手中的玉鐲,似是見成色還不錯,她的面色,這才哦有了些微的緩和。
涼涼的瞥了眼地面上的女子,老嬤嬤道。
“不是老奴要說連姑娘不懂事,連姑娘在主子手下做事多年,難道還不知主子的脾氣麼,璟然殿下,極是聰明,但主子要的,不是聰明的人,聰明的人難以控制,這個道理,莫非連姑娘不懂?”
“南離郡主嫁與了他,他定是會與她行房的,這是規矩。聽聞今夜,千霧在新房外站了一夜,不準任何人的靠近,那圓房,想來是成了。而明日,玥兮郡主的情蠱,必定會發作,屆時,再引璟然殿下去安平侯府,要了她。
之後,璟然殿下,必定還會與南離郡主再次同房,到時,他們兩個,便都必死無疑了,你也不必再廢什麼心思,去想方設法弄死他們了。”
百里連兒的眼睫顫了一顫,秀美的眼睛裡,疾速的閃過一抹驚色。
林雪茶身上有情蠱,她也是近日才知道的事情。
但皇后宮中的老嬤嬤說了,幕後人暫時沒有想要動林雪茶和南星哥哥的意思。
她想着,反正蘇南星也只認定了林雪茶一人,情蠱不情蠱的,也無多大所謂。
誰知中途會殺出個沈淺淺?
然而眼下,這幕後人的心思更是……
“弄死他們?主子之前不是說,會留殿下和雪茶一條性命的麼,怎麼突然,突然想要連兒殺他們?!”
“哦,老奴忘了說。”
老嬤嬤話雖這麼說,但,她的面色卻是相當的無所謂。
“主子今日才下的令,本來璟然殿下,答應和親的開始,主子便已經想要除掉他了,只是他比較幸運,帶走了玥兮郡主,但聽說今日,玥兮郡主爲了殿下,連湖都敢跳,主子覺着,留着她也沒有什麼用,拉攏不過來,還不如除掉算了。”
老嬤嬤無聊的嘆了口氣,“行了,你也不必再管他們的事情,主子只是讓老奴,來警告一下連姑娘,切莫多管閒事,若有下次,連姑娘可就未必能夠見到,完整無缺的代史大人了,好自爲之。”
言罷,她便轉了身子,戴上了黑色的斗笠,緩步走出了大殿。
而跪在地面上的百里連兒,卻是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她聽得出。老嬤嬤的話中話。
若是再有下次,想來她不僅見不到完整的李初然,恐怕,連自己完整不完整,也不確定了。
她有些不敢喘氣,仰起頭,深深的吸了口氣。
昏暗的光線之下,女子光潔的額際沁着一層薄薄的細汗。
絕美的面容之下,卻沒能掩住,那深藏在眸底憂色。
幕後人除不掉林雪茶和南星哥哥,卻想出這麼個陰損的招數。
讓南星哥哥,先與然起郡主,沈淺淺同房,明日定是會讓人,將蘇南星引至林雪茶那裡,不僅如此,聽這老嬤嬤的意思,應該還會遣人,對林雪茶做一些手腳,使得南星哥哥,不得不對林雪茶……
最後,再讓南星哥哥與沈淺淺同房一次,便會破了情蠱的禁忌,身中情蠱的兩個人,都會相繼死去。
不可謂,不陰狠。
百里連兒默了良久,才喃喃的低語,“南星哥哥,你可莫教連兒失望啊……”
……
幕後人的計劃是這樣的,既然百里連兒已經知道,就不可能袖手旁觀。
她深知皇后心有不甘,蘇南星一旦迎娶了異國郡主,太子蘇堇的地位,自然受到衝擊。
她獻於皇后計策,說蘇南星極是喜歡林雪茶,未必會與南離郡主洞房花燭,只要皇后抓住了蘇南星這個弊害,她就可以利用輿,論造勢,打壓蘇南星。
蘇南星的勢力怎麼樣都會受到些損害。
皇后問,“若是他們果真同房了又該如何?”
“如果真的同房了,那娘娘前去探望異國郡主,必定能體現,娘娘寬容體貼,落得個好名聲,總歸沒有害處,娘娘何不一試?”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本宮倒是沒有看出來,你有這麼好的想法。你之前的性子,不是挺軟的麼,處理一個林雪茶,你都手下幾多留情,這會對付起你的南星哥哥來,你竟狠了不少?”
百里連兒面色不變,冷靜自持的道。
“連兒那一個月的面壁思過,不是鬧着玩的,娘娘還願意將連兒留在身邊,已經是連兒的福分,若還不能爲娘娘做什麼,連兒會愧疚的。南星哥哥再好,也不屬於連兒。可娘娘,卻終歸,還是站在連兒這一邊的。”
皇后的脣角勾出了幾抹弧度,“你想清楚了就好。既然如此,那就走罷。”
“若是他們昨夜同房了,娘娘便讓連兒留在九王府,監視着殿下,南星哥哥極爲喜歡林雪茶,這段時間內,一旦他拋下南離郡主,前去尋林雪茶,連兒會立即,向娘娘稟報。”
皇后甚是贊同。
她頗爲欣賞的凝望着百里連兒。
沒想到女人狠起來,對付男人的手段,可謂說不得不狠不乾淨利落啊。
……
百里連兒隨皇后到了九王府。
蘇南星和沈淺淺意料之外的,都匆匆來遲。
百里連兒暗中着急,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她想了想,討好了皇后,讓自己去尋蘇南星過來,結果步子還沒有邁出,蘇南星隨攜着沈淺淺,到了大廳。
皇后自然不滿,只不過這個沈淺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說了兩句對不住的話,又解釋了來晚的緣由,惹得皇后心花怒放了不少。
只是,他們兩個究竟有沒有同房,誰也說不準。
皇后便順勢將她留在了九王府。
百里連兒謝恩。
等皇后走了之後,她纔回眸,望向蘇南星和沈淺淺。
隨便挑了個話題,讓蘇南星泡茶給她喝喝,男人卻是一臉的淡漠,淡聲道。
“淺淺不會泡茶,你可以教她,讓她泡給你喝。”
言罷,他也轉身就走了,只留百里連兒和沈淺淺大眼看小眼,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但,百里連兒心中卻隱隱覺得,蘇南星待沈淺淺的態度,疏離的很。
哪怕,他喚沈淺淺,不是南離郡主不是然起郡主不是九王側妃,而是淺淺……
百里連兒以爲,她靜得下心,坐得住。
結果還是因爲,李初然病了,而憂心傷神。
上一次兩人不歡而散,這一次她竟還想着去他府邸看他一眼,確認一下,他究竟有無大礙。
她也的確佩服自己的厚顏,簡直又拉了一個下限。
愛的那麼卑微,幾乎失去了自己的模樣。
可轉念一想,她現在活的也不怎麼高尚。
現在皇后和幕後人,都不怎麼重視她,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一旦有一方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她恐怕,隨時會死無葬身之地。
天天都是踩着生死線過來的人,還在乎什麼卑微不卑微的?
她喬裝打扮了一下,還戴上了斗笠。
讓紫卉替她看看,周遭有沒有人跟着她。
等紫卉說過沒有之後,她才讓紫卉在李府不遠處,等她一下子。
不知,是多少次站在這個李府的面前了。
那塊閃亮耀眼的牌匾,經年不變。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輕輕地眨了眨,斂起眸中流露出來的神色。
默了一瞬,她緩緩垂下了眼眸,摘下了斗笠。
李府的地理位置,聽說是李初然親自求老皇帝給的。
本來老皇帝是想賜予他,在街口那邊的宅子。
只不過李初然說,自己生性淡薄,不喜在鬧市中生存,所以請老皇帝,賜予他一處偏向郊外的府邸。
此處偏僻,極少有外人來此。
皇后信她,不會遣人跟蹤她,幕後人的手下,也沒有來,她就更是肆無忌憚了。
百里連兒沒有多少忌諱,摘了斗笠就問起了守門的侍衛。
“聽聞你家大人病了,不知現在如何了?”
她隨五王蘇安常來,守門的人自然也就熟悉她。
加之,她人生的美貌,聲音又柔又甜,守門就更加不會排斥與她說話。
只是,他區區一名守門的,哪能知曉自家大人的事情?
聽到不確定的說法,百里連兒還是不想進去。
說不上是自己心底的恐慌多一些,還是自己的排斥多一點。
李初然病了,林雪茶也不管不問,什麼人都不知道,只是讓五王蘇安知道了。
估計,還是五王蘇安自己覺察出來的,還不一定是李初然自己說的。
她最是討厭李初然如此,嘴巴明明毒得很,卻是什麼事都往心裡咽,不肯多說半句。
她默了默,然後問,“府中可有大夫來過,或者,丞相大人是否來過?”
守衛應道,“回姑娘的話,這兩日,除了五王爺,什麼人都不曾來過。”
什麼人都不曾來過,那李初然……
根本就不曾請過大夫了。